就在楊安國、平義時使團訪問金帳汗國的時候,遠在天津的大周共和國元首武國誠,正在自己的官邸內和自己的一位堂弟,義久派的首領武國浩見面。
武國浩並不是政治家,也不是軍人,而是一位豪商。他是共和行和天津銀行最大的股東,此外還擁有多個海外特許商會的股權。說他富可敵國,亦不爲過。
而如今共和行的主營,也和初興的時候大有不同了。不再從事唱賣、釀酒、地產、出版等業務——這些業務都被分拆出了共和行,由武家嫡流不同支派的繼承人擁有。
現在支撐着共和行商業帝國的主業,則是冶金、軍工、造船、採礦等重工業(應該是重手工業纔對,畢竟工業化的時代還沒有到來)產業。
在八百年後,這些產業也許被認爲是夕陽產業。但如今卻還是非常朝氣蓬勃的!
“十六哥,都軍機司的人說蒙古人沒有那麼容易打敗,他們非常會打仗的。這場戰爭很有可能會持續幾十年!”
武國誠笑吟吟的說着打仗的事兒。幾十年的戰爭在這個綽號叫“老船長”的元首看來,似乎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武國浩比武國誠年輕,40許歲,長相清秀,留着三縷鬚髯。在整個武氏家族國字一輩中,他行十六,所以常被稱爲十六哥或十六郎。
他是和元首對面而坐的,大模大樣,臉上也沒有討好的表情。
在大周共和國,元首並不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也就是最初的武好古、武義久兩位擁有的權勢比較大,之後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而到了將近共和百年之際,由於新大陸的開拓和火器技術的進步,使得軍事公民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下降。商人的地位則不斷提升……現在的大周共和國幾乎和東宋帝國一樣,都是商人在背後操縱的國家了!
作爲能夠操縱國家的豪商集團的頭目之一,武國浩雖然沒有任何官方的職位,但是擁有的權勢也不比自己的元首堂兄要小,只是沒有後者那樣的歷史地位。
“打上幾十年?”武國浩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話不多,但總能說到點子上,“那就有幾十年的大生意了!”
打仗是一門生意!
武國誠笑着點了點頭:“十六哥,這門生意可不僅是販賣軍械火藥啊!”
“哦?”武國浩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武國誠接着說:“而且還能順手把北美洲的東海岸開發起來!”
“北美洲的東海岸?”武國浩愣了愣,“三哥兒(武國誠行三),你是想從新嶽州出貨?”
“能行嗎?”武國誠問,“北美合衆國關於新嶽州、新濱州、新澤州、新湖州等四州煤鐵資源及內河水運的報告你瞧了吧?真是好地方啊!南北直隸都比不了!”
天選之國嘛!地方當然是好的……不過這個時空的北美開發不是由東海岸開始的,而是從西海岸起步。所以在北美洲殖民運動開始數十年後,北美洲東海岸的人口依舊非常稀少。
人少,自然就開發不起來了。
所以要開發北美東海岸,首先就是吸引更多的漢人人口去定居。而要吸引漢人人口過去,就必須要有賺錢的機會。
而北美東岸的土地雖然肥沃,資源也非常豐富,但是偏偏沒有足以吸引漢人移居的金礦、銀礦和黃銅礦。
沒有暴利可圖,自然就不能吸引漢人移民。所以現在北美東海岸和大湖區的新嶽州、新濱州、新澤州、新湖州等四州,除了駐軍就是流放的囚犯。
“十六哥,”武國誠說,“你想啊,如果圍剿鐵木真的這一戰要打上幾十年,戰場會從西域蠻夷到東歐黑土地帶還有波斯、大食等地。對軍工產品的需求可就大了!而軍品素來是暴利的,應該可以給設在新嶽州的工廠的工人支付比較多的薪水。”
“可是在新嶽州建廠的成本也高,支付的薪水又高……”
“但是運費下降了。”武國誠道,“如果從徐州發貨,帆船得在海上航行半年甚至更久才能抵達直布羅陀。如果從新越州發貨,最多20天就能到直布羅陀了。
另外,海上航行的時間更短,風險也就更低。需要支付的保障費也就更少……省下來的都是錢啊!”
武國浩還是不動聲色。
“另外,”武國誠又道,“十六哥總知道咱家的老祖宗是怎麼說北美的吧?”
“天選之國!”
“對!”武國誠點點頭,“既然是天選,那裡早晚是會大發展的!咱們自家難道不應該去多圈點地嗎?”
“圈地?”武國浩問,“圈哪裡?”
武國誠笑道:“港口、河口、礦山、林地……好東西還是很有一點的。十六哥,只要共和行肯在新嶽州、新濱州、新澤州、新湖州等四州中的任何一州設廠開礦並且僱傭超過一萬人,就許共和行在北美任何非私有之地圈方圓一百里。”
“就這些?”武國浩還是未置可否。
武國誠吐了口氣,看着自己的這個堂弟,“十六哥,你說吧,你要什麼?”
“賺錢!”武國浩道,“必須保證我在北美開設的工廠可以盈利!這纔是最要緊的……虧錢的生意,是做不下去的!只要能賺錢,我們自然會在北美加大投資,也不需要圈什麼地。”
“做買賣的事情,怎麼能保證賺錢?”武國誠眉頭大皺。
“可以給津貼啊!”武國浩吐出兩個字,“北美合衆國政府擁有大量的盈餘,可以向前去興辦工廠,開發城市的商行提供津貼。這樣北美東部就可以很快得到開發了。”
“這個……”武國誠想了想,“這個我可做不了主。”
武國浩笑了笑:“你是元首,只要你提出建議,我可以走一趟東華府去遊說合衆國議會。”
東華府是北美合衆國的首都,位於北美西海岸,在海東省和新鄉省之間,大約就是湖後世舊金山的所在。現在稱爲新華府,還有一個俗稱,叫金沙鎮。因爲在那一帶有許多金礦,所以才得了這個俗稱。
而在北美合衆國境內,地名帶着“金、銀、銅”的地方特別多,都是有礦的!
所以懷着發財夢去美洲的諸夏移民,下了船就會直奔那些帶着“金、銀、銅”名號的地方而去。連白送的土地都不要!
只有淘金夢破碎的移民,纔會去領一塊土地安頓下來,或者做點什麼小買賣。
至於在新大陸打工,一般也都去帶着“金、銀、銅”名號的地方,那裡的工價很高,很容易攢下一筆財產。
而北美大地上的其他資源,比如木材、煤炭、鐵礦等等的,基本上沒有人想去開發利用。北美中部和東部的沃土,因爲遠離“金、銀、銅”地區,所以也沒什麼人想要,白送出去都困難——一個公民隨隨便便就500畝到手了,當然不會爲了吃飯而種地了。
他們的農產品也要賣錢,而“金、銀、銅”礦區就是最大的市場。礦工們有錢,自然要吃好點,牛肉、羊肉什麼的,都能賣個好價錢。
所以北美的中、東部,現在是相當的荒涼。
而北美合衆國政府的金庫,則是堆滿了黃金、白銀和黃銅!
因爲在北美合衆國境內開發金礦、銀礦、銅礦和私人的淘金行爲,都需要向合衆國政府繳稅。通常就是繳納一定比例的礦產。
而在這些金、銀、銅離開北美,運往大周共和國的時候,北美合衆國政府又要收一筆離岸稅。
稅率並不怎麼高,加一塊兒就是7.5%(這是合衆國的地方稅,大周共和國執政府還要收7.5%),但是幾十年積少成多下來,也是一筆可觀的財富了。
而北美合衆國的政府又沒什麼太大的支出,也就是和殷人土著偶爾爆發戰爭。戰爭的烈度很低,北美合衆國的民兵就能對付了。
所以北美合衆國所收取的礦稅也就花不出去,越積越多了。
武國浩是開銀行的,當然知道北美合衆國政府有錢了。所以才提出用津貼換投資的主意。
而“津貼換投資”加上“蒙宋百年戰爭”,以及再之後的“華夏統一戰爭”,後來都成爲了北美合衆國大發展的助推劑。
所以在華夏本土歸於一統之後,北美合衆國還有東宋大力發展的新宋王國,又成爲了華夏世界中新的分裂因素!
又一個新的“三國時代”已經在醞釀當中了。
鐵木真的崛起不僅影響到了華夏本土的歷史進程,同樣也對西方那個正在崛起途中的大石帝國構成了重大的影響。
和打下黑土地就開始享受生活的金帳女真不同,大石帝國雖然出了不少昏君,但整個國家還是充滿理想的。
這主要是因爲存在“大石近衛軍”制度,總有一代代來自草原或是高加索山的無依無靠的少年,被吸收到近衛軍少年團參加漫長而刻苦的訓練。
對於大石帝國的統治階層而言,這些人就是充滿活力的新鮮血液!
他們除了一身本領,就一無所有,必須要奮鬥,要建功立業。
所以在鐵木真崛起之前,大石帝國一直保持着擴張的步伐。在南線帝國壓制住了新興的阿尤布王朝,並且擊敗了依附東羅馬的十字軍國家。將地中海東岸地區和大半個敘利亞佔爲己有。
在西線,帝國則奪取了整個小亞細亞半島,兵鋒直指東羅馬的首都君士坦丁堡。
在地中海上,大石帝國則仿造了加萊戰船,組建了自己的海軍,同埃及王國和意大利四海國展開了爭鬥。
而爲了更加靠近西方,在鐵木真崛起之前,耶律直魯古甚至在策劃一場遷都。
準備將國家的首都從大不里士遷往小亞細亞半島上的布魯薩。以便組織對君士坦丁堡的進攻!
在被蒙古人狠狠修理了一頓後,直魯古就更加不敢在距離草原較近的大不里士居住了。
所以當大周共和國的使團抵達地中海時,直魯古正忙着搬家——從大不里士遷往布魯薩,所以沒有功夫接見使團。
因此當楊安國、平義時從黑海返回時,就直接在博斯普魯斯海峽東岸的布魯薩停靠,見到了剛剛搬好家的直魯古。
“圍攻鐵木真?”耶律直魯古眉頭大皺,“你們大周共和國離鐵木真那麼遠,爲什麼要和他過不去?”
“因爲鐵木真和華夏爲敵!”平義時認真地說,“我大周共和國是諸夏領袖,奉行華夏優先的政策,所以要保衛華夏利益。鐵木真只要華夏爲敵,就是大周的敵人了。”
你們就是諸夏領袖了?耶律直魯古心想:誰服氣啊?
耶律直魯古皺着眉頭說:“東西兩宋都承認大周是諸夏領袖了?”
楊安國道:“陛下,誰是諸夏領袖可以以後再說,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儘快組成鐵木真包圍網。”
“怎麼包圍?”直魯古問。
楊安國說:“西宋的20萬大軍已經開始西征!而我國和東宋,則會向金帳汗國、貴國提供財政和軍事上的援助。以便你們兩國重振兵威,從鐵木真的背後發起進攻。
這樣鐵木真就會陷入腹背受敵,應該不難打敗了。”
“這樣啊……”直魯古嘴巴上應着,可是心裡對再和鐵木真開戰真的沒有一點興趣了,而且他也沒有打敗鐵木真的實力。
沒有實力是因爲大石近衛軍因爲鐵木真的崛起而逐步瓦解了,近衛軍中的大部分蒙古好漢都投奔了鐵木真,而爲了籠絡剩下的高加索人,直魯古被迫在近衛軍中實行世襲制。結果近衛軍的戰鬥力一落千丈,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對手了。
“好吧!”直魯古還是沒有公開拒絕大周共和國的建議,在他想來,只要援助到手,往那邊打就由不得萬里之外的大周國了。
可是直魯古怎麼也沒有想到,鐵木真並不打算坐等被包圍,就在大周共和國的使團積極活動,拼湊聯盟反對蒙古的時候,鐵木真的大軍已經離開了撒馬爾幹,向着西方洶洶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