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婷四處探了探,確定沒有這個喪門星的影子,這才鬆了口氣,一把抱住了方二夫人:“娘,可嚇死我了。”
閨女的反應這麼大,愈發讓方二夫人覺得今日之行是對的,她早該帶着閨女來餘杭的。
“好了好了,”方二夫人拍了拍方秀婷的脊背安慰她道,“咱們回家,娘已經同你外祖說好了,今日你外祖家擺了宴席,可不會再讓咱們娘倆吃那清湯寡水的東西了!”
方秀婷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不住地點了點頭:“娘,還是餘杭好。”
“餘杭好。”發出這一聲感慨的不僅僅是方秀婷,還有遠在金陵的甄仕遠。
“這餘杭的杜縣令政績極佳,爲什麼多年不得升遷?”甄仕遠嘖了嘖嘴,似乎覺得有些意外。
一旁的心腹笑道:“可大人更好啊,他便是升又能升到哪兒去呢?”
這句話往日裡就是一句萬金油一般的馬屁,絕不會出錯,還會令得甄仕遠身心舒暢,可今日卻似乎有些不奏效了。
甄仕遠拍了拍手邊合起來的一張圖紙道:“我甄仕遠又不是在這金陵府衙的位子上不走了?這若是一走,位子總要空出來的嘛!”
河道圖的發現真是讓人大吃一驚,聽說這河道圖是因爲喬小姐被綁無意中發現的。甄仕遠捋了捋長鬚,更肯定:這喬小姐一定是他的福星。那些個陳年舊案雖是麻煩,可每破獲一件,都是大功一件啊!爲他這些年在金陵的政績冊上添上一筆。
從蘇巡按被刺到喬家的陳年舊案,再到簪花宴這一筆,這些案子,哪一件不是廣爲傳頌?尤其簪花宴這名士畫中案一案更是傳到了洛陽、燕京以及長安,以至於遠在長安的大理寺卿狄方行來信對他這位昔年的大理寺官員頗爲讚賞,直言自己看走了眼。
光讚賞是不夠的,還缺東風,眼下這東風自己送上門來了。
河道圖的紅利雖然最後是由黎兆呈上來的,但因着這是在他金陵發生的事情,他在最後幫忙請喬正元時還出動了兩個官差。咳咳,此事雖然跟河道圖沒什麼關係,可也叫出了力,這紅利也能分上一口。
更好的紅利還在後頭,等挖通了秦淮河的支流,整個江南府都要承他這一筆大功,這豈止是東風,說是龍吸水那樣的大風都不爲過啊!
如此,他不升遷誰升遷?原本以爲他甄仕遠這輩子就在金陵不會走了,沒成想突然時來運轉。
狄方行的老母年歲已高,據說陰陽司那些人暗示過老太太年事已高,讓狄方行看開點,這些話,如狄方行這樣圓滑之人當然已經聽明白了。人活到這個份上,也看透了,算算老母這一走,要致仕,這官職自然是要空出來的。
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啊,甄仕遠忍不住興奮了起來。這真是前途有望。
如此一來,眼下這個位子自然是要空出來的。離任前,他便能向朝廷舉薦屬意的繼任金陵府尹。一般而言,若沒有什麼人插手,他所推薦的人兼任金陵府尹也是板上釘釘了。
翻了翻這些年江南府各州縣的政績,餘杭縣令杜子衡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視野中。這杜子衡年歲比他還要年長,
自任餘杭縣令之後,餘杭縣在他治下不僅民生富裕,就連冤假之案都未聽聞過一件。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居然當了三十多年的餘杭縣令?
甄仕遠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讓人調來杜子衡的卷宗一查更是嚇了一跳:我的乖乖,原來人家三十多年前就是金陵府尹了,那時候就連他年紀都還小呢!
卷宗上說杜子衡是犯了錯事才被調任餘杭縣任縣令的。
什麼錯事才能讓一個這樣的前途無量的官員當了三十多年的老縣令?甄仕遠看到卷宗所記時更是驚呆了。
就這種事?倒不是說他小瞧誣告之事,而是這件事並沒有鬧出人命。以他看來,杜子衡的所作所爲也是合理的,接了案子,又有人證在,那麼查也是應當的。雖然最後以證據不足結案,認定是誣告,可杜子衡的做法並沒有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換他來也一個樣。
若是被誣告的心眼小,執意要追究,那也行,可以這件案子的結果來看,沒有造成被告的任何損失,頂多受些責罵便了了,怎的竟要鬧到降職的地步?
真是處處反常。如此處處反常,杜子衡卻沒有任何辦法,甄仕遠皺眉看向卷宗上涉及的那位逼得杜子衡降職的被告。
方家。
又是方家。甄仕遠聽到“方家”二字便本能的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金陵當地名門權貴不少,比方家顯赫的更是多的數都數不清,偏這方家,本事沒多少,屁大的事多的不得了。
真是煩死人了。
難怪喬小姐對方家那般不喜了。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之後,甄仕遠想了想,便敲了敲桌子,不多時,一個官差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人,何事?”
“去把唐中元叫來。”甄仕遠道。
又是唐中元!官差心裡羨慕不已,這整個府衙中,除了大人自己帶來的幾個官差,就屬唐中元最得大人青睞了。
巡街巡到一半被叫了回來,唐中元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
待見到甄仕遠之後,甄仕遠也未兜圈子,開口直問:“你去玄真觀見一見喬小姐,就說本官請她過府一敘。”
唐中元聽的一怔,忙道:“大人,喬小姐如今不在金陵。”
不在金陵?甄仕遠也有些驚訝:“那她去哪兒了?”
唐中元道:“近日城中不少閒人打聽喬小姐的事,將玄真觀攪的煩不勝煩,喬小姐便帶着身邊幾個人去了餘杭。”
“餘杭?”甄仕遠突然來了一句,將唐中元嚇了一跳,忙點頭道:“是,大人,他們去了餘杭。”
“餘杭……”甄仕遠翻了翻眼皮,“還真是巧啊!”
他在這邊才提起那個餘杭縣令,又找到了當年的卷宗,挖到了方家,纔想起與方家有些交惡的喬小姐,沒想到喬小姐人就已經去了餘杭。
這是巧合還是……甄仕遠肅容沉默了片刻,收了手邊的卷宗卻未讓心腹將卷宗存放入庫,而是看向唐中元道:“唐中元,你也去趟餘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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