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本元推門進來了,急匆匆地還在喘着粗氣,一看劉增德還在,就用異樣的眼光看了看劉增德。
劉增德微笑着朝田本元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田本元沒理睬劉增德,只是叫了句:“四哥……”欲言又止的樣子。
田嘉禾問:“事情辦得怎麼樣?”
田本元看劉增德又看田嘉禾,做出有話都不方便說的樣子。
“四哥,我回去啦,改日再來。”
“坐下吧,都是自己人。也不是什麼大事,說就行啦。”田嘉禾慢悠悠地說。
“李站長不收,怎麼說也不收。我放下就走,他追着趕上我,給我扔在大街上。”田本元氣呼呼地說。
“他不收?是嫌少了,胃口還不小呢。他不收那就餓着吧,總有人不嫌少。我告訴你倆,送禮就是門學問——大學問。會送禮就能辦成事,不會送禮就不會辦事。”
田本元以爲是嫌自己辦事不利,就說:“四哥,這李站長……”
“本元我並不是埋怨你,我是要告訴你如何送禮。送禮就是釣魚,容易上鉤的都是小魚,大魚輕易不上鉤。不管是大魚、小魚,一旦上鉤;那就由不得它啦!”
田本元領悟了田嘉禾的意思,不停點頭稱“是”。
劉增德不說話,像是一個虛心的小學生,眼睛謙恭地看着田嘉禾。
田嘉禾說:“一個林業站長也算不上大魚,這個李站長也太把自己當個人物啦!本元別管他,由他去吧。”
“四哥,不給他送啦?”
“這事你自己掂量着辦行了,要送還就是那些禮品,一分錢也不添了。”
“好的,四哥,我還是想法去送送試試吧。”
“你自己看着辦吧。”田嘉禾把這件事交給了田本元。
劉增德回家後就一直在琢磨,違反政策殺樹這件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
嘉禾四哥雖然表面看起來是輕描淡寫,但是實際上他也沒有底。如果誰能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就是在他面前立了頭功。
田本元出師不利立功的可能性不大。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劉增德可要給四哥送上一份見面禮了。
於是劉增德就思考着如何辦好這件事。
他把自己所有的人際關係都梳理了一遍:沾親帶故的、外親外故的。
都是平頭百姓,沒有一條線能與鎮上的任何一個部門大小頭目牽連上。
是劉增德仍不死心,跟鎮上的小幹部沒有牽連,我就往上攀。這在一般人連想都不趕想的事,劉增德想了,而且也做了,最後居然做成了。
劉增德竟然將老書記陳宗貴與原來鎮黨委高書記聯繫在一起。
高書記現在已經退居二線,擔任林業局副書記。
也虧得劉增德能想出來,以陳宗貴書記的名義去找高書記。
高書記退居二線難免有人走茶涼的感慨。此時,自己工作過的地方老幹部、老夥計託人來辦事,哪有不有求必應的道理。
做退下來的幹部在單位大事不主,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一開口,哪有不從之理?
劉增德打探到高書記的家,送上一些土特產。
高書記還有夫人一見雙河鎮來人了,真是有他鄉遇故知般的高興。
忙招呼準備酒菜,劉增德是百般推辭,高書記一看實在留不下客人,也只好做罷。
最後囑咐劉增德改日帶着陳宗貴書記再來玩。
劉增德坐一會兒,說明來意,高書記說:“行啦,等明天上班,讓人給李站長去個電話。這事他就不用管了,由局裡處理。”
一聽由局裡處理,劉增德還是不踏實。
“高書記,局裡處理?這事還不完嗎?”
“能這麼簡單嗎?那有這樣辦事的?要有個結果啊。”
“啊?……”劉增德一下子懵了。
“你們殺了樹,然後再栽上不就行了!不過這一次有任務,你們必須栽果樹。前些日子副市長帶着我們出去考察,帶回來一個項目,就是發展山楂樹。膠東山區栽山楂發財了,劉副市長給我下了任務要先栽幾百畝試驗,然後在全市推廣。”
劉增德懸起來的心,終於落到實處了。
“回去和陳書記講,栽苗白送,還要去技術員指導。”
劉增德高興地是連連點頭。
離開高書記家,劉增德別提有多高興啦!肚子餓了,天上掉餡餅;缺錢了,出門又撿了個大元寶,真是交上了好運。
劉增德從城裡回來,沒有回家直接奔田嘉禾家去彙報。
“真的?”
聽了劉增德的彙報,田嘉禾也有點兒喜出望外。
“真的,四哥。很快林業局就會派人來。”
“哈哈,增德有功,頭等功。不過……,這好事來得也太容易了吧?有點兒蹊蹺。”
“四哥,你放心這事千真萬確。你相信我吧,四哥。”
“相信,你這事辦的很有頭腦;連我都沒有想到。增德,做事就要靠頭腦,這一點你比本元強多啦!我對你說實話,本元這人不成大事。哈哈,他爹就是這樣的人。”
“四哥,山楂園的事你是不是也應該早安排?”
“一下子從天上掉下一片山楂園,天上掉餡餅,狗交了好運啦。以後我也不想靠農林發家,農村缺少搞企業的人,我還是搞企業吧!增德,這塊肥肉是你搞到手的,歸你啦。一切你說了算,我就不分你這塊好處啦。咱不能你打虎,我上去吃虎肉。”
“四哥,我也不是幹部,怎麼能管?”增德謙辭。
“增德,你想當官?”
“不,不。”劉增德連忙擺手。
“有了錢,有了勢,當不當官都一樣。”
“四哥,我是說管不了山楂園,你是不是在支部會上說說好;我名不正言不順。山楂園比村裡的那片果園都大。”劉增德的意思是怕其他幹部有意見。
“事情我已經定了,就這麼辦,說說也只是說說而已。即使不說也沒什麼,你只管考慮好山楂園的事就行了,這事我就不管了。醜話說在前面,幹砸了你也負責到底;就看你的本事了。”
“四哥,我就乾乾試試。”
“什麼?你說試試?那你就別試了,我拿五六百畝地讓你試試?你試不好,我這書記也就得把腦袋鑽進褲襠裡了,我沒臉上街了。一個男人沒臉上街了,我還能在田莊混嗎?”
劉增德一聽這話說得不對,立馬改口:“四哥增德嘴臭,你原諒。我向你保證,一定幹好,甚至可以說用生命保證。”
“屌大點事兒,用什麼生命保證?你只要把心放正,用上心沒有不成的事;幹不成就是心不到。”
“四哥說得對,我去找高書記時也是這麼想的。路上我就想,聽四哥的準沒錯。四哥,有你掌舵,保準一帆風順,萬事大吉。”
“哈哈,你這是學本元的話。本元說這話是真心的,他心裡沒路數,你心裡有路數。”
“四哥,我更是真心的,我只是不喜歡掛在嘴上。”
“嘿嘿,回去好好準備你的山楂園吧!”
“是的,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