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嚇得不輕。
娘娘從天色發黑就一直在院子裡坐着等, 等了兩個時辰。期盼的人沒來,無痕也沒到。
她就突然衝回房裡,撲在牀上大哭起來, 小雯勸了老半天, 一點用也沒有。娘娘就是拉着她哭, 說沒人要她了。
到了最後, 越發不可控制, 將牀上的被枕給扔了一地,又轉移着將這寢宮內的各類飾物擺件都砸個稀巴爛。
小雯勸不住,她只說:“反正我不在這裡過了, 我要走,再不走我就得死在這裡。”
小雯說:“娘娘你冷靜一點啊, 內侍已經去通知皇上了。他馬上就來, 見到你這樣可不好啊。”
恬甜卻去收拾了一些細軟, 要小雯和她一同逃出去。
雖然半夜逃宮的舉動很讓人興奮,不過小雯還是很清醒的認識到這一切都是不現實的。娘娘現在把動靜鬧得這麼大, 就是逃也不能挑這時候啊。
恬甜見她不肯走,自己先給跨包袱出去了。小雯這才慌了神,急忙跟出去。
主僕二人在宮裡亂串一陣子,小雯就發現娘娘雖然平時很少出寢宮,現在舉動也很瘋狂, 但是對於這宮裡的路十分熟悉, 且很會躲避巡邏的士兵。
不過二人並未逍遙多久, 這宮裡的侍衛量就增大了。四處都通明起來, 各處都在急急尋着娘娘。
小雯很緊張, 恬甜卻並未慌亂。而是帶小雯潛到一間小房裡,敲開牆壁, 就拉她進去。
“這裡是宮內的密道。”她對小雯說着,按開牆上的機關,密道內立刻燃是火燈來
小雯很驚奇:“娘娘怎麼知道?“
恬甜說:“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給你講,不過我們先在這裡躲上一晚上,明晚再偷跑出去。我帶着有不少吃的呢。“
小雯很鬱悶:“就算是躲幾晚上又如何,娘娘我們也沒法出宮啊,你又有身孕,經不起折騰的。”
“我已經計劃好了。”恬甜從懷裡掏出一副自己繪的皇宮地圖,指着上面一道宮門對着小雯說,“每晚三更過後,這皇宮四大門的守衛都會有一個輪班換位,這時候專門從宮裡運送泔水的車隊會從北門出去。我們躲在這個暗角,乘衛隊換崗的空隙,偷偷鑽到那車下面去。那車我研究過,下面的橫木上可以掛兩三個人,到時候等候檢查,會在第一道宮門那裡停留一會兒。我們就吃那一會兒的苦,堅持等車子出了第二道宮門,就可以自由了。”
小雯聽得目瞪口呆。
這娘娘平日裡看着糊里糊塗沒心沒肺的,怎麼關鍵時刻變得那麼厲害,連四大門的守衛換崗時刻都那麼清楚。
恬甜卻又捲起了地圖,說:“你以爲你娘娘我這兩年多都是白呆的啊。”
兩個人就又商定了一會兒細節,恬甜帶小雯沿着一片被毀壞的密道廢墟,潛回了寢宮,那兒已經被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不過目前沒人。她們又準備了些物件,回到密道。
“這是你將軍大人的傑作。”她指着殘垣說道
小雯還是有些擔心:“皇上不知道把這宮給翻個底朝天呢,娘娘被逮到怎麼辦?還有你的身子……”
恬甜說:“放心好了,他找不到密道的。宮裡只有朧月知道這裡。不過她也不知道我知道。被逮到了的話,我就明說,這裡呆不下去了。我再不出去,等肚子大了就沒法了。“
小雯說:“那皇上一定會生氣的,他也是很擔心娘娘和你肚子裡的孩子的。”
“要有多擔心啊,”恬甜翻個白眼,“還不是一樣每晚上去靈鳶那兒快活,今晚上找不到我,還不是會在她那兒過夜,我信他就守着我那空房擔憂一晚上?信不信我們打賭。”
小雯汗一個:“娘娘,原來你都知道的啊……”
恬甜有些低落的答道:“他早就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小璨了……”
到了第二日晚上,主僕二人從密道去了最靠近北門的地方,小雯很好奇娘娘怎麼知道密道怎麼走的。恬甜從一根柱角旁的草叢裡摸出一個小盒,從裡面取出一顆小藥丸放回身上那紫藿木盒裡。
“記得上次我們溜達到這兒不?那時我就埋在這兒了,當成路標。”
於是小雯再一次絕倒。
只是到了三更時刻,那運送泔水的車子還未來。等守衛換班馬上到了。恬甜和小雯才瞅到那車隊慢慢前來。
車子有很多輛,排起長隊,那味道也夠人受的。
守衛卻並未換班,那趕車的人相互在等着檢查,閒聊着。
“聽說皇上最寵愛的皇貴妃娘娘昨夜失蹤了,這宮門查得比往日都嚴呢。”
另一位答道:“不是說有身孕麼,能去哪裡?”
恬甜覺得現在要冒着燈光潛到最末那輛車子那兒是不現實的。自己和小雯都沒有輕功絕技,極有可能會被守衛發現。
不過幸好這時開始換崗,車隊還未檢查完,恬甜暗示小雯抓住兩隊交叉的縫隙衝過去。
可是等到那縫隙,正衝過去要鑽那車底下。一旁突然斜插出一隊巡邏來。
“何人在那兒!”有人大喝起來。
計劃失敗!
小雯拉起娘娘就往宮裡面給跑了回去。
無痕很快趕來了。
他看着被衆侍衛守在涼亭裡半步也挪不動的恬甜,過了許久才問:“你去了哪兒?”
恬甜回過頭來看他一眼,不再理他。
於是他轉而問小雯:“你與娘娘這一天一夜呆在何處?”
小雯不敢回答,無痕就突然陰下臉來:“來人,把這奴才帶下去。”
恬甜攔住了小雯:“她是我的人,誰也不能碰!”
無痕就緩和下嗓音,再問她:“恬甜你去了哪兒?”
未曾想到,恬甜剮了他一眼,陰冷的反駁他道:“皇上你去哪兒臣妾都不過問,臣妾去哪兒你關心幹嘛?”
無痕聽出這話裡的別樣意味,卻假裝不知:“朕不知恬甜你這話的意思。”
恬甜起身,拉着小雯就回自己的寢宮,衆侍衛見皇上不說話,只得分路讓開。無痕就一直跟着她走,等到了她寢宮之處,恬甜要關門送客,一屋子的人卻都跟着無痕不敢離開。
無痕早瞥見小雯肩上掛的包袱,此刻火也越壓越大,便質問恬甜道:“那是何物?”
恬甜倒也爽快:“我的包袱,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出宮去。”
此話一出,無痕倒吸一口冷氣。
“恬甜你這是爲何?”他上前一步,又悲又氣,“難道朕對你不好?你身懷朕的骨肉還要離開!”
哪知他還未把火給發出來,一個枕頭就給扔了過來,還未接穩,一個花瓶又飛過來。無痕這邊躲開,那邊恬甜已經開始嚎啕大哭,邊哭邊扔東西:“我不活了!我不在這裡呆了!走也不讓走!離也不讓離,也不來看我!不活了!”
小雯手忙腳亂的:“完了完了,娘娘又開始了。”
無痕便一邊被各類物件落地的聲音給驚到,一邊問小雯到底怎麼回事。
小雯就說:“皇上是不知道,只要您不來這兒,娘娘就一晚上一晚上的哭,說沒人要她了。昨晚上您又沒來,娘娘就說不活了,要不就得出宮去,要不就要尋死。”
無痕聽小雯這樣說,連忙冒着彈火的危險衝上前去把恬甜抱住,恬甜對着他就是一陣亂打,他卻只顧求她道:“恬甜莫要生氣了,小璨不好,小璨錯了。千萬彆氣壞了,孩子要緊,孩子要緊。”
恬甜火還未發完,要所有人都從眼前消失,無痕便揮手讓大家都退下,唯獨一同前來的靈鳶還站在門口。無痕就怒道:“還在哪兒做什麼?不回去!”
靈鳶剛要走,恬甜就把無痕一推。
“跟着一塊兒回去!別在我這兒煩我!”
無痕賴着說:“小璨哪兒也不會去,只守着恬甜。”
恬甜就罵他道:“別在我跟前裝着虛僞!你每晚上沒去她那兒,去鬼那兒了!你最好永遠都跟着她走,再別來煩我!”
說完就撲在牀上哭:“要不來都不來好了!全都給我去死好了!”
無痕沒去細琢磨這話裡的含義,只是當她吃醋。還道是頭一回,面上尷尬哄着她,心裡非同一般的高興。
於是好勸歹勸的,賭咒發誓的說以後每晚都會過來陪她,哄了好長一陣子才把她安撫住。
恬甜找無痕發了一通火,心裡就舒坦多了。此刻又餓起來,吃過東西就睡個西里呼嚕的。只是小雯異常擔心,這將軍大人要是再不來,娘娘這樣遲早有一天是要給瘋掉的。
無痕又是每晚都必來了。
恬甜於是又開始後悔自己那天衝動,她總是患得患失的,害怕將軍好不容易的來了,又看見她與他一起;可是將軍真的沒來,她第二天又是失魂落魄的。
她總是一個人呆在太陽底下,摸着稍微有一點隆起的小腹,擔憂的問肚子裡的孩子:“寶寶,你說,你爸爸還會來嗎?”
那個沉睡的小生命不能給她任何的答覆。
有時候她會問着問着就哭起來,摸着肚子說什麼寶寶爸爸不要我們了之類的傻話。
無痕見她總是情緒低落和神經質,就請闇夫人前來探望她陪她玩。
玲兒來了,恬甜先是很高興,然後又抱着她大哭。玲兒也猜到了□□分,就悄悄問她:“孩子到底是誰的?”
恬甜不敢明確的告訴任何人,可玲兒還是從她的神情裡得到了答案,罵自家那個死人瞞着自己的同時,也勸慰她道:“恬甜還是要多爲孩子考慮,別老是折磨自己。”
恬甜說:“我也不想生氣,可每天就是控制不住想哭。怎麼自我安慰也沒法。”
玲兒握她的手道:“現在大公子正在全力進攻卿國。邊疆地帶雖有進展,不過也並不容易。恬甜你要好生照顧自己,大公子纔可以放心作戰啊。”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恬甜又哭鼻子:“他哪裡還關心我,我懷孕已經四個月了,他也是纔開始攻打卿國的。之前都去哪兒了呢,他一定是不要我了。”
說完又哭個沒完。
玲兒就笑:“怎麼幾個月不見,恬甜變得像個棄婦一般?你放心,以大公子的性情,不會輕易傾心於誰,一旦認定,卻也不會改變。大公子要是知道你每日都這樣,一定無心戀戰的,做女人的,千萬別拖自家男人的後腿才行。”
恬甜最近老是認死理,鑽牛角尖:“爲什麼進攻之前那兩個月都沒來看我呢?一定是嫌棄我了。”
玲兒說:“大概是準備戰事吧,要知道他以前進攻綢朝時,也是很忙啊。”
恬甜這才稍稍安心一點,她對玲兒說:“你要是有機會見他,一定要告訴他,我很想他哦。還有,我和寶寶都很好。”
玲兒就又笑道:“這也是,大公子定然還不知你懷孕的消息,要是知道了,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恬甜你要好好對待自己,千萬別這樣成天哭,也別再幹出什麼獨自逃宮的蠢事。”
恬甜不好意思:“知道了。”
玲兒陪了她一天,晚些時候就回去,也帶走了恬甜唯一的心願和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