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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啊!張解心道了一句“果然”繼續同柳傳洲說話。
“你姓柳,我記得嶺南確實有個杏林世家姓柳。”他道。
這話一出,柳傳洲卻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奇道:“張天師,嶺南哪來的姓柳的杏林世家?說起杏林世家,倒是我外祖家裡,以一手續脈金針名動嶺南的李氏金針有些許名氣,我自幼便是對醫術感興趣,所以被母親送去了外祖家習的醫術。”
張解“哦”了一聲,笑着對他點了點頭,道:“那許是我記錯了。”
柳傳洲抿了抿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氣色不錯,心道:瞧着面色倒是不錯,看不出什麼毛病來,這位張天師還年輕,應該不至於患了呆症吧!
不過,以防萬一,最好親自上手診一診脈來得好。這般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面前這位年輕天師的手上。
這一看,便不由呆了呆:先前只知道女子的手漂亮,仿若柔夷什麼的,今日看了這位年輕天師,方纔覺得男子的手也能如此漂亮,難得的是骨節分明還絲毫不顯女氣。
正認真的瞧着,那雙漂亮的手卻突然擡了起來,然後在自己面前放大,柳傳洲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卻見那雙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柳太醫。”
柳傳洲“啊”了一聲,看到那雙手驀地收了回去,而後聽那位張天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太醫,你意下如何?”
什麼意下如何?柳傳洲有些茫然。
一旁的黃御史看不過去了,伸手推了他一下把道:“張天師說他有個金陵來的朋友,是個大夫很喜歡探討醫術,問你要不要同他去見一見那個老大夫?”
啊?金陵老大夫?柳傳洲怔了一怔,還不等他開口,便聽黃御史開口又道:“這位張天師的心上……呃,朋友是大理寺的喬大人,是一位貌美又十分擅長破案的女大人。”
先前還想說金陵老大夫同他有什麼關係的柳傳洲聞言脫口而出:“這位喬大人貌美又擅長破案同我有什麼關係?”他只是個太醫署的新進太醫而已。
黃御史瞥了他一眼,道:“那位原小姐沒那麼容易見到,不過你見了喬大人也是一樣的,因爲喬大人同原小姐相貌頗有幾分相似,只是喬大人更有靈氣,原小姐更有傲氣罷了。”
容貌相似,一個是靈氣,一個卻是傲氣。端看更喜歡哪個了?也沒有孰勝一籌之分。黃御史捋須想着。
柳傳洲卻默了默,出聲道:“那聽起來喬大人更招人喜歡一點,難怪……”他說着瞥了眼一旁提到喬大人三個字,眼裡都柔和不少的張天師,心道:難怪提起這兩個名字,張天師的反應都不一樣了。
要知道靈氣是優處,而傲氣若是有一點傲的不對的地方便成了缺處了,想也知道定然是喬大人更招人喜歡。
原本看似相當的兩個女孩子卻被柳傳洲這個才聽過二人名字的人道出了箇中的不同,黃御史本想反駁,可沉默了一會兒,這位擅長嘴皮子功夫的大人到底沒有再開口。
確實,不僅張天師喜歡那位喬大人,就連這京城裡的百姓也更樂意看到喬大人吧!否則那本民間的話本子怎會這般受人歡迎?
這麼簡單的道理爲什麼他到現在太明白?
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柳傳洲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句說破了真相,只是眼睛仍然不住的往那位張天師的手上瞧去。
這手若是天生生的好看也就罷了,若是後頭養出來的,也不知塗了什麼膏藥,若是有用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調配一番,
賣賣膏藥什麼的,也好解一解手頭的拮据。一想至此,柳傳洲便忍不住興奮起來。
不過那雙手似乎有些矜持,突然收了起來,背到身後,柳傳洲本能的擡起頭想要看一看手主人的臉色,卻見對方正平靜的看着他。
看着似是沒什麼,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那雙平靜的眸子裡有一些涼意。
“柳大夫,”涼意一閃而過,那位揹着手的年輕天師看着他,淡淡的說道,“你意下如何?”
柳傳洲怔了怔,想了想,點了點頭。
反正他初來長安城,也沒有什麼朋友,多認識個朋友也好。更何況,對方是朝堂正三品的天師,能結識這樣一個厲害的朋友,對於他這樣初來長安的人來說那可是一件做夢也想不到的好事呢!
當然,順便還能問問他的手。說不準一不留神就能在長安城買房了呢!家裡人都說他腦子木,其實他還是很聰明的,柳傳洲心想。
便在此時,從朝堂裡響起了一陣驚呼聲,禁軍統領立刻帶着人往朝堂裡去,正想事情的柳傳洲嚇了一跳,本能的就要起身跟進去瞧瞧狀況,那廂正坐在牀上看戲的黃御史卻擡手攔住了他,呵斥道:“禁軍去,你湊什麼熱鬧?不過是吵了那麼久了,有人身體羸弱,堅持不住暈了而已。”
從早上上朝吵到過了午時,身體健壯一些的倒還好,本就是個病秧子的不暈纔怪。畢竟吵架可是不僅費腦子也費力氣的,尤其在陛下面前吵架說到興頭上還要壓抑一二什麼的,不累暈過去纔怪。
每每遇到這種爭執不休的場面就要期盼裡頭早些有人暈倒了。幾方吵架,有一方暈倒,這架自然也就吵不下去了。
吵不下去就能下朝了,黃御史伸了個懶腰,那他也能“醒”來回家吃飯了,可真叫人餓的。
“咕嚕”一聲,肚子發出的抗議聲讓黃御史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他雖然一把年紀,可耳聰目明,還不至於分不清這聲音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還是從別人肚子裡出來的。
“是我。”柳傳洲對上衆人望來的目光,臉紅了紅,卻又覺得有些不解,“我早上明明吃了好些東西,也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餓了。”
“都過午時了,不餓纔是怪事。”黃御史大手一揮,叫上一旁的張解,念頭一瞬二嬸:“待會兒下朝之後,一起去百勝樓吃一頓?聽說現在百勝樓來了個新廚子,就出自嶺南,”黃御史道,聽先前這二人提了好幾句嶺南,他也上了心,看向柳傳洲,“就是你們嶺南來的廚子,燒出來的菜想必你會喜歡的。”
柳傳洲眼裡閃過一絲興奮,只是摸了摸腰間的荷包,想到囊中羞澀正要拒絕,卻聽那頭的張天師開口了:“好,這頓我請。”他說着淡淡笑了笑,對柳傳洲道,“也好爲初來乍到的小柳太醫接風洗塵。”
柳傳洲心情頓時激動了起來,看着面前的張解目光閃閃:這位張天師果然如外頭傳的那樣,真是個天大的好人哪!
“好人”張天師朝他笑了笑,看向外頭朝堂,待到禁軍把昏厥的人拖下去,早朝就能散了,他們也能離開了,待會兒去了百勝樓得爲這位小柳太醫多點些酒水纔是。
……
……
冬日這幾個月的驪山之上其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但今年是個例外。
先前驪山大雪封山出事成了京城百姓口中不能提的禁忌,以致往年叫人踏破山路也要上來看的驪山雪景無人欣賞。待到這些天不下雪,覆蓋驪山的大雪退去,滿目皚皚白雪的驪山沒了大雪遮掩,又不似春夏秋有樹木遮掩,乾枯枯的,着實有些蕭索。
按說這樣的蕭索沒什麼可看的,除了馮老大夫這等大老遠自金陵來的沒看過驪山想要一窺其容之外,平素裡,這樣的驪山之上是沒有多少人的。
只是今年卻不同。
大概是因着先前封山沒有辦法上山看景,不少人皆憋了許久,眼下封山令解了之後,即便沒什麼可看的,卻也仍有不少人來了驪山。
“足可見百姓富足太平,纔有心思念着景,這等時候前來遊山。”馮老大夫感慨道。
裴卿卿伸手偷偷在他衣襬上擦了擦沾上粉團上粉末的手,脫口而出一句大實話:“那還真是富足,滿目望去,看這些人的穿着,皆是非富即貴。”
那些狐裘斗篷,皮毛長靴晃的人眼睛都花了,如他們這樣穿着便於行動的尋常衣袍,認認真真來登山的反而是少數。
小孩子真是……馮老大夫好笑的搖了搖頭,待唐中元把馬車停妥,對衆人道:“走吧!”
他們長居長安,自然有的是機會看驪山,這等時候來,大家都是陪着他這個老頭子來的,自然要珍惜這個機會。
現在的驪山還當真沒什麼好看的,整座山頭沒有樹木遮掩,顯得光禿禿的。這一路攀爬,越往上走遇見的人越是少,待走到烽火臺附近時,周圍已經看不到人了。
“那些來驪山遊玩的都在觀雪臺那裡了。”紅豆嘆了口氣,想起先前路過時看到的那一幕,道,“來郊遊談天說地的吧!”
鋪着紅毯,坐在其上,奉上炭盆,擺出美食美酒,這不是來郊遊是做什麼?
這個天爬山的怕也只有他們這些人了。馮老大夫的興致也在爬山中漸漸消磨的差不多了,待走到烽火臺附近便忍不住坐下來歇息了,他坐在那塊寫了“烽火臺”三個字的山石旁對衆人嘆道:“先前雖然沒來過,但也算是看過驪山的山貌了,咱們回去吧!”
今次來的時機不巧,他們這些人也沒有高雅到能對着山石品出幾分不同來的地步,還是回城裡吃好吃的來得好。
“那坐一會兒,歇息歇息便下山。”喬苒笑着對馮老大夫說道,“驪山山腳下有個村莊,村莊裡有農家開了食肆鋪,會常供些驪山上打來的野味,若是去的巧了,說不準能吃到一些。”
“好,那我們便去那裡!”爬了半天的山,提起吃的,馮老大夫原本消磨的差不多的興致復又提起了一些。
裴卿卿解下身上的小包袱,從包袱裡取出幾包肉乾分與衆人,板着臉老成的訓斥他們:“你們也真是的,出門在外怎麼能不帶吃的呢?肚子餓了怎麼辦?”
紅豆看了眼她嘴角糕團的粉末,順手替她擦了擦,質問道:“你有不餓的時候嗎?”
當然,吃食是這小丫頭背上來的,分不分與衆人她說了算,能惦記大家已經很好了。不過這小包袱裡只有這麼幾包肉乾,剩餘的都是各式各樣的點心,足可見裴卿卿這幾包肉乾應該只是順路幫着大家背了背,還是自己的點心最重要。
當然,清楚她的喜好之後,衆人都不會同她爭着吃點心了。甜食這等東西便是如此,喜歡的人喜歡到不能自已,不喜歡的吃多了便會覺得膩味。
嚼着裴卿卿“千辛萬苦”背上來的肉乾,歇的差不多了,衆人便準備一邊吃一邊往山下走去了。
只是還不待他們動身,方纔那條他們上來的山路盡頭便出現了一個人。
仙風道骨。看到這人的一瞬間,便叫在場衆人想到了這個詞,喬苒略略一怔後, 回神看向裴卿卿。
若是裴卿卿的爹那位裴先生是皮相的仙人之姿,風華絕代的話,眼前這位就頗有幾分骨相的仙人之感了。
鶴髮仙骨,彷彿年畫與話本子上描摹的仙人一般。
衆人一時有些不能完全反應過來。
直到那位鶴髮仙骨的老者一步一步向他們走近,馮老大夫先回過神來,嘀咕了一句“老人家腿腳不錯啊”之後才轉向衆人,道:“你們看,上了年紀便不能懶總是在家裡呆着,如這等常出來走動的身子骨便十分硬朗,老夫便是如此。”
正說話間,身子骨硬朗,腿腳不錯的老人家已經爬上最後一階山路,走至衆人跟前了。
“烽火臺!”那位老者踏上最後一階山路的瞬間便長嘆了一聲,“烽火戲諸侯,爲一個女人丟了天下不值得啊!”
這話一出,裴卿卿便忍不住拉了拉喬苒的衣角,待她蹲下之後,湊到她耳邊悄悄同她咬耳朵:“這個老人家估摸着是那些崇文館裡跑出來的老書生。”
那些鬱郁不得志,被人喚作酸儒的老人家,便時常會像這樣突然仰天長嘆發出感慨。
喬苒笑了笑,揉了揉她頭頂的小糰子,對衆人道:“好了,咱們回去吧!”
是不是時運不濟熬成一把年紀的書生同他們沒什麼關係,她只是個俗人,還是趕緊下山,去山下的村莊裡吃野味來的要緊。
那個感慨了一聲聽到他們要回去的老者卻在此時突然轉過身來,他也不看旁人,目光緊緊的看向喬苒道:“這位姑娘留步,老夫略通幾分陰陽術數,想爲你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