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帖子,喬苒並沒有讓紅豆留下那張求神醫的帖子。
人命貴重,所以自古以來,醫者總是一份令人尊敬的職業。可惜她沒有那樣的本事,自己身上的秘密,她直至如今都沒有弄懂。
而人命,不是她能夠胡亂試驗的產物。
比起這個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卻只能任她等着。甄仕遠那裡的消息還沒有傳來,那位杜大人也遲遲出遊未歸。在萬寧觀呆了幾日,許是看他們一行人呆在觀中無聊,觀主特意送了張茶帖過來,說是香客送的,請他們喝茶。
茶帖來自餘杭有名的百年老字號容福齋,據說是到了新茶,請一些熟客過去品一品。
“我等出家人也品不出個好壞來,”觀主道,“容福齋裡熱鬧,我等便不湊這個熱鬧了。喬小姐若是沒什麼事,就去容福齋看看吧!”
容福齋離萬寧觀和府衙都不算遠,從萬寧觀走過去不過半個時辰。紅豆再次感慨了一番萬寧觀的便利。這地方真是方便,不管是去府衙還是去喝茶吃點心都不用多久。
餘杭人好茶,聽說容福齋來了新茶,過來品嚐新茶的茶客自然不少,她們到時,一樓的大堂裡已經坐滿人了,好在觀主那張帖子分外給面子,她們居然還得了二樓的包廂細細品茶。
茶是容福齋請了,可品茶總要點心的,紅豆掃了眼點心的價格忍不住咋舌。
喬苒倒是對此並不意外:不久前那個裴卿卿在容福齋吃了一頓飯,吃了一百多兩,還是她付的錢,這容福齋的東西當然不會便宜。
叫了幾碟茶點,便開始等茶了。
紅豆一邊肉痛着錢,一邊看着這夥計倒彎着身子,將一壺茶嘴細長,快有半個人那麼長的茶壺裡的茶反着倒入了杯中,竟然半點不落。
“這個叫功夫茶!”夥計抱了抱拳頭,表演過後不意外的得到了幾聲驚呼。
“這個還挺有趣的,”紅豆小聲在喬苒耳邊說道,“就是貴了點。”
那兩千兩已經動了,紅豆每一日都在爲大家坐吃山空而發愁,偏小姐花錢的地方她也喜歡看,比如這功夫茶,她就看的很高興。
“出來玩,
湊個熱鬧罷了!”喬苒不以爲意的笑道,“錢花了再賺便是了。”
這兩千兩原本就是爲了去京城準備的,這一路上,若是她們自己去,少不得花錢的地方,爲了安全着想,自然不能走那些偏僻的小道,要走官道,花錢的地方更多。
可現在她們要去京城不用自己去了,跟着張解她們去,這路上的花銷便省了。
再賺嗎?紅豆違心的點了點頭,一臉糾結的嘀咕了一句:“到哪裡再去找個方二夫人來賺錢……”
這兩千兩是從方二夫人那裡賺來的,雖然小姐沒有說是怎麼賺的,可這不會有假。不到半個時辰就賺了兩千兩,就是去撿喬大老爺撒出來的金子都沒有這快的。
可如方二夫人這樣的人到底不常有,到哪裡再去尋一個方二夫人來?
才進門就打了一個噴嚏,方秀婷連忙伸手去攙扶方二夫人,緊張道:“娘,可是受涼了?”
方二夫人搖了搖頭:“不知道,許是羅康娘那個賤人再罵我呢!”
兩人回了方二夫人的孃家已經住了幾日了,外祖和氣好說話,住處雖然還比不得方家的一半大,可也溫馨。近些年家裡的鋪子經營的也算不錯,小富即安,日子平淡又舒適。
“還是餘杭好,”方秀婷沒了以往在方家的拘束,頗有幾分樂不思蜀,“我不想回去了。”
“好,咱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方二夫人安撫了方秀婷一句,帶着方秀婷走入了容福齋,“今日容福齋來了新茶,你舅舅帶咱們來嚐嚐新茶。”
“這容福齋裴相爺也來吃過茶,”方二夫人指了指容福齋大廳正中的匾額,“還提了字,看到沒?”
她孃家雖然比不得方家,只是尋常人家,可花起錢來一點都不小氣,比方家那破落小氣的門戶好多了。
角落裡一桌上有人朝她們招了招手,方二夫人連忙帶着方秀婷走了過去。
“人還挺多的。”方二夫人看了看有些感慨,“看來都想沾沾這相爺嘗過的茶是什麼味兒呢!”
方二夫人的兄弟在餘杭開豆腐坊,因祖上出過兩個秀才,也算勉強沾了個“書香門第”,不過到底還是勉強。到了方二夫人這一代,老周家的人皆只在私塾讀了幾年書,識得幾年字便出來了。
不過老周家的人書讀的不行,但家業倒是守的不錯,當然,同喬家的祖業沒得比。祖上留下的豆腐坊到了方二夫人兄弟這一代都在餘杭開了三家了,也能算得上衣食無憂,富足安樂。
方二夫人的兄弟嫂子並兩個孩子也是實誠人,大抵是離了方家,回了自己孃家,也或許是在方家那幾日實在磨了不少性子,方二夫人和方秀婷沒了往日的尖酸刻薄,人也溫順了不少,高高興興的在堂中坐了下來。
“我妹子嫁的是金陵方家,祖上出過大官的。”開豆腐坊的周老爺向自家的婆娘介紹道,“我便說她人好得很,同我們坐這裡不會發脾氣的。”
在附近的街坊四鄰眼裡,方二夫人是高嫁進了金陵的大戶人家做了夫人,往年除了逢年過節送回家的禮,人從未回來過。讓大戶人家的夫人同她們坐大堂,周老爺也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解釋道:“容福齋的包廂不好訂,我等尋常開豆腐坊的訂不到,委屈妹子和外甥女了。”
方秀婷聽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看!這就是她外祖家的人,比起聽起來高高在上的方家真是好太多了。方家的日子到底如何,她和娘最清楚了。
周老爺見自家外甥女突然哭了,也嚇了一跳,手無足措的看了眼自己啊婆娘,正想說幾句安慰一番,卻忽聽一聲重喝,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那幾個男人身後揹着刀,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讓堂中原本嘈雜的說笑聲放佛被瞬間掐住了喉嚨一般一靜。
幾個夥計也變了臉色, 互相推了推,最後還是其中一個夥計苦着一張臉站了出來:“幾位爺,容福齋今日滿客了,您看……”
“滿個屁!”那幾個男人怒吼了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刀“唰”地一下指向了二樓左手方的一間包廂:“那間不是空着嗎?”
空着是因爲城中的陳老爺定了包廂,卻突然受涼得了風寒沒來。
如此煞氣騰騰的樣子,掌櫃和夥計也不是沒有眼力界的人:對方一臉來找事的樣子,他們可不想招待。
夥計想了想,便道:“幾位爺帶着刀呢,真是不巧了,那旁邊的包廂是萬寧觀的客人,這出家人受不得煞氣,您幾位看看要不還是挑個旁的日子再過來?”
萬寧觀在餘杭也算有些名頭了,香火還算靈驗,城裡的百姓往日裡聽到萬寧觀的名頭都會給幾個面子。畢竟事關佛祖、道祖之流,一般人都不會得罪。
也不知道今日搬出萬寧觀來管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