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是個心思重的孩子,這是香寒一早就知道的事。
初見大頭時,除了他身上的戾氣以外,還是一個不願和人交流的孩子。
完全沒有六七歲孩童般的天真燦爛,就是她都是嘗試了幾次,大頭才漸漸放下了心中的防備。
香寒曾經就有想過,那段日子怕是大頭最難過的時候吧,身邊有沒依靠,定是很不安,所以她纔有了去接觸的機會。
她半蹲下來,伸出手,將大頭緊緊抱住,她道:“以後跟着我可好?我做你孃親,撫養你長大成人,會對你很好很好。”
香寒這般說道,她一直都是很聰慧的人,可現在卻只能不斷的重複着,會對大頭好,會拿他當親生孩子來疼愛。
許久,她並沒有聽到回聲,只感覺到大頭將腦袋死死埋在她的肩膀處,小身子微微顫抖着,像是壓抑着什麼。
手輕輕摸着他的頭,香寒小聲安撫着,也許她的話讓大頭知道了什麼,可也就是如此了,她不會將話說的太明,也是想給大頭一個念想在。
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大頭老早就清楚。
當時爹爹出門,也沒有因爲他的年紀就瞞着他,甚至是很明瞭的跟他說過。
他的那趟出門,是九死一生的路途,如果多日未歸,怕是會凶多吉少,讓他自己照顧好自己,甚至將他拖給了爹爹所謂的友人。
可是所託非人,那人也是知道爹爹不迴歸來,纔會翻了臉不認。
知道歸知道,並不代表能接受,大頭緊緊閉着眼,卻能感覺到淚水還是涌出,並溼潤了姨姨身上的衣裳。
他心中有着無比的傷痛,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不安,因爲他知道,抱着他的臂彎會爲着他遮風擋雨,直至他成長。
這一夜,大頭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從晚霞落下直到圓月升空,他都是緊緊的抓住姨姨的衣裳,不願分開。
乃至於第二日,他睜開紅腫着一雙眼,側頭過去,能就能到姨姨坐在凳子上,頭靠在牀前。
他的手緊緊抓住姨姨的袖擺,而姨姨的手卻是直直伸過來,挨着他的頭頂。
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並不是不想去結交相伴的小夥伴,而是不願意,年小時,他也懵懂的上前過,可換回來的卻是嬉笑的辱罵。
他至有記憶以來,身邊只有爹爹一人,外人都叫他是沒娘要的野孩子。
爹爹自來都是一個很嚴肅的人,他好像從來沒有見到爹爹開懷大笑過,久而久之他也學着爹爹的模樣,一張小臉肅靜。
有的時候,他會瞧見,別人家的孃親呵護着自家孩子,那時候他也會想,如果他也有孃親會是如何。
直到姨姨的出現,原來,那種感覺很暖。
大頭坐起身,他看見牀邊上放着一盆水,再想到自己哭了許久的,眼睛雖然感覺到腫腫,卻沒有酸澀。想來是他睡着後,姨姨給他用熱水敷過。
本還沉重的心,不由輕鬆了些許。
“醒了,要不要再睡睡,書塾那姨姨給你請個假。”香寒本就睡得不是很踏實,感覺到牀上的動靜,她也是立馬就睜開了眼。
大頭搖頭,他卻是道:“爹爹出門時就給我說過,他說不管如何,只要我能平平安安長大成人,就是他最大的期望。”
他頓了頓,再次開口,很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爹爹什麼時候纔會回來見我,等我會等,會一直等下去。”
香寒道:“好,姨姨陪你一直等下去。”
大頭點頭,他起身梳洗一番,背上書袋準備出門時,他站在門邊停了許許。
直到香寒瞧着時間太晚,準備催促時,她聽到一句話,讓她欣喜諾狂,立馬就是捂着嘴差點驚呼出聲的話。
大頭是這般說的,他道:“我去書塾了……娘。”
哪怕大頭說的聲音很小,說完也就一溜煙的跑開,可香寒仍舊無法平息自己內心的欣喜。
……
而雙胞胎見到大頭的時候,起先還未注意,永華一眼掃過,總覺得不對勁,再回頭一看。
只見着大頭兩眼紅腫,臉頰上也是一片紅意,他不由咋舌。
這明明就是哭過的痕跡嘛。如果是永革還好,指不定他立馬就會嘲笑起來,但大頭,他可不敢。
家裡的人不說,要說最清楚大頭性子的,除了雙胞胎,沒有其他人。
瞧着大頭整日板着臉,一臉好欺負的樣,可真生起氣,二話不說,就是直接動拳頭,力道還不小,更是挑着看不見的地方下手。
永華轉頭一想,不過大頭人特有義氣,只要他和永華去跟人拼仗,大頭與永遠都會上前助陣,他們三個人加在一起,那是所向披靡。
突然之間,永華很懷念在村子裡的日子,他離開村子裡的時候,可是稱王稱霸,還收服了不少的小弟,如今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回去,也不知道那些小弟還認不認他這個大哥。
本還興致高昂的,永華立馬就是拉聳着肩膀,唉聲嘆氣一番。
送三個小傢伙的是永新,新書塾離的並不很遠,和去鐵鋪剛好順路,他們一行四人,走的卻並不快。
新書塾裡有兩餐,早膳和午膳。
現在幾個小傢伙肚子裡面是空空如也,經過一條條賣着包子點心等的攤位,聞着滿鼻的香味,那更是挪不動腿了。
他們可不會對大哥客氣,也不開口要,只是看到有什麼想吃的,眼睛就是死死盯住,不賣就站着不動。
有次永新身上忘記帶錢,就是想要也掏不出。
三個小傢伙就是站在那裡,可憐兮兮的望着他,他怎麼勸就是不走。
害得旁邊瞧不過眼的路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當時永新就差點找個縫鑽進去。
從那之後,每日出門,他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錢袋,不然就不踏實,他可不願意再經歷一回。
這日,還沒走多遠,永革就第一個停下了步子,側身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熱氣騰騰的肉包,還不忘吸了吸口水。
永新也不多說,很自覺的就是用手去掏腰間的錢袋,而這一掏卻是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