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巧工

蘇州城閶門外人流如織,一輛四輪小車破開人流,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前進,龐雨盤腿坐在車架上,前面的車伕光着膀子,他拖着兩根繩子牽引四輪小車,似乎也沒太費勁。

這種四輪小車幾乎貼在地面上,說起來是在坐車,但往周圍望去,周圍行人都比他高,平視只能看到一片腿腳,龐雨感覺自己是被人牽着遊街。

旁邊走過一個頭上頂着塔的和尚,那塔足有半人高,從龐雨那盤腿坐姿的高度仰視過去,塔頂搖來晃去,隨時要迎頭砸下來。

“停下停下!”龐雨忍受不了這種體驗,招呼兩聲後,那車伕立刻停了車,龐雨揉揉兩腿下了車,然後從地上站起,郭奉友立刻到了身邊。

他們已經從閶門出城五里,沿途依舊房舍林立,行人不見絲毫減少。

“二哥,這蘇州城到底有多大?”何仙崖坐的是一輛獨輪車,那車伕比四輪車便要辛苦一些,要靠肩膀承受一部分重量。

龐雨已經在蘇州待了三日,幾乎把城中走了個遍,蘇州府城的總體格局是三橫四縱,城中水道交錯,將水運之利發揮得淋漓盡致,形成了以蘇州爲中心的太湖經濟區域,是明代人口最密集的地區,所以蘇州遠遠不止蘇州城內,整個太湖地區密集的市鎮都是蘇州的延伸。

今日龐雨出了城,才發現以商業而論,城外的繁華甚至超過了城內。就龐雨走的部分,出城六七裡,依然是市鎮形態,如此龐大的城市羣落,三日時間也只夠遊歷一下主要街道。

何仙崖跟着下了車,龐雨問了路,沿着一條河道往北行去。蘇州城內外溪河環繞,河上大小舟船往來,沿街各處草樹蔥蔥,比起桐城安慶這些小地方來,綠化反而更好,更多了一份水鄉的溫婉。

路上女子大多身穿素色窄袖長裙,比之南京市井多了一份淡雅,還有一些新鮮樣式,連南京都未見過。

何仙崖四處看過之後低聲道,“往日桐城那些女人整天說‘蘇樣’,但凡有蘇樣來,幾日就流行滿城,如今到了蘇州才知,桐城那蘇樣有些不倫不類。”

龐雨笑道,“從古到今都是如此,不論好不好看,先得趕上潮流。”

“不過若要論工巧,確實蘇州當屬第一,這兩日咱們看的湖絲、書本、靉靆、摺扇這些東西,都是盡善盡美,比起蘇州的匠工,外地都略顯粗糙了,難怪桐城的女子每次都要問說是不是出自蘇州。”

“今日咱們要去看這個,聽聞是蘇州城中有名巧匠,難得是還能寫書。”

何仙崖有些擔心的道,“那他是讀書人,不知會不會冷落我們。”

“他沒有功名。”龐雨得意的一笑,“連監生都不是,還沒資格冷落咱們。”

何仙崖想想後附和道,“明日拿了旗牌,便是安慶守備了,一個手藝人豈敢冷落。”

“拿了旗牌還只是暫時攝事,等到兵部的告身下來,我纔是正式的安慶守備。”龐雨說到官職,不由自主的把手背在背後,把身形挺得更直一點。

此時走到了河道拐彎處,一座小院剛好在凸出的位置,河水三面環繞,院中一棵大槐樹極爲醒目,門上掛的燈籠寫着一個薄字。

龐雨走到門前,那郭奉友已經搶先一步,拿起門環扣了幾下。

院門很快打開,一名小廝出來客氣的道,“貴客何事?”

“請問此處是否薄鈺先生府上?”

小廝打量龐雨兩眼,“不知貴客從何來?”

“在下是安慶軍中人,巡撫軍門的馬先生介紹過來的,聽聞薄先生在爲張大人制造銅炮,特來向先生請教。”(注1)

小廝臉色一緩,輕輕拉開門頁,帶頭往裡走去。

龐雨信步走入,與一般人家確實不同,園中堆滿木架,還有各種鋸子、錘子等工具。地上赫然擺着一門銅炮,就這麼隨意的放在院落中。

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院中,手中抓着一個靉靆,他擡頭看向龐雨,眼神迷茫了片刻,似乎還沒從思考中脫離出來。

那小廝站在男子身邊低聲彙報,龐雨見老老實實的行禮道,“晚生安慶守備龐雨,見過薄先生。”

薄鈺眨眨眼睛,似乎回過神來了,連忙站起來道,“原來是守備官,可是來問炮的。”

“是來向先生請教的。”

“先前張大人聽聞流寇入境安慶,立刻安排小人制作銅炮,說要以備安慶守城所用,小人趕製近月得成一門,聽聞流寇又退去了,巡撫衙門便再無下文,還以爲張大人不要了。”

龐雨客氣的笑道,“張都堂一方封疆,說過的話那便是算數的,製成的一定會要。當日是爲安慶而制炮,便是在下所領人馬用炮,張都堂讓我先過來看一看。”

“守備官往這邊來。”薄鈺有些激動,連手中的靉靆都沒放下,便領着龐雨到了那門大炮前,自豪的指着那門炮道,“龐守備你看此炮,炮身長六尺,用彈五斤,用藥三斤,在城外操炮一次,在三百五十步外留下炮坑兩處,若是擊中了人,必是四分五裂之下場。”

龐雨一邊聽着一邊蹲下細細查看,此炮身管粗壯,炮耳用鐵箍固定在炮架上,炮架卻十分低矮,就像龐雨剛纔坐的那個四輪車一般,這樣使得這門火炮與龐雨印象中的前裝火炮有很大不同。

“薄先生此炮甚爲精良,但這炮架爲何如此之低,若是要在官道行動,這輪子還沒車轍印深。”

薄鈺自信的道,“此炮主要爲守城所用,都在城牆之上移動,在下在蘇州城牆上去看了,都阻不住這輪子。而且此形制,也是按照泰西紅夷炮的炮架,遼東用得合適,定是錯不了的。身管盡爲青銅所成,便有一大便宜,可用鑄造農具的鐵模製炮,不分四季,也不需費時晾乾泥模。”

“原來如此,不知此炮重量多少?”

“千斤有餘。”

龐雨看完心中有些底,他對這種前裝炮的知識都是電影上看來的,唯一能說得上的就是外形,至少炮架必須改進,否則基本談不上機動力。

“薄先生這炮製得甚好,但所有東西最優先的一點是滿足需求。如今流寇退去,在下覺得制炮的用途應有些變化,首要便是重量和炮架,不但要輕便,還需要堅固,我需要它能在官道上每日行進五十里,至少持續十日以上,能用最多四匹馬拉動,兩匹馬最好,炮架和炮身能方便的拆卸,便於裝船卸船,炮身上要有用於吊裝的掛件,而且價格要便宜。”

何仙崖幾人都驚訝的看着龐雨,他們沒想到龐雨能提出這麼具體的要求,聽起來龐雨連炮都懂,那棍神果然神通廣大。

薄鈺呆了片刻,嘴巴動了幾次都沒有發聲打斷,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道,“在下做的這炮,只收到最初的一百五十兩銀子,鐵模那裡就用掉一百兩,這銅價又貴…”

“差多少都由在下補上,這門炮我買下了。”龐雨拍拍冰涼的銅炮,雖然外形不太好看,但好歹是一門可以用的炮,比安慶府發給桐城那些百子炮強多了。

薄鈺情緒高了不少,他用拿着靉靆的手搓搓另一個手背道,“那在下找個船家問問,如何運到安慶府去。”

銅炮的買賣落實,兩人關係拉近很多,龐雨對這炮還是其次,他更在意這個制炮的人。聽着薄鈺說話時,眼神落在薄鈺手中的靉靆上,竟然是一個帶耳掛的無框眼鏡,耳架是銅製,與鏡片相連的地方做成花瓣狀,不但工藝高超,而且十分精美。

龐雨想起方以智說的遠鏡打磨,不由開口問道,“薄先生還會制鏡片?”

“此物所用很多,找在下做的人甚多,隔幾日必要交付一些。”

“那先生能磨遠鏡所用的鏡片否?”

“自然也行。”薄鈺四處看看,突然想起還在院中,連忙請了龐雨往後走,卻沒有進屋子,繞過房舍之後便是那棵大槐樹,槐樹旁有一個竹亭,便挨着河岸,周圍點綴着一些翠竹,亭子雖小卻有意境。

薄鈺讓小廝去泡茶,轉身進屋去拿出一支銅管,在龐雨面前將銅管拉出,竟然是伸縮式的三節望遠鏡,長度足有一米多。何仙崖等人候在亭外,看到這種東西也是大開眼界,光是這個伸縮式的管筒,便是此時的高科技了。

這種伸縮遠鏡不是方以智那個簡單的木筒可比,工藝上精良許多,使用也更加方便。

龐雨接過在手中,手感頗爲沉重,似乎也是銅製的,他對薄鈺問道,“在下在南京見過一位公子製作遠鏡,是參照湯若望的《遠鏡說》,不知薄先生是否也如此。”

“那《遠鏡說》中,涉及遠鏡製作之法的,不過百餘字,且其光路圖頗多謬誤,若是那位公子按法施爲,恐怕做不出來。守備官可以往外試看。”

龐雨舉起遠鏡往左側河道望去,片刻後驚訝的問道,“先生做的這個千里鏡怎地是倒像?”

薄鈺搖搖頭道,“在下用的是兩面凸鏡,出來便是倒像,但此法做出之物,能看得更遠,放大倍數更佳,泰西人多用遠鏡觀星,倒像也可用。”

龐雨拿着那一米多長的遠鏡翻看片刻,“我能想法把像倒過來。”

這次輪到薄鈺驚訝,“守備官你懂遠鏡?”

“在下還能畫出光路圖,不過在此地太過倉促,需回到安慶之後花費時日方可。”

“那大人能不能到時寄一份給在下。”

“造鏡至巧也,用鏡之變也。取一定之法於不定之中,必然面授方得了然。若但憑書,不無差謬。”

薄鈺驚訝的看着龐雨,“守備官竟然親身看過《遠鏡說》,難以置信…”

龐雨高深莫測的一笑,他不過是在方以智那裡翻看了一下,只不過他記心好,把這一段剛好記住了。

“這《遠鏡說》如薄先生所言,其中多有謬誤。在下原本是讀書人,已經入國子監。因見百姓多有視物不便之人,是以多年潛心研究光學,是要造福百姓,豈知天下不再太平。”龐雨沉痛的搖搖頭,“偌大的江北,就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在下憤而專注兵學、彈道學、制炮學,便是等着一朝爲國所用,決心棄筆從戎,僥倖在桐城平民亂破流寇,得張都堂看重,即將就任安慶守備一職。”

龐雨滿臉的悲天憫人,言辭中又充滿正氣,那薄鈺聽得滿臉的欽佩。

薄鈺突然一拍手,“龐班頭,桐城的龐班頭,原來獨平民亂的龐班頭,不對,是龐大人,大人以監生而投筆從戎,可謂文武全才,才德更是令人敬仰。薄某也如大人一般想的,一身技藝都爲造福百姓,半點容不得馬虎,凡百工技藝,薄某皆親身其事,所學也甚爲繁雜,但龐大人方纔所言的彈道學是一門什麼學問。”

龐雨一揮手道,“是專門研究炮彈飛行軌跡的,需要用到正弦、餘弦等等…”

“原來龐大人也懂正弦餘弦。”薄鈺又一聲驚叫,倒把龐雨嚇了一跳,他以爲此時是沒有這些三角函數的,只是隨口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忽悠薄鈺,豈知薄鈺是這個反應。

“在下拙作《行海測天知道日遠近法》之中,多有用到正弦餘弦,平日有一些耶穌會友探討,但官衙中人懂得的,龐大人是首位,而且龐大人所言,正弦餘弦還能用於發炮所用,還是聞所未聞。”

龐雨咳嗽一聲道,“薄先生擡舉,不過在下確實對數理、幾何都有深入的研究,方纔所說炮彈軌跡,不光用到正弦餘弦,還涉及炮彈初速、空氣溼度、海拔、風向風速、高差、地球自轉,任何一個因素,都會對炮彈的落點產生影響,何謂初速,便是炮彈出膛的速度…”

他越說得多,薄鈺的嘴巴就越大,龐雨所說的有些奇怪,細細一想似乎又有道理,雖然很模糊,就像打開了一道不知通向哪裡的窗戶。

龐雨把看狙擊電影裡學來的彈道知識基本用光,薄鈺已經一頭霧水,但又對龐雨有點莫名的佩服。

“若是薄先生對這些有興趣,可來安慶與在下一同研習,既可增長學問,也可爲國制器,正是一舉兩得。”

薄鈺露出爲難的表情,皺眉想了半晌道,“故土難離,手上還有許多活計未完,這…光路圖、彈道學,在下又都想學,去短些時日應也無妨,待在下籌劃,待在下細想。”

龐雨倒也不逼迫,與薄鈺又聊起其他器具,到午時前後才告辭離開。薄鈺依依惜別,一路送了很遠才返回。

何仙崖從進門就插不進話,此時出了門才終於忍不住道,“二哥你何時學了光路圖、兵學、彈道學的?”

“我沒學。”

“那…”何仙崖壓低聲音,“這薄先生去了安慶,問你學這些東西怎辦?”

龐雨無所謂的道,“銅炮和遠鏡,都是我需要的東西,好在這人都會,先騙去再說。”

……

注1:薄鈺,明末蘇州巧匠,曾自制渾天儀、水銃、地雷、地弩等,流寇入安慶時受張國維之託製造銅炮。著有《格物論》、《渾天儀圖說》、《簡平儀圖說》、《窺筒定中星圖說》、《沙漏定時說》、《行海測天知道日遠近法》《天形北高南下辨》。尤其擅長製造遠鏡,薄鈺所作遠鏡爲三節伸縮開普勒式,到1950年代,還有他所制望遠鏡留存於世,經當時檢驗爲倒像,可見薄鈺當時尚未解決開普勒式遠鏡的正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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