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啓示:命運緊要關頭,凡人請自行普渡。
在你出生的時候,神給了你健全的四肢大腦;在你成人以後,神給了你完整無暇的穿越;但是在你被遺棄之後,在你被劫持之後,神搖搖頭聳聳肩,我愛莫能助。
所以恬甜,你的神救不了你。
所以請你,我的寶貝,無論何時都要堅強勇敢,積極樂觀。
人只有自己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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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甜從麻布口袋的破洞裡穿出來的時候,毒辣的陽光正直射在她的頭頂。黃色的浮塵在眼前飄離,因反射着明晃日光而延長了空間的茫茫荒野上,稀稀落落的枯草在貧瘠的土地上艱難的喘息。
在一整夜的心理暗示下,不斷磨牙般的啃斷縫合線,告訴自己不過是在用犬牙撕開薯片口袋,纔得到這重見天日的救贖。
恬甜眯着疲倦的雙眼,努力尋找荒原邊際若有若無的綠點。
有綠色就有希望,這就如昨夜裡她在麻布口袋裡,摸着口袋邊緣對自己說有線頭就有希望一樣。
京城離這裡應該不遠,朝有綠色的地方走總沒錯。恬甜摸着痠軟的牙牀和腮幫,堅定不移的往地平線上走下去。
日已西斜之際,恬甜總算找到了所謂“希望”。一根高高的竹竿上掛着一面破舊的瘦旗,寫着一個歪歪斜斜的“茶”字,竹棚下,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媽媽正在給零星過往的行人端茶。
“大娘,京城離這兒還有多遠啊?”沙啞着嗓子,恬甜虛弱的問道
“京城?”賣茶的大娘驚,“姑娘你走反了吧?你就是從京城那個方向過來的。”
恬甜幾乎當場暈倒,不是吧,有這麼黴……
人生就是這樣不可預料,前一天你還嫌吃得太飽,第二天就讓你捱餓受累。
“姑娘你不如再往前走幾里路,”大娘見恬甜臉色蒼白,忙好心遞上一碗免費茶水,“那裡有個熱鬧小鎮,先歇息歇息再僱馬車回京吧。”
大娘的話不假,恬甜再堅持走了沒多久,天色灰暗之時終於來到小鎮。
“老闆,有什麼好吃的都給上來,”走進一間客棧,恬甜摸下頭上的珠釵,帶着重重的疲憊放在案上,“還有,要一間上房。”
客棧老闆接過價值不菲的釵子,勢利眼180°急轉,連聲說“好”,秒速從先前的鄙視轉爲驚喜的奴顏。
距昨晚上消化不良已經幾乎過了十個時辰,恬甜粒米未進,熬夜費神加暴曬步行的一天,整個人已經處於脫水狀態,走路是飄的,說話是飄的,眼前人影景物也開始飄。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把她身體裡最後一點精力給挖掘了出來……
啪!
一把利劍帶着蕭蕭殺氣按在了她的眼前桌上,
“店家,要一間上房。”這是一名男子略帶清脆的嗓音。
恬甜擡頭,瞳孔瞬時放大,什麼疲累虛勞刺溜一聲像層皮樣剝落下去。
這、這這不是昨晚上夜闖青府的帥哥刺客嗎?
帥哥刺客察覺到了下方熱切驚異的注目禮,低頭,對上恬甜的雙眸。
“切!”冷笑一聲面露不屑
“真麻煩,走到哪裡都要被什麼女人這樣看。”
恬甜一卡,自衛性反駁:“不是的,我只是……”
“你一定想說只是覺得我們似曾相識吧?”帥哥打斷了她
“咦,你怎麼知道?”
帥哥笑得更加輕視:“十個女人有十一個都會是這樣說的,話說回來,這位姑娘不覺得你這方法太老套了嗎?”
恬甜的下頜短暫性脫臼……這樣看來,這位帥哥不但惡俗,而且極端自戀。
“這位客官,”店家插話,“最後的一間上房已經被這位姑娘給訂下了,您看您……”
帥哥聽到這話,斜眼打量了一下恬甜,從頭到腳不帶落下:“這麼個土裡土氣的女人,一看就是家境貧苦,怎麼住得起上房?”
啥?恬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指着店家手裡的釵子:“這就是我付的房錢,起碼夠在這兒上房住半年了吧?”
說我窮可以忍受,但怎麼可以說我土?
帥哥的眼斜得更厲害:“看你這一身灰頭土臉的,必定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莫非是個女盜墓賊?”
“什麼?”恬甜氣得來了精神,“我是個盜墓的?你還是個刺客呢!隨意誹謗別人是犯法的,小心我到官府去告你。”
帥哥的眼裡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不過他很快恢復鎮靜。
“哼!”他攤了攤手,“現在的女人們,越來越離譜,爲了追求我,什麼樣的招都想的出來。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上房就讓給你了,別以爲我會上當和你同住一間房。”
說完就拂袖而去。
恬甜的下頜,差點永久性脫臼……這個男人,有必要這麼自作多情嗎?她可是一句話也沒多說啊!
第二天一早,恬甜吃飽睡好,就到小鎮上去打聽到京城馬車的價錢。
棄兒的好處就是,就算腦子再不靈光是個文盲白癡,但扔到哪裡都會像野草一樣找到生長的方向。這麼一點自理生活能力,就是神給予恬甜的實惠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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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匹馬,選哪兩匹好呢?”恬甜面對着馬販子強力推薦的三匹駿馬,有些猶豫
她已經私底下算過帳了。僱一輛雙馬馬車到京城要二兩銀子,但如果單僱兩匹馬再僱一輛車,總共只需花費一兩半銀子。綢朝的市場上商品交易很靈活,不節約是沒理由的。
正當她對着馬兒發呆之時,
“販主兒,我要這匹馬。”一隻手伸到了她眼前,摸上了其中一匹馬的鼻樑。
“喂,這匹是我選了的。”恬甜急忙把馬護住,再回頭一看,“是你?”
小鎮無愧於這個“小”字,冤家無愧於“路窄”二字。
只見帥哥刺客面露不滿之色,哼哼了兩下,又去牽另一匹馬。
“喂,那匹也是我選了的!”恬甜二度護馬
帥哥悻悻的把手放下,那臉色越發難看。
忽然,他牽住了第三匹馬的繮繩,拉上就跑。
恬甜全然忘記了自己只需要僱兩匹馬,條件反射的追了上去:“站住,那匹也是我的!站住!”
帥哥於是牽着馬越發的跑得快,恬甜於是跟着越發追得緊。兩人開始在這不太寬敞的市場上你追我趕,叫囂怒罵,把這原本就擁擠的地盤攪合得一團亂。
再後面,哭喪着臉的馬販子,一邊跟着跑,一邊大叫:“兩位僱家,那馬還是我的呢!”
帥哥已經不顧一切的跨上了馬,恬甜也氣喘吁吁的追上了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這馬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下來!”
帥哥面色發黑,盯着恬甜:“你這無恥女人,就知道會對我死纏爛打,怎麼都避不過你。實話告訴你,你我無緣,放手吧。”
“什麼?你這張嘴說瞎話的刺客,你下來!”恬甜忍無可忍的大怒
“你這不知廉恥的盜墓賊,你放手!”帥哥也皺眉厲聲喝道
恬甜的犟脾氣上來了,忘了自己根本不會騎馬。一邊拉住對方的衣服,一邊去踏馬鐙,吊在了半空中:“你不下來是吧?我把你擠下來……你這污衊人的自戀狂!”
帥哥的衣服都快被扯破,半個身子懸下來:“姑娘,強扭的瓜不甜,放過小生吧,我有歸宿了……”
“你還敢胡說!”恬甜的火氣更大,勁也更大。
兩人正僵持不下,市場上忽然大亂。
“官兵來查市啦,官兵來查市啦!”市場像一鍋被炒爆的豆子樣炸起來,看熱鬧的人羣和許多販賣的商家頓作鳥獸散狀。
恬甜一愣,怎麼搞得像是城管來了一樣?
正想着,身子已不由自主的騰空。
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帥哥拉上了馬,一陣揚鞭策馬:“駕!”
恬甜被風馳電騁的帶出了市場,帶出了小鎮,往茫茫平原上奔去……
等馬兒停住之時,兩人已被帶到了一片綠林丘地。
“籲——”帥哥勒馬,然後把手中的恬甜往馬下一推。
原本還在恍惚狀態下的恬甜就半跌半撞的掉到了鬆軟的泥土上。
“你怎麼……”她完全搞不清楚這突發狀況
“哎,”帥哥搖頭打斷了她的話頭,“早說過不要糾纏於我,你偏不聽。這下官兵查市,爲免你盜墓身份被查,我纔出手相救。你也不用謝我,你我已緣盡,走吧。”
“啊……”恬甜一聽這無厘頭的話語,差點要哭出來。明明是你莫名強行拉我上馬,偏偏要說是有恩於我。從頭到尾我都沒多看過你兩眼,偏偏要硬說我在追求你,“你,你是個男人嗎?”
“是的。”帥哥雙目深沉,神情篤定,“我是一個敢作敢爲,頂天立地的男人。”
恬甜暈厥,不過立馬又醒過來:“如果你是個男人,那馬上送我回之前的小鎮。”
“那不可能,”帥哥搖頭,“我早說過你我無緣,就不可能再同路。如今我要行我的路,你就回你的家吧。
說罷無情一扯繮繩,就要離去。
“等等!”恬甜雙臂一伸,“英雄留步!”
帥哥勒馬。
恬甜一咬牙,反正這荒山野嶺、天大地大的,胡說也不怕以後留什麼話柄,豁出去了!
“算……就算是好了。”她實在是被打敗了,“我是一直追求你,現在才明白你我實在無緣。只是拜託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發發善心,帶我去個人多的地方。我田恬甜發誓以後見你就繞三裡地!”
“你說你叫田恬甜?”帥哥反問
恬甜點頭,這名字很獨特吧?
“哎,”帥哥突然長嘆一聲,“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面對弱者的時候心太軟。也不論對方長相品性如何,就是狠不下心來。”
恬甜垂頭,氣若游絲。
好吧,我是弱者,長相品性都不如何……自我循環催眠中。
在和帥哥同行的下段路程中,恬甜的領悟力突然上了一個臺階。
她忽然明白到,綢朝疆土的平原地帶,已經結束了。
一路上植被是越來越豐富,山路卻越來越崎嶇。馬上很顛簸,帥哥卻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幾乎是讓她掛在馬脖子上,顛得她頭暈腦脹全身痠痛。
傍晚時分,兩人終於路遇一家客棧。
“隨便點菜吧,”把馬牽給店小二,帥哥出乎意料的大方,“看在你苦心愛慕我的份上,我冼某也不是小氣之人。”
恬甜的適應值點數已經提高了,她嚴肅的點頭:“原來,愛慕也是有價的。”
“愛慕別人也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帥哥總算是露出了一點笑容,“不過我冼某是重情義之人,姑娘你如此坦誠,我也不能不行俠仗義。”
“敢問英雄姓甚名什?”恬甜抱拳
“姓冼名閒弦。”
“鹹鹹鹹?”
“對。”
“這麼說來,我慕戀你也是有原因的。”恬甜捏下巴思量,“我叫甜甜甜,你叫鹹鹹鹹,誰說我們無緣?”
自我催眠成功!
“是麼?”帥哥明眉一展,“我就說你爲何老是糾纏於我。既然你如此落花有意,那就算我再流水無情,也要替你找個歸宿。這樣吧,你隨我回寨裡,有名號的兄弟幾百人,任你挑選。”
“什麼寨?兄弟?”恬甜又一愣
正在此時,店小二端菜上來:“客官請慢用。”
兩人於是邊用餐邊交談。
“田姑娘籍貫何處?”冼帥哥問道
恬甜:“這個嘛……”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窮鄉僻壤貧困潦倒之地。”
恬甜:“……”
“田姑娘可識經書?”
恬甜:“不識。” = =#
“哎,這個也可理解。”
恬甜:“……”(這個還真沒法辯解)
“那你拜何人名下學得盜墓之技?”
“我不是盜墓的!”
恬甜有些憤慨的辯解。爲毛你一定覺得我就是盜墓的?難道我長相有那方面的前途?這問題可關係到本姑娘的清白。
可是帥哥微微一笑,顯露迷人之色:“女人害羞乃天性,就如你慕戀我卻不肯承認一般。其實田姑娘大可不必拘謹,你我一人爲盜墓之賊,一人爲山寨之賊,同吃黑飯,實在是半斤八兩啊。”
“什麼?你是山賊?”恬甜這次的反應倒很快
可惜她的話音剛落,就覺得腦袋想給悶棍打了一記,昏昏沉沉起來。繼而無力的趴到在黑乎乎的小桌上,
失去意識之前,她朦朦朧朧聽見背後有人在說:
“這男的就剁了做人肉燒餅。女的還有幾分姿色,帶回寨裡給大當家的,看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