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不是過節,書苑也未到休沐日,一向留在書苑的幾位方家公子卻破天荒的回來了。
回的如此突然,連個傳話的都沒有,主子就已經出現在門前了,門房同奴僕手忙腳亂的奔了出來:“二公子,三公子……”
人突地衝出來,又一股腦兒的簇擁了上來,這副亂糟糟的樣子,看的方家的幾位公子連連皺眉:“真是亂七八糟的!母親是怎的管家的?難怪妹妹會闖下如此大禍,爹回來了沒有?”
方家一向是男主外,女主內。內宅之事,男子幾乎不插手,就是鬧的天翻地覆,也只消請出老夫人,事情自然便能解決。可今日之事卻叫方家的男人不得不插手了。
奴僕忙道:“兩位老爺同老太爺回來了,眼下正在榮福堂坐着呢!”
“去榮福堂!”
還未走進榮福堂,站在外頭就聽到了一陣噼裡啪啦瓷器落地的碎裂聲。
幾個少年對視了一眼:看來是父親、祖父他們也遭到了波及。
“本想着女兒家的總是要嫁去別去的,便對那兩個混賬東西素日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眼下倒是好了,平白讓這兩個蠢貨害了我們……”扯着嗓門大罵的是方二老爺。
“二哥說的不錯,我素日裡就讓羅康娘好好管教孩子,一轉眼的功夫居然惹下如此大禍……”
方家祖上也留了幾間書齋,方老太爺素日裡便帶着幾個方家老爺操持書齋,近日手頭頗豐,便將書齋修了一番,也引來了不少熟客。眼看日子越來越好,原本準備同幾個談得來的朋友也學人建個什麼書會,以文論友。眼看書會就要建的差不多了,今兒倒是好了,朋友派人來說書會不辦了不說,方纔來了一撥人,竟往他家書齋裡扔東西,留在書齋的幾個老爺沒有反應過來,一時間竟被扔了不少爛菜葉臭雞蛋。
好端端的開個書齋能得罪什麼人?方二老爺、方三老爺不得已,頂着一頭爛菜葉問緣由。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啊!
“那兩個蠢貨真是好日子過久了皮癢!”方二老爺氣的直拍桌子,縱使回來已經沐浴洗漱過了一番,可不知怎的,總還覺得身上有股怪味兒,難受的厲害。
“竟敢下手害人,害得還不是一般人,是黃子久先生!”方三老爺接了話,他也是一臉陰沉之色,道,“非得要害得我方家賠上祖上的基業不成?真真家門不幸。”
坐在主位上的方老太爺倒未說話,只是臉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祖父!”
“爹!”
幾個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方二老爺見到他們,頓時驚了一驚,脫口而出:“今兒又不是休沐日,你們幾個怎的回來了?是不是逃課了……”話說到一半突然一噎,
腦中閃過一個可能,當即變了臉色,“難道……”
“二伯父!”三房的方四公子從貼身的書袋裡取出一本被剪的亂七八糟的書本放在案几上:“妹妹們闖下這樣的大禍,我等還怎麼留在書苑裡?”
“爹可知書苑裡有多少人喜歡黃子久先生的畫?”二房的方三公子恨恨道,“我等險些被人圍起來打,好在先生及時出現制止了。”只是先生也不可能時時留在一旁守着他們,便讓他們先告了假回來躲躲。
正說話間,奴僕進來稟報:“夫人回來了。”
“還好意思回來?”方二老爺聽的拍桌而起:“周素娘這個瘋婦也不知怎的教的孩子,前一段時日在外頭亂跑害我丟盡了顏面,好不容易消停了幾日,結果今日又讓那兩個蠢貨闖下如此大禍!非得害得我等祖業守不住,有書讀不成方纔甘心?我早想休了她,讓她孃家人領回家去,省的留在我方家丟人現眼……”
“她好歹是二郎、三郎的母親,你要休了她?”方老太爺終於開口了,他斜眼看了方二老爺一眼,“聽說你近日又新納了一房妾室……”
近日方家手頭足的很,飽暖思**,老二不久前便買了個經人調教好的揚州瘦馬回來,日日留宿在那妾室的房中。
對上自家兩個兒子望來的目光,方二老爺臉色訕訕:“那瘋婦委實有些不像話。”
“到底是買回來的玩物罷了,你少聽枕頭風爲好,”方老太爺說着,敲了敲桌子,“你若是耳根子軟,我便讓公中停了二房的供給。”沒了閒錢還養個什麼妾室?
方二老爺當即支吾了兩下,不吭聲了。
眼見衆人都不說話了,方老太爺這才站了起來,擡腳向外走去:“此事我要同你們母親商量商量再說,爾等萬不可自作主張!”
……
家裡的男人是指望不上了,方二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不遠處的佛堂:如今這個家裡能替她們做主的也只佛堂裡的老夫人了。
雖然外頭女帝當政,女子地位水漲船高,可在方家,女子地位卻仍是遠不如男子的。這要上溯至方家的祖上。方家最輝煌的時候不在如今的大楚,而在前朝。 前朝女子尊三從四德,讀《女則》《女戒》,當時的方家小姐更是整個金陵城的表率。朝代更迭,雖然如今的方家早已落沒,可不知道是不是仍懷念着那段輝煌的過往,在外,方家同金陵那些世族新貴沒什麼兩樣,可關起門來,方家的家規沿用的仍是祖上傳下來的那一套。
作爲嫁進來的女子,雖然不理解,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漸漸適應明白了這一套規矩。
“此事本來老夫人未必會插手,”方三夫人說着頓了頓,隨即鼻間發出了一聲冷哼,“不過那喪門星插了一腳,老夫人對那喪門星恨的很,只要咱們將此事推到喪門星的身上,老夫人自會替我等做主。”
如此聽來,豈不是還要感謝喬苒那喪門星插手?方二夫人被心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嚇了一跳。
“你是不知道咱們老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方三夫人搖了搖手裡的團扇,掩在嘴邊壓低了嗓子,“我還是姑娘時,我母親就同我說過,這方家惹誰都行,哪怕是老太爺也不要緊,但萬萬不要惹了老夫人。”
方三夫人孃家雖然說一聲家徒四壁都不爲過,可到底是金陵當地人,比起從餘杭那裡嫁過來的二夫人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
天作不合
天作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