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華瞞着田嘉禾到鎮上去辭了職,直接回到孃家;然後就杳無音信,這讓田嘉禾既感到失望懊惱又感到憤懣。
他像一隻狼,獵物好不容易到手而又眼巴巴地望着它溜走。
被田母指責後姜志華懷着愧疚而自責的心情回了孃家。
她像是一隻逃出狼口的小鹿,不再像以前那樣,天天覺得背後有眼睛在盯着,有手指在戳着,焦慮不安、魂不守舍。
回孃家沒幾天就覺着身體不適,姜志華自以爲是因爲心情不好而誘發生病;可是去醫院一檢查,是懷孕了。
懷孕了,姜志華一看這結果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醫生又告訴她:“胎兒已經死在腹中 ,要手術取出死胎。”
姜志華此時心內是五味俱全、一團亂麻,經過長時間的糾結與思想鬥爭才做出決定,不告訴任何人,現在就在醫院手術。
做完手術回家,住了幾天,姜志華打電話告訴丈夫在醫院做手術 ,切除了一個小小的囊腫。
丈夫接到電話後,自然是立刻請假回家。
姜志華想散散心,就跟着丈夫去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時間,讓姜志華遇上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城裡招聘小學教師,姜志華躊躇滿志前往應聘,經過筆試、面試,兩關皆過,被錄取了。
丈夫樂得在廠裡逢人就講,回家後讓姜志華狠狠地批評了一頓,丈夫咧着嘴樂呵呵地直笑。
姜志華馬不停蹄地奔走於各個部門之間,利利索索地辦好了各種手續,然後就回了趟田莊,收拾收拾能用的日常生活用品。
回田莊,姜志華就想見一個人——田嘉禾的母親。
去打聲招呼,告訴她自己要到城市裡去教書。
回家收拾好東西,姜志華隨即繞道去田母家,到了田母家門口,姜志華愣了,門上貼着兩張黃燒紙。
“怎麼……?去世啦!”
姜志華麻木地站着 ,看看門上貼的表示殯葬的燒紙, 看着看着一個身影模模糊糊地向她走來,越走越近,走後竟清晰地站在她面前——表姐。
田嘉禾的母親是姜志華丈夫的遠房表親,從這裡論姜志華應該叫表姐。
“姜老師。”
姜志華一驚,打了個哆嗦:“啊!”。
“姜老師,好些日子沒見到你啦!”是黑牡丹走過來。
“啊……,是你呀,我去辦手續了。”姜志華說。
“辦什麼手續啊?”
“我要到城裡去教書,跑一跑人事手續。”
“啊呀!去城裡教書?……好啊!俺早就說你不是莊稼人,看看你就是有福的樣子。幹那個婦女主任啊,有什麼好?走在路上讓人戳脊樑,王淑芬那人多好,後來怎麼樣?出力不討好。”
姜志華不想聽她嘮叨婦女主任的事,打斷她的話問:“她什麼時間去世的?”
“快一個月了吧?”
姜志華一想自己離開田莊也就一個月。
“看不出有什麼病啊?”
“沒病,據幾個老人說是喝大煙(鴉片)死的。”黑牡丹靠近姜志華小聲說。
“爲什麼呀?”
黑牡丹又往前湊了湊,幾乎是貼近姜志華的耳朵。
“被他兒子推倒了,又踹了一腳……老太太當晚就喝了……”
“啊……!怎麼能這樣?爲什麼動手打老人?”
“你還不知道呀?……那天晚上來踹你家門,讓老太太碰上啦,就……”
姜志華感到腦袋發脹,像是要爆炸一樣,她氣沖沖地離開了。
黑牡丹還想多說幾句,可是,姜志華卻像是有什麼急事一樣,連句客氣話都沒說就急匆匆地走了。
“姜老師……,哎,什麼事呀?”黑牡丹在後面還在招手呢。
姜志華急匆匆地去買了香紙,然後奔向公墓,遠遠地望見一座新墳。
有一個人坐在墳前焚紙燒香。
紙火閃爍,香菸嫋嫋……
姜志華彷彿看見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在煙火中跳舞,姜志華用力眨眨眼,那個舞動的人影消失了……
近前,姜志華看清了,是尚美芹。
尚美芹一邊往紙火裡丟祭掃用的食品水果,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像是在跟什麼人說話。
姜志華不想上前去打攪尚美芹,只能在一邊等,等了好久,香紙已經燃盡;但是尚美芹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一直坐在墳前,偶爾自言自語一句。
姜志華不能再等了,走上前去從包裡掏出紙香。
“是你?”尚美芹擡起頭。
“給我表姐上柱香,表達對她的思念。”姜志華說。
“表姐……?”尚美芹懷疑地問。
“我丈夫的遠方的表親。”
“聽說過,……姜老師,你相信有神靈嗎?你表姐對你好嗎?”
姜志華不料想尚美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一時不知應該如何回答,吱吱嗚嗚地說:“好,……挺好。”
“那她託夢給你嗎?”
尚美芹目光呆滯而且空洞,看着姜志華,看得姜志華有點悚。
姜志華吶吶着說:“沒……有,沒有。”
“我婆婆怨恨我,託夢給我,數落我,還有我的孩子。說玉清和震中都不親近她,這能怨我和孩子嗎?
我一嫁過來和我婆婆相處的挺好,我婆婆人好,可是他們母子不和。讓我這做兒媳婦的左右爲難,裡外不是人。
後來被逼着跟婆婆的關係變得疏遠了,雖然沒有吵過架;但是,從來不交往,比一般鄰居都冷淡。
婆婆怨恨我,我也只能在她死後盡孝了,給她燒紙上香進貢。她很孤獨陪她說說話,現在我們婆媳關係相處得挺好。
昨天她又給我託夢,說我的好話,罵她的兒子,罵她的兒子是毒蛇……”
姜志華不敢再聽下去了,從這些神神叨叨的話中可以聽出尚美芹知道了很多她禾田嘉禾的事。
姜志華手忙腳亂地燒了紙、香,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