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器園的金芸,卻是十分乖巧的坐在一角,手裡拿着的便是一些圖冊。
沉迷如圖冊的她並沒有發現,在她進到器園後,身邊的人頓時都是放下手中的事務,轉頭不住的向着她打量。
如果,在此時,世上鐵匠最爲關注的人,恐怕就是上京金家金芸姑娘了。
如果是個男兒,這些人恨不得馬上上前去請教一番。
雖說有自身的天賦,技巧卻也不可缺少,誰都想要上前,與她好好交談一番,說不準自己就進步了呢。
可偏偏她是個姑娘家,誰都不好上前,畢竟身份不同。
金芸可沒管這麼多,她拿着一張圖紙,對上面的兵器很是感興趣。
石鋸劍。
顧名思義,用石頭鍛造出來的兵器。
一把上等兵器,哪怕不是用金屬所做,使用出來的殺傷力絕對也不小。
劍柄與常見的要寬上許多,劍口上面呈鋸齒狀,一眼瞧過圖冊,彷彿鍛造出來並不是很難。
可是瞧的越仔細才知道,才知道其實有很多地方並不好處理,如果真的想要開爐,必須要摸索清楚才行,不然恐怕就是連一半都無法進行下去。
“怎麼,又打算開爐了?”紅婆子走上前,探頭一看,便問道。
金芸聞言擡起頭,不免覺得大意,居然不知不覺中讓人近了身她都不知道,她點了點道:“是啊,不過這次有些拿不準。”
紅婆子卻爲解釋,這裡所有的圖冊雖說都是她所做,裡面的道道自然是摸的一清二楚,可是她卻不能告訴金丫頭,因爲但凡她說了,便是在金丫頭什麼架住了一些枷鎖,以後想要掙脫也得費很大的力。
她道:“如果能夠一帆風順,又有什麼趣味,正是有些拿不準,纔有趣不是。”
金芸放下圖冊,臉上的神情表示着認可,雖然摸不透,可這個感覺並不讓她感覺到乏悶,反而多了一種樂趣。
她想,當石鋸劍真的鍛造出來後,恐怕這個感覺會更甚吧。
紅婆子就喜歡金丫頭這點,一帆風順是她的天賦,對於戰勝困難的態度卻是讓她感慨。
這一生來,她見到過不少人,因爲前進不止而變得一事無成,就連她。
哪怕她懂的再多,卻沒有這個天賦,也是經過了數年,才漸漸的走了出來,哪怕就是現在,看到金丫頭都仍舊有一絲的羨慕。
如果,她有天賦的話,又怎麼會將大半輩子拘在這個器園呢。
輕聲一嘆,她道:“你可知排行榜中的百名,一共有幾位鐵娘嗎?”
“應該有四五位吧。”金芸想了想說道,雖然沒有細細的數過,卻也能大概的算出來,她以及靳家的兩位。
紅婆子輕微搖頭,她道:“一共三位,從古至今,鐵匠都是男兒身,哪怕就是有女子有這個天賦,在世人異樣的眼光下,都無法終其一生,唯獨靳家鐵娘,她便是世上的第一人。”
也正是如此,靳家鐵娘纔會如此盛行,就連比她還要厲害的金家先祖也不過排在身後。
只因爲她開了首創。
有了靳家鐵孃的例子,在她之後的鐵娘便盛行起來,只是這幾十年以來,不過就出現了三人。
可卻也不能小看,雖說是百名排行榜,上面的鐵匠有不少重複,真要算下來也不過過半罷了,大概五十多人中就有三名鐵娘,足以可以看出,鐵匠這行也並不是只有男兒才行。
她道:“金丫頭,我說的是想讓你知道,你做的這一切,可是會讓世子女子有了另一條的出路,靳家鐵娘盛行那段時間,確實有不少女子也跟着打鐵,可這幾十年來卻沒有一人能夠站到她之前的位置,漸漸的女子打鐵在一些地方又變成了一件違和的事,如今,你們的出現,可不就是在證實麼。”
“我知道。”金芸並不在意他人所說,可是打鐵這件事她會一直做下去,她的目標不是靳家鐵娘,而是超越,她輕輕而道:“我不正是在做麼。”
“是啊,你在做,我們都在做,終其一生。”紅婆子渾濁的眼眶積滿了淚水,臉上卻是帶着濃濃的笑意,她覺得這一生放棄衆多而堅持的事情是正確的。
她拍了拍金丫頭的肩膀,便轉身離開。
金芸有些感慨,她這一路走來,其實見到的鐵娘不少,從邊城到上京,她遇到的人不少。
無人能夠體會,她們這一路走來的艱辛。
就是她,在一開始的時候,何嘗不是受到了外人的詆譭以及嘲笑。
如今雖然從嘲笑變成了讚歎,可世上的鐵娘又有幾個能夠如此。
唯獨只有站在最高處的那個。
她與靳實力相當,甚至靳比她在排行榜中還要排的前一些,當兩人真的在十年祭奠上對持一番,決出勝負後,勝利的自然是得到數多的讚賞,而失敗的便是無盡的嘲諷。
這便是世人。
金芸將圖冊放下,突然之間有些乏味,可轉頭一想,卻好像根本沒有地方可去。
便朝着爹孃的院子而去。
當她來到院子外面的人時候,便聽到了裡面傳來的笑語聲,笑聲清脆很是動人。
她進了院子,看到的便是金河拿着一塊紅紗蓋在了金葉的頭上,與她打趣。
“這塊最好看,等新郎官瞧見了都捨不得掀開蓋頭呢。”
金葉連忙將頭上的蓋頭取下,拿在手上卻顯得小心翼翼,她道:“叫你多事,我還偏不選這個。”
說歸說,手上卻是拿着緊緊的,都不捨得放開。
如果說這塊頭蓋有什麼令人喜歡的地方,那便是上面繡着的兩隻鴛鴦,極爲的動人。
金河還待要打趣的時候,便看到了進院子的小姑,連忙招手說道:“小姑快些過來,快選選你成親時要用的蓋頭。”
選蓋頭其實不過就是選花樣,她們除了小莫氏以外針線活都不好,選好了圖案讓人繡出來,最後的幾針纔是自己下手。
金芸這個時候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如果要她一針一線的刺出來,簡直比打鐵還要來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