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甜發現自己從前妄圖一人獨自行走江湖實在是有些幼稚的想法。
因爲事到如今,她才知道綢朝也是有一種名爲名牒的東西。算是政府發給國民的身份證,但凡是城裡村裡年滿十歲的孩子,都得去當地衙門領取名牒,註冊在案,以後每十年一換。
而像恬甜這樣的無證遊民,當個黑戶還是好的,最怕就是被扣上敵國奸細的帽子。
驊驕的名牒,做工印刷精美,用的是最上等的綢紙,韌而不軟,硬而不脆。在綢朝,是隻有朝中重臣以及皇親國戚纔可享用的特權。上面不僅有他的生辰八字,還由宮廷畫師繪有其栩栩如生頭像,在恬甜看來比以前現世裡的第二代身份證照還真實。
那知府見了名牒,以前的威風嚇到了九霄雲外,抖得比之前被氣的還厲害,哆裡哆嗦的親自下堂給驊驕端椅送茶,卑躬屈膝的露着狗腿般的奴笑,請青二公子原諒他的“一時瞎了眼”、“鬼迷心竅”等等等等無恥行爲。
驊驕便順理成章奚落了對方一番,告誡萬萬不可把他在此地之事外傳。就與恬甜一同回了家。
到家之時,天色已微微發白,折騰了一整夜,兩人都感到異常疲累,一起倒在驊驕牀上聊天親熱,沒一會兒就全都進入夢鄉,黑睡一氣。
等驊驕醒來的時候,已經晌午過後,只見整間屋子乾淨無比,而前方桌上整整齊齊的放着收拾好的行李。正有些疑問,恬甜輕手輕腳開門進來,見到驊驕已經醒過來,就直起貓着的身子,對他笑道:“你睡得那麼熟,不好意思吵醒你。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吃點東西我們上路吧。”
驊驕心知此地不可再留,可恬甜動作如此迅速利落倒完全出乎意外。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感謝道:“幸苦我恬甜了。等我漱洗片刻便上路吧。”
不多時,兩人便攜帶行李出門,但見恬甜連馬車也一併備好,於是未有分毫猶豫,棄店而行。
出城百餘里,驊驕才把車停下來,問身後恬甜:“恬甜想往何處而居?”
恬甜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銀票,搖頭:“我對這裡真的不熟,現在只想去一個與世隔絕的鄉下。我們還有不少銀兩,可以置屋置田,不鋪張浪費的話,也夠一輩子用了。”
驊驕沉思片刻,揚鞭驅車行上小路:“如今也不知有否人跟蹤,你我先避開大路。往北行一段再做商量。”
恬甜便說好,只是等馬車行上山林野徑,驊驕又突然勒馬。恬甜問出了什麼事,驊驕低頭不語,沉默良久,下車,解下一匹馬套,轉身皺眉對恬甜說道:“恬甜,你在此地等我一等。”
“怎麼了?”恬甜有些摸不着頭腦
驊驕卻又上前握住她的雙手:“恬甜,我要回晉州一趟。”
“爲什麼?”
驊驕低吟道:“這事發生至今,我暗自思索其中蹊蹺之處,如今已可斷定那知府與卿國必有往來。”
“啊!”
“是,”驊驕點頭,“你我初到晉州,便有小偷伺機引開我,隨後關公子便湊巧出現於你身邊,藉機親近你我,又故意送我腰帶,誣告我爲敵國奸細。想必一切從你我出京就尾隨其後蓄謀已久計劃陷害。”
“這個我也有想到,”恬甜說,“可是憑什麼斷定知府也與關公子是一夥的呢?”
驊驕便答:“其一,那小偷被以奸細之罪逮捕,關押至今,未見任何大傷於身,應是專爲我此事而留。其二,開店那日,小偷被捕,關公子帶你我一同去府衙面見知府,兩人自稱同鄉,舉止言行頗熟,想必也是讓那知府認我一面而已。其三,最是可疑,昨夜你我回家,按理說我殺傷如此多的衙役官兵,知府知衆人非我對手,又定我爲敵國奸細,理當上報請求高手援助。大哥軍營離晉州不遠,以綢朝之律,若遇敵情該當近而求援。可事情發展至今,此誣告一案卻被那知府隱瞞藏掖,似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你是說,那知府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誰?”恬甜問
驊驕點頭:“非但知道,還故意協助那姓關的陷害於我。”
“爲什麼這樣做?”恬甜又問
驊驕注視着恬甜:“所以,我必定要回去一趟。此事必有玄機,恬甜你知我身份特殊,敵國未必只衝我一人而來,其中隱含驚天之謀也未必。”
“你是說他們衝你大……”恬甜話到一半又住了口,自從昨晚上驊驕抓狂之後,她就非常害怕再在他面前提到將軍大人
驊驕又微微皺了皺眉:“怕是如此。”
“小璨一定要回去嗎?回去有什麼用呢?”恬甜有些緊張
“你放心,”驊驕溫柔的撫了撫恬甜的發,“現可確定無人跟蹤我們,我偷偷回去,以那知府身邊隨從手下之功力,莫說發現我,就是全體而上也未能傷我半分。恬甜你給我兩個時辰,我去搜查那知府府衙,必有所收穫。若是一無所獲,也一定準時回來。”
“兩個時辰嗎?”恬甜扳着手指頭,“就是四個小時,加上來回路程,小璨你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來搜查。”
“那足夠了恬甜,”驊驕說完這話,又頓了一頓,似有猶豫,“若是……我未能按時回來,你就不必再等我了。恬甜你聽,前面小樹林一過,就是晏河,從卿國流經入我大綢之境。恬甜你呆會兒就到河邊等我,大哥的軍營就在晏河下游不遠處,若是我兩個時辰未能回來,恬甜你就順河而下,到大哥那裡去。”
“爲什麼不能按時回來呢。”恬甜急起來,“如果有危險的話,那就不要去了。小璨我不去你大哥那裡,我們走吧。”
“不會有危險的不會,”驊驕微微笑了笑,安慰恬甜道,“我是怕我相繼發現太多秘密,一時半會兒未能全部得知而拖累時間。兩個時辰過後,恬甜若是再往大哥軍營處行走,天色變暗會有危險。所以你不要多等我,到時候就走,我們軍營處匯合。”
說完這話,他就把頭湊過來,極其輕柔的親吻恬甜。
這飄渺如煙的親吻讓恬甜的心中驀然升起一股說不清的害怕和慌亂,她急忙拉住驊驕,把整個人都貼進他的懷裡。
她想說小璨我不要你走,我害怕你走。但是此話在心裡堵了又堵,竟然也衝不出口來。
這是兩人從昨夜以來吻得最悠長緩慢的一次,可是卻顯得如流水般短暫。雙脣相離,驊驕就要駕馬而行,經過馬車邊,恬甜用力伸手,驊驕也俯身伸手,指尖觸及相扣,然後帶着不捨的留戀,就此分開。
恬甜望着那一襲紅塵落定,突然跳下馬車,沒由來的對着空曠的後方大聲喊道:“小璨我一直在這兒等你!”
剛剛把氣收回來,正有些惆悵,突然嗅到空氣中竟然有那種久違的香氣。
恬甜心中一喜,對着那香味傳出的小樹林就叫道:“是將軍大人麼?!”
與往日那氣息驚慌消逝不同,這次,樹林裡傳來了馬蹄聲。
恬甜忙跑上前去,對着那林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就說道:“大人,小璨他回去刺探敵國陰謀了,你快點過來我把事情告訴你。”
……
來人行出樹林,晚秋豔陽高照。
恬甜卻倒退一步,驚叫一聲:
“啊————————!!”
驊驕騎馬行至晉州城外,把馬系在城外一家小客棧,便將買來的斗笠戴上,輕微喬裝入城。又蒙面跳牆,輕步潛入晉州府衙,悄悄捉了一隻衙役,問得這府中的大致佈局後打暈扔到偏僻處。
那知府此刻正在房間裡小睡,驊驕聽得他正與小妾調情,便乘機往東面書房行去。
不出所料,書房四周布嚴兵把守,似藏有貴重之物。
驊驕飛上房頂,翻身躲入屋檐下,勾梁木而行至書房門前,跳下打暈守門的膿包藏入暗處,再用鐵扇輕輕一削門鎖,就輕鬆而入。
書房內佈局尋常,文房四寶擺放整齊,驊驕曾在工部做過侍郎一年,自家房裡也曾親自設計密室暗道藏寶,於是便輕車熟路的去一一檢查書架之後及各類擺件,腳下地磚也挨次踏遍,未能發現蹊蹺。
正一籌莫展之時,突見案几上墨硯造型頗爲奇特,前去細看,捧入手中,心中立刻明瞭其中必有玄妙。
晏山一帶盛產銅鐵巖,石色如銅亮重若鐵。此墨硯系此巖所造,可拿在手中卻是輕如書卷。驊驕細心查看此墨硯外觀,突從側面觀得此硯反光似呈雪豹之象,立即用手指去按那貌似雙目之處。只聽咔嚓一聲,墨硯斷成兩半,其中有紙飄出。
驊驕抓住紙,卻見上面空無一物,沉思片刻,見一旁有涼水一碗,便取來灑在紙上。
紙上漸有圖像浮現,驊驕一看,大驚失色,此乃大哥軍營佈陣之圖!
於是立刻要把此物揣入懷中離去,卻突聽得耳畔風聲乍響,似有利器而來。翻身躲開,就聽得嘶啞陰笑傳遍房裡。
“哈哈哈,青二公子,墨音在此恭候多時。”不知何時,一黑袍男子立於其後。
“你乃何人?”驊驕扇面全開,指向對方
黑袍人斗篷之下只餘雙目以下,卻又有一半臉戴有銀色面具,那翹起的嘴角只顯一半,越發可怖怪異。
“我乃卿國焚城少主,姓闇名墨音,也算是上是你大哥的舊相識了。”
驊驕咬牙:“果然是卿國惡賊!”
“怎麼?”這名爲闇墨音的男子沙啞的聲調裡多了一絲黯然失落,“你大哥從未在你跟前提起過我麼?哎呀,傷了心了。虧得我和他打小就認識,還就在你孃親生你那晚。他居然從不敢對你提起我,哎,我真的是洪水猛獸麼?”
“惡賊少說廢話,你速速讓道,否則傷了你命,也是活該!”驊驕向前一步
闇墨音卻又再度笑起來,那笑聲似乎有些熟悉:“我倒真想看看,青二公子功夫如何,若能傷到我墨音,那我死而無憾。”
驊驕臉色一沉:“聽你口氣,甚是狂妄,那就休怪我下手無輕重。”
墨音把黑袍一甩,伸出帶銀絲套之手,形態頗爲優雅:“那就請吧。”
驊驕鐵扇一折,飛身上前,直取對手的頸部。墨音輕鬆一閃,手中兵器一揮,擋了鐵扇之鋒,乘機退到一邊,袖中卻拖出鐵鏈,連於兵器尾端。那兵器是一把怪異小刀,此刻卻依舊留在原處,與鐵扇相擊,發出呯哐之響。
驊驕聽到此響巨大,不想驚醒府衙內衆人,便不戀戰,欲跳身離去。
哪料得墨音黑袖一旋,小刀彎向驊驕的心口,驊驕扇回劈刀,那小刀便被打向後方,卻不偏不倚,在他手腕上纏了一圈。墨音把鐵鏈一拉,便牢牢栓住驊驕,使其無法脫身。
驊驕見那鐵鏈也不過是尋常之鐵鑄造,便翻轉扇頭,按內玄鐵之刀,試想削斷那鐵鏈。墨音見狀,按鏈端發力,那小刀就在其手腕一轉,連同鏈子脫離了驊驕。
驊驕輕笑一聲,正欲離開。可墨音突然翻身倒踏屋頂天花,一個躍身就攔於驊驕前方,動作迅猛遠超過驊驕的預想。
“呵呵,就這樣想走麼?”他嘶嘶笑着
驊驕大怒:“莫要激怒我,不得好死!”
墨音卻不受挑釁,依舊笑道:“還在想着去會你心愛之人麼?你不想你既然來了,我會讓你這麼容易走麼?”
驊驕身一側,回扇擋胸:“這麼說你是糾纏於我?還是怕我把你的密信交與我大哥?”
墨音笑得快沒聲息:“既然守株待兔等你前來,還想過要放什麼真正的密信。青家真是把你教傻了。”
“你侮辱我家族做甚!”驊驕鐵扇脫手,直撲墨音之面。
可墨音居然伸手一舉,穩穩夾住刀鋒,鐵扇就於他眼前絲毫不動。
面對驚訝不已的驊驕,他依舊是調笑口吻:“青家二公子,你我莫要戲鬧了。熱身已過,讓我見識見識你的真本事吧。”
驊驕正要取回鐵扇,突覺得腹中沉沉一擊,身體不由自主的被撞得連連後退。但見墨音收回小刀,嘖嘖搖頭:“二公子怎麼這般無力?不過是刀背一擊也受不住啊。青家真是把你教成了一個廢材。”
驊驕先被夾住鐵扇,如今又被偷襲一擊,已知對方實力深不可測。可事已至此,唯有拼上性命,背水一戰。
墨音卻從袖中掏出一書信,展於驊驕眼前:“呵呵,你大哥的軍營佈陣圖,我確已探得,此乃真物。你我過五十招,若你勝得過我十招,我便放你走,東西也附贈與你。”
驊驕指墨音:“我憑甚信你?”
墨音狂笑:“現今這局勢,青二公子還有討價還價之餘地麼?”
說罷小刀從袖中脫離,殺向驊驕。驊驕慌忙展鐵扇擋刀,不料那刀撞到鐵骨,並未被彈開,而是沿鐵扇一磨,插破扇紙,彎狀刀尖往回勾住鐵扇,便使勁往回一拖。驊驕急捏緊扇柄,只聽哄的一聲悶響,小刀卡出鐵骨之縫,鐵扇依舊在驊驕之手,只是虎口竟被生生震得裂肉,鮮血直流。
未等驊驕歇息,墨音又發狠招,小刀飛來,鐵鏈亂舞,似要將驊驕捆綁。
驊驕不甘示弱,穩住心氣,一邊躲閃一邊舞出鐵扇,欲將鐵鏈斬斷。可那鏈仿有生命一般,蛇樣靈活亂扭,避開鐵扇,直把驊驕避到窗邊,幾招便打得那窗戶破爛不堪。
驊驕只得乘勢翻到窗外,心中暗想這卿國惡賊武功如此快速高強,遠勝於自己,還是快點逃離此地,免得真遇不測,那恬甜將如此是好?
一想到恬甜還在城外等候,驊驕不由心急如焚,也不管對手也已跳出書房,就往府衙外奔去。
可那闇墨音豈非等閒之輩,口哨一吹,園中立即躍出兩隻雪豹,怒目圓睜低咆擋路。驊驕並不懼怕野獸,只是此時腹背受敵,不可輕舉妄動。
於是轉身怒問對手:“你所做究竟爲何?不妨直說!”
墨音聽到此言,順手摸了摸半壁面具:“我要——你青家二公子的這條性命!”
驊驕聽到這說法,哪裡還肯留在原地,反手一甩鐵扇,正打中身後雪豹,削得那雙野獸血灑如墨潑。鐵扇迂迴,驊驕一個翻身躍上扇面,借力一踩,便已輕身上牆,那扇也在半空嘯嘯翻飛回到手中。
轉身離開之際,正疑惑那闇墨音爲何一直未上前追殺,突覺得後背中一陣火辣刺痛,腳下沒來由的一軟,跌下牆頭。
府衙牆外正好有枯草一堆,驊驕跌落其上,也未覺得受到什麼傷害,可是想要翻身爬起來,竟然四肢無力,心悸不已。反手摸到後背,雖然衣衫未破,可內裡猶如火燒針扎,疼痛異常。
那被擊中的地方,是——命門穴!
黑袍之角出現的眼前,驊驕甚至連擡頭仰視之力也無。
“你……你……”雙脣也失去控制力,抖顫着說不出來話來
“呵呵,想問我爲何知你死穴?”墨音低沉的笑道
驊驕心裡一驚,命門被擊,不是偶然!
闇墨音蹲下身子,摸出兵器,指着那小刀尖上針眼大小的圓孔:“跨越晏山,就是焚城之界,五百里之境,有瘴氣之林,內毒氣草木縱橫,無人能越。你大哥六年前卻帶兵攻破焚城殺我百姓,你可知爲何?”
驊驕要搖頭,卻虛弱得只有眼神疑問。
闇墨音輕輕撫摸着那刀尖,又兀自說道:“我這刀,這鐵鏈,本是中空,身上所帶之毒,皆可從鏈中借內力而噴發,擊中之人,哪怕是身着鎧甲也未能抵擋。可那年你大哥卻受毒而不倒,你又知是爲何?”
驊驕這次連眼神也無力直視。
墨音將疑問拋出,卻不解疑。只是突然靠近驊驕之面,那面具後的眼睛盯着幾近暈厥的驊驕。
“其實,”他耳語般對着驊驕輕聲說道,“你大哥,纔是你大綢最大的奸細。他私通女帝,和我國定下盟約,微損我國便邀得大功。你背後的死穴,也是他告訴我的。現如今他要除掉你,他要佔有你的女人。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的陰謀……”
那嘴裡的熱氣呵到驊驕的臉頰,猶如夢魘般的話語灌入他的耳裡。使得驊驕在恍惚之際彷彿被澆了傾盆大雨,神智瞬間清晰了起來。
指尖動彈,摸得鐵扇還在手中,冰涼的玄鐵之骨激發了殘存的那點力量。
驀地反臂展扇,驚得闇墨音也急忙後退,可那扇尖卻未擊向對手,而是,插入了自己的後背……
驊驕站了起來。
所謂死,亦是生的開端。
所謂死穴,亦是生之穴源。
擊死穴,可瀕死。再擊,可復生。毀之,則喚來生之力。
驊驕站了起來,扇尖插入命門,萬蟻蝕骨的痛讓他不得不站了起來,帶着不可置信的恨與執念重新站了起來。
“你我再戰一局,”咬牙忍着冷汗滴,說出這切齒之語
闇墨音驚愣片刻,隨之一笑:“何必飲鴆止渴?留着性命,還可去向你大哥求證我之說法。”
“住口!我大哥對朝廷忠心耿耿,對我自小愛護有加!休要污衊!”
墨音嘆息搖頭,雖蒙黑袍卻顯輕佻之意。
“可惜可惜,臨死還如此冥頑不靈。實話告訴你,你並非你大哥親生胞弟,也與青家無絲毫血緣。”
驊驕聽聞此言大驚,可依舊倔強搖頭:“不可能!你這奸賊莫想騙我!”
“是麼?”墨音揚聲反問,手中小刀突然飛出,擊中驊驕肩頭。
看似不過輕輕一碰,卻擊得驊驕後退不止,幾欲仰翻。扇尖加力旋入脊骨,血流如注,這纔再度站穩。
“你看看你啊,”墨音又搖頭道,“按理說天賦也未必低於你那大哥多少,可卻被青家故意掩埋天分,教些皮毛功夫糊弄你便得了。虧你還爲你大哥拼死效力,被人利用還愚忠不可救藥。”
驊驕聽到這話,恨不得可把這闇墨音碎屍萬段。可因失血過多,眼前漸漸模糊,只奮力說得出“住口”二字。
闇墨音見狀,便隱隱笑着上前,欲將驊驕扶住。
驊驕本已感到殫精力竭,可被闇墨音那冰涼的銀絲手套一碰,腦海裡突然閃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恬甜!
恬甜還在等我!她還在等我!
不可以,不可以死!
鐵扇從命門取出,顧得不那穴位處血噴如泉,顧不得那傷疼錐心痛骨,喚醒最後的那點內力,按住扇柄,只聽毀滅之裂響乍起,聲浪衝擊四壁,扇面崩裂,九片鐵骨霎時紛飛,在半空盤旋以多方角度擊向對手。
闇墨音未料驊驕還有此招,急忙用鐵鏈對抗那暗器般雨下的玄鐵之刀。驊驕就已經躍上房頂,飛身離去。
一路拖着血痕,輕功卻從未有此飛速了得。驊驕衝出城門,在客棧衆人驚異的眼光中跨上馬匹,疾速回奔。
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恬甜還在等我!還在等我!
不可以!
恬甜!恬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