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安欣然縮了縮身體。雖然她也想過親生父母的模樣,也和豐纖纖一樣懷疑過自己和豐蒼桐的關係,但那都只是想象。當事情真實地攤開在眼前時,她卻不知道怎麼辦了。
豐纖纖唰唰地從抱裡掏出那張DNA測定表,急跑過來遞向她:“欣然,你看,你看,你和爸爸的基因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點九九,你看!”
白色的紙頁上打滿了字,她看不懂,但,最後的結果卻是用明瞭的漢字打的:確認存在血緣關係。
而上面的名字是:豐蒼桐,安欣然。
“我……”她一臉茫然。
那天,豐纖纖來找她,勸她做DNA測定,她拒絕了,豐纖纖好心幫她拾身上的落髮,而後不是……丟進了垃圾筒?
“欣然,那天你雖然拒絕了我,但還是在撿了你的頭髮的時候抽走了一根,我想好了,如果你跟爸爸沒有關係,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可沒想到,你真的是……”
豐纖纖耐心地解釋,拉過她的手,“你看,爸爸來了。爸爸一聽到這件事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就來了,這些年他一直爲你的事而難過,甚至和常叔叔結仇,最終離開了最喜歡的部隊。欣然,他是我們的爸爸,我們的爸爸啊。”
“爸爸……”
她慢慢地跟着豐纖纖走到早就激動到失了形的豐蒼桐面前。就在豐纖纖要把她的手置於豐蒼桐的手中時,她突然用力一抽,把手抽了回去。
“欣然?”
“孩子!”
豐蒼桐和豐纖纖皆是一驚,安欣然蒼白着臉眼神亂閃:“對不起,我要好好想一想。”
她扭着身子就要往門外撞,一具溫暖的懷抱接納了她,是孟子墨。
“給她點時間吧。”他心疼地撫着她的發,臉冷了下來。
豐蒼桐臉上的失落十分明顯,他無奈地垂下手,身體搖了搖,像一下子老子十歲。豐纖纖和常拓快步扶住了他。
“爸,孟組織頭領說得沒錯,給欣然點時間吧。”
豐蒼桐沒有再說話,沉默良久,用力地點了點頭。
豐蒼桐走後,安欣然便變得沉默起來,孟子墨說什麼她都只是心不在焉地點頭,隨意地嗯一聲。孟子墨不得不放下手頭的東西,把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自己:“欣然,你在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我覺得他們弄錯了,我不可能是他的女兒。”她眼睛亂轉,滿腦子都是安志倫的笑,柔,溫,護。安志倫牢牢佔據了父親這個位置,內心裡,她並不情願把這個位置推給別人。所以,她的思想裡本能地找着藉口。
“孟子墨,他們一定是弄錯了,那個鎖片是假的,是我找人做的一個贗品。”
“還有,還有,我並不是在上揚被撿到的,而是另一個地方,這兩個地方離得那麼遠!”
“欣然!你要相信科學!”
孟子墨在她耳邊提醒,看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心痛得不行,摟入懷裡輕聲安慰:“還有時間,不要逼自己,也不要緊張,不要給自己加壓力,一切按照你的真實想法去辦!”
他這句話像一盞指明燈,她混亂的世界漸漸安寧,她的思緒也漸漸清晰,有些事情也慢慢理清。
她的鎖片丟了,而後紅血給她弄了個一模一樣的贗品,爲什麼會是紅血?
她雖然畫得很仔細,可是畫和實物是有區別的,紅血又怎麼可能在僅看畫和聽她的描述就能把那鎖片造得跟原來的一模一樣?
鎖片最後落到了江奇然身上,江奇然和紅血是一路的,這還用解釋嗎?他們這樣做無非是想給江奇然一個出現並留在孟子墨身邊的理由。
窩在孟子墨懷裡,她想了一夜,漸漸將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但,越清楚,她的心思越堅定。
天矇矇亮時,她睡着了,卻又馬上做起夢來。
夢中,她看到了安志倫,她高興地揮手:“老爸,老爸!”安志倫卻慢慢地後退,朝她招手,越退越遠……
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裡流下了眼淚,最後化成紅紅的血水。
“老爸,你等等我!”
安志倫沒有等她,飛躍了千山萬水。她眼角,淌下了兩滴淚:“老爸,不要丟下我,你只有一個人了。”
一夜未眠卻一直假寐沒有打擾她的孟子墨終於睜開了眼,看着她眼角的淚滴心疼不已,用指腹輕輕地爲她抹去。
她一直稱呼安志倫爲老爸,她夢中之人自然是安志倫。這一刻,他明白她的心思。
爲安欣然掖好被子,他滑下了牀拾起電話,走到門外,撥通了豐蒼桐的電話。
“豐市長,可以見個面嗎?”
他們的見面是在醫院裡,孟子墨的身體沒有恢復,常石下了死命令,哪兒都不能去。
豐蒼桐也是一臉倦意,顯然沒有睡好。
一看到孟子墨,他就一下子站了起來:“欣然呢?她人呢?”
孟子墨沉吟良久,才道:“豐市長,我想講一講有關欣然的事情,講一講她和安志倫的故事……”
室內,燈光柔軟,映照在單調的黑白空間,卻硬是照出了一片溫馨。安欣然坐在沙發上,望着窗外,外面,一架白色飛機飛過,發現嗡嗡聲。
門鎖扭動,進來的人是孟子墨,看到一身居家服坐在沙發上的安欣然,慢慢地走過來,挨着她坐下來,順勢把她的頭置於他的懷間。
“他們走了嗎?”她問,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
孟子墨輕輕地嗯了一聲,細心地爲她把撥開一縷蓋在臉上的發。
“他……還好嗎?”
“好,不過心情有些沉重。”
孟子墨小心翼翼地道。
安欣然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再吭聲。
直到豐蒼桐離開,她都沒有和他再見面。她到底在計較什麼,又在怕什麼?她自己都搞不懂,只是突然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豐市長真的很在乎你,不過,尊重你的決定,他走的時候流眼淚了。”
安欣然依然只是點頭,再次閉上了眼。她不是不想認豐蒼桐,但每每想到自己的養父安志倫,想着他連個親生孩子都沒有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她便下不了決心了。
如果不是爲了她和老媽,他至少會有一段完整而圓滿的婚姻,至少會有一個可愛的親生的孩子。如果她認了豐蒼桐,那麼老爸的付出和對她的愛豈不是白廢了?
老爸已經失去了愛人,不能再失去她。
她的手機突突地響起,是一個短信,豐蒼桐發來的:欣然,聽了你和安志倫的故事,我很感動,很抱歉,我不能像他一樣給你照顧和愛。好好生活,用心對待身邊的人,我很放心,因爲安志倫走了,孟子墨來了。
眼淚叭叭地滴下來,安欣然強力抑制住那份激動,轉臉看向孟子墨:“是你跟他說了我和老爸的事?你怎麼知道我的想法?”
“因爲我是你的愛人。”臉被輕輕捧起,孟子墨與她相視,“欣然,不管你有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我永遠站在你的左右。”
“嗯。”她糾結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放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紅血的基地得以全盤摧毀,孟子墨功不可沒,從計劃的策定到人員的調度再到保密工作,都做到十全十美,一個在世界上紛擾良久的“紅血”恐怖集團終於消失。
這幾天,新聞裡不斷報導這一消息,雖然裡面只用了某組織,某秘組成員團,某組織頭領等字眼模糊帶過,但還是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這是一場牽涉極廣的掃恐行動,孟子墨出色的秘組才能,指揮才能和領導才能得到了世界組織的欣賞,一致認定他是本世紀最有潛質的秘組人才。
有消息稱,鑑於孟子墨的優秀表現,他很快就會被授予上將頭銜,這也就意味着,他將成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上將。
當然,受到嘉獎的不止他,還有沈浩,常拓一干人等。好消息不斷傳來,中心電視臺卻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風浪。
據說,娛樂部最受總編喜愛的記者安欣然竟然已經結婚了,老公還是個馬上就要授予上將頭銜的秘組成員!
這一消息起於孟子墨親自送安欣然上班,並在樓下吻了她,正好被同事撞見。記者慣有八卦的特質,加之安欣然是中心電視臺娛樂版的重要記者,消息一傳開馬上炒得沸沸揚揚,比春節的火車票還吃香。
安欣然走進單位的時候,這條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中心電視臺。片刻,她被總編叫了進去。
“小安啊,說句心裡話,我對你怎麼樣啊?”總編一臉悲慼,安欣然嚇得不輕。想來想去,問題應出在自己被紅血綁架後加受傷而一直未能來上班上,遂低頭做認錯狀:“總編,對不起,當時事情緊急,我沒辦法跟你說。”
“怎麼就不能說了?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爲嗎?是欺騙,你欺騙了我的感情你知道嗎?你把我對你的一翻真心當成玩具玩弄,你知道嗎?”總編聲情並茂,幾乎擠出眼淚。安欣然咬脣思忖:不就是有幾天沒有來嘛,有這麼嚴重嗎?就算嚴重也跟欺騙和玩弄沒有關係吧。
嘴上還是道:“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