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而來的大夫匆匆趕來,與喬苒打了個照面之後,當即便停了下來,笑着同她打招呼:“喬小姐。”
是那位婦科聖手馮老大夫。
喬苒看的眉心一跳,看向馮老大夫身邊那兩個官差:“這方老夫人怎麼瞧都不像是那個病吧!”
“什麼話?你當老夫只會看那種病嗎?”馮老大夫哼了一聲,嘴角兩撇鬍子翹了翹,“老夫旁的也看的,再者說來,她……是不是女子?”
馮老大夫手一指,指向牢裡的人。
這當然是,喬苒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馮老大夫這才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道:“喬小姐,老夫去去就來,一會兒過來問問你事情的經過。”
官差只說這惡婦突發惡疾,也沒說是什麼事,路上他好說歹說,才誑了一點消息出來,說是這惡婦想見喬小姐,才見了沒多久,便突發惡疾了。
眼見馮老大夫走了進去,唐中元叫住了去請大夫的官差,問道:“怎麼回事?讓你去請大夫,怎麼請了他來?這金陵城的大夫可不止這一個吧!”
比起有“婦科聖手”之稱的馮老大夫,擅長老人病的王大夫,擅長醫治突發惡疾的周大夫還有科科精通的李神醫等等,這些哪個不比請這馮老大夫更合適?怎的請了個婦科聖手過來?
官差回道:“纔到醫館,開口說了一聲,這馮老大夫就主動跑過來了,說是同喬小姐關係好,只要同喬小姐有關的病人他都義不容辭,還……還不收診金。”
最後一句小聲了不少,他方纔出去的急,未帶銀子,官府讓墊付銀子卻忘了給的也不是沒有過,正好有個不收診金,名聲還不錯的,他便順便帶過來了。
“我這也不是怕慢了耽擱嘛!”官差說着忍不住往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隱隱還能聽到牢房裡傳來的驚呼聲,那個方李氏捧着那顆痣神神叨叨的跟發了瘋病似的,一時半會兒也要不了命的。
唐中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算了,馮老大夫的醫術還是不錯的,想來也能看出個大概來。這些在城裡出了名的大夫水準也不會有太大差別。一個能看的,基本其他幾個也看得;一個不能看的,
其他幾個也懸得很。
正這般想着,便見進去沒多久的馮老大夫抱着醫箱又走了出來,而他身後的牢房裡,方李氏還在嚷着“她的富貴沒了”。
唐中元看的心頭一驚,忙迎了上去,問道:“馮老大夫,這方李氏怎麼回事?”
“沒什麼大礙。”馮老大夫說着將他推到一邊,一張老臉湊到了喬苒的面前。
“喬小姐,說說這方李氏是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唄!”
他陪着笑問道。
喬苒有些驚訝,反問他:“這個和她的病有很大關係嗎?”
“有,有。”馮老大夫一邊點頭一邊笑看着她,“對症下藥,知曉病人發病的緣由也是很重要的。”
是嗎?喬苒覺得有些怪怪的,但細一想,又覺得馮老大夫的話不無道理,便開口回憶了一番。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我們要走時,我突然看到她山根那裡的那顆痣。瞧着黑乎乎的,想起城裡傳言她菩薩面是因爲山根一處硃砂痣,可現在瞧着的確實黑痣,所以,我便問了一問。”喬苒說着一攤手,“結果她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捧着她那顆痣大呼小叫了起來。我和唐中元唯恐她發了什麼瘋病,便叫人去請大夫了。”
“原來是這樣啊!”馮老大夫聞言恍然,看着她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放心放心,那惡婦沒什麼事。就是本心思深沉,多處淤積於心,突然情緒激動,以致失明罷了。”
失明?一旁那個官差嚇了一跳:“你是說她瞎了?”
“大驚小怪什麼?”馮老大夫白了那官差一眼,“小事罷了。”
瞎了叫小事?官差抽了抽嘴角,道:“這叫小事?馮老大夫,你趕緊給她治一治呢!”
“開些通淤的藥,”馮老大夫說道,“這個你換王大夫、周大夫來也一樣,都是這麼個開法,她年紀又這麼大了,好不好全看天意了。”
話音剛落,對上幾人望過來的目光,馮老大夫忙直了直身子道:“這老夫可沒敷衍,換個大夫來也一樣的。”
官差看着他,嘴角抽了抽:“那這叫小事嗎?”
“她身上背了幾十條人命了,死罪總是逃不了的,同生死相比,這不叫小事叫什麼?”馮老大夫冷哼了一聲,揹着醫箱將他推到一旁,“不信老夫,你便換個人來再看看便是了。老夫先走了,”說着他朝一旁的喬苒笑了笑,招呼了一聲,“喬小姐,改日再見啊!”
這副急匆匆離開的樣子,看的衆人正訝然間,一個官差從外頭走了進來,邊走邊感慨:“想不到這馮老大夫也喜歡管閒事,難怪閨中密友甚多,堪爲婦科聖手,婦女之友了。”
唐中元看了眼喬苒的臉色,忙問他:“那馮老大夫在外頭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大事。”官差說道,“只嚷嚷着讓他那醫童去得月樓,他有個喬小姐的消息要賣給他。你說他這一把年紀了,還那麼愛管閒事。”
倒是險些忘了,得月樓請的說書先生專講她的事,難怪這馮老大夫不收診金也要跑來了,這診金哪能比將消息賣給得月樓賺得多啊!
得月樓關於她的消息從來都是最快的。
那說書先生一敲醒木,喝道:“那惡婦見了喬小姐,當即嚇的大驚失色,原本是好端端的硃砂痣菩薩面,眼下倒是硃砂痣反嚇成了一顆黑痣。真真是作惡太多,遭了天譴,將一雙招子都嚇瞎了……”
臺下嗑瓜子喝茶的聽客一陣叫好聲。
“明明是那方老夫人自己的事,關我家小姐什麼事?”紅豆憤憤的關上了包廂的房門,瞪眼看向那得月樓的掌櫃,“你們胡說八道。”
“說書的故事都是半真半假的,”得月樓的掌櫃不以爲意的將桌上五錠金元寶往前推了推,面上露出幾分半真半假的懷念,“喬小姐要離開金陵了,這一回離開也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回來,真叫人想念。”他摸了摸眼角,做涕淚狀。
“總是相識一場,也沒什麼好送的,就送些盤纏吧,助喬小姐此行一路順風。”
什麼?包廂中幾個人吃驚的看着他。
紅豆更是不敢置信的說道:“我家小姐幾時要離開金陵了?”
見幾人臉上的吃驚不似作假,掌櫃這才驚訝的看向她們,說道:“咱們甄大人要升遷大理寺卿了,此行喬小姐要一同隨行,喬小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