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武陵巷的街口出現了兩隊官差。
這讓早已習慣了官府衙門附近鮮少有事發生的行人不由紛紛駐足。
“發生什麼事了?”
“瞧着怎麼除了府衙的還有大理寺的人?”
“不會出大事了吧!”有人乾脆停下來,不住的往裡張望,雖然什麼也張望不到,因爲被巷口的官差擋住了去路。
“這可說不定,畢竟住這地方的也有不少官員,說不定是哪個做官的出了事吧!”一旁的路人低聲道,“看不到便算了,反正明日就能打聽到了。”
這長安城的消息傳的總是最快的。
聞訊趕來的甄仕遠在幾個被臨時抓來的大理寺官差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院子裡架了張桌子,一個人正坐在桌子旁的小馬紮上低頭吃飯。
看這背影就知道是誰了,連官袍都未換下來呢!
甄仕遠走過去,咳了一聲,開口問道:“怎麼回事啊?”
吃完最後一口面的女孩子放下碗筷,站了起來,指了指後院的方向,道:“家裡刨地,刨出了一些不該有的東西。”
甄仕遠來時當然已經聽說了事情,聞言不由抽了抽嘴角,道:“有屍骨?”
喬苒點頭,而後給了他一個白眼,道:“說起來還要感謝甄大人爲我等介紹的屋舍中人,租了這麼個凶宅給我們”
甄仕遠聞言不由尷尬的咳了兩聲,道:“那個中人我已經着人去請過來了,到時候你想如何便如何,我只作未看到。”
喬苒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片刻他帶來的人,而後問他:“封仵作沒來啊?”
她就說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呢!聽到有屍體,封仵作若是來了怎麼可能坐得住?
甄仕遠道:“還未讓人去叫他,”頓了頓,他又道,“你這個按理說當由府衙接手。”所以沒同府衙交接之前,他是不能接手的。
“這個時候,你想接手也沒有問題。”喬苒道,“我是大理寺的人,在家裡刨出了屍體,稟告上峰有什麼不對?再者,府衙這等時候也忙得很,那些長安城天花病人要治,除此之外,聽說還有不少人聽聞長安有神醫能治天花,正從別處趕來。這些人就不治了嗎?”
萬物有靈,皆有求生的本能,陛下愛民如子,自然不會做出趕人之舉。不讓他們進城,直接送去城外已經是極限了。
而在城外防範,看守以及維護城外的秩序都要由長安府衙與五城兵馬司負責。
可偏偏今兒早上五城兵馬司的統帥由下了大獄,眼下兩方人馬都由長安府尹何太平負責,他能抽的出手調查此案纔怪。
“確實,甄仕遠你想接手也可以。”有人帶着幾個府衙的官差走了進來,先是打量了喬苒一眼,嘀咕了一聲,“在家裡刨出屍體,這還真是……”
不知道該說這位大理寺新來的女官什麼了,這運氣,一般人還真是難以企及的。
喬苒聳了聳肩。看向這位走進來的蓄鬚官員,面相看着倒是不錯,雖說不算好看,
卻也五官端正,讓人看得舒服,只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時日忙於天花的事,面上有股難言的疲態。
這就是那位長安府尹何太平了,聽說在京城百姓中頗有清廉之名。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何太平嘴角牽了牽,轉頭看向帶着人趕過來的甄仕遠,“先前狄方行再閒也沒有像你這般閒過,怎的說都是在你大理寺官吏的家裡發現的,你若願意,不若就由你我二人一同協辦此案好了。”
論名,案子該由何太平接手,但因着喬苒的身份多少同大理寺有些關係。甄仕遠又一副閒的無事可幹特意帶人過來的樣子,他倒樂的個順水推舟。
甄仕遠聞言不由哈哈笑了兩聲,而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道:“甄某倒是想像何大人這般多些事做啊!”
他這個大理寺卿怎麼會當的如此無所事事,久居長安的何太平怎麼會不知道?聞言他只笑了笑,便將這個話頭就此揭過了。
有些事還是糊塗些的好。
“我給你幾個人供你差遣。”何太平說着伸手捂脣打了個哈欠,道,“府衙的庫房鑰匙問他們要便是了。你想查便讓你查吧,我還要趕着出城,便不多留了。”
甄仕遠笑着點頭應了下來,見他形色匆匆欲走的樣子,忍不住又奇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出城?不是有神醫嗎?”
“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何太平見他問,想了想,這也不是什麼瞞得住的事,便將外頭的事稍稍透漏了一點,“有些是拖得病太重了,神醫救人又慢,一個一個的救,今日調了兩副藥,就累的倒下了。”
“那如此說來,死人的速度可比她救人的速度要快!”何太平說着便不住皺眉,而後連連搖頭,道,“這城裡的人不知道,因着我們將城外同這裡隔絕了。城外頭,人一死,便有人哭,你也知曉,人之常情,總不能不讓人哭吧!從早到晚,哭聲不斷可這樣,嘖嘖……真是愈發人心惶惶啊!附近的百姓都嚇跑了,好在我等及時訓誡過了,沒有亂傳。若是傳出去,怕才安撫下的城中百姓又要鬧起來了。”
這聽着都頭疼,甄仕遠聞言也是一陣唏噓:“說到底還是病害的,即使有神醫治病,總是不如人好好的,無病無災來得好的。”
“是啊!”何太平嘆道,“況且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長安神醫能治天花,各地的天花病人還在不斷的往這裡趕,我等總不能將人趕走是不是?我瞧着也是懸!”
“一天兩個,病情重一些的幾天就可以使人喪命了。”甄仕遠說着連連搖頭,“這救又能救幾人?”
“所以要祈求無病無災啊!”何太平說着擺了擺手,“我不同你說了,要走了,這裡就交給你了。”
甄仕遠點頭應了下來,待到何太平走後,纔看向一旁未發一言的女孩子:“好了,帶我們去看看屍體吧!”
女孩子沒有動,只是微微擡了擡眼,而後若有所思的朝他望去:“你們方纔說就算有神醫救治,還是比不上無病無災是不是?”
“這不是廢話嗎?好好的誰願意有病?”甄仕遠揮手擺了擺,催促她道,“走吧,去看看你這凶宅裡挖出的是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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