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將主,遼人輕騎習於野外轉戰,來去如風。不能抓到其主力形跡。固然是我等無能。但是這個方略,也行不通,俺們想抓着他們主力,先行交戰,難比登天!小楊將主,還要拿出其他方略出來”
“老子能拿出什麼其他方略出來!老子的所作所爲,已經遠遠過了人們最高的指望,現在還想指望老子什麼?老子畢竟是人,又不是超人!”楊凌在心裡怒吼一聲,但是臉上容色,卻半點波動神色都沒有。
轉回頭看着羅候,居然還能微笑了一下:“你和弟兄們都下去歇息罷,此間軍務,我自有安排!”羅候卻不退下,只是筆直的站在那裡,想說什麼,他的性子卻是再才嚴不過,再加上少年老成,卻沒問出來。
到了這步田地,楊凌卻是有些庸人自擾了,這北伐大戰如何打,打得如何,其實跟他來說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了,偏生還將自家的利弊幫放出去哨探,已經是到了仁至義盡的地步,不管怎麼說,這場戰事最終的走向都是在大宋頭頂上那幾位掰腕子的諸公手中掌控。
此時北宋,雖然號稱是養兵百萬,可是值得一戰的不過就是西軍兵馬二十萬出頭,可就是這樣一支人馬,還要被各種錯綜複雜的分化來,打壓去,真正能賣出一把子氣力,還有多少人?
廝時大宋,秦皇漢武之風不在,安能御賊寇於國門之外,即便是收復了這幽雲十六州又如何,宋室衰亡,不在地理,而在人心,人心喪亂,重文抑武纔是根本所在。
當道君王,又對掌軍諸如老種小種等猜忌於心,此等人物。安能不懼功高震主?
仗打到現在,又還有多少人是一門心思的撲在收復這燕京之上,楊凌在這一刻幾乎是看得了然通透,眼下已經入冬。一批批軍糧輜重不斷的從大宋國土之上轉運而來,將士們都必須換上襖子,一路上人吃馬嚼,在這個時代,也只有大宋這個龐大的國度。能經得起這般錢財之上的用度。
而自家這個時候偏生又得的是殿後差遣,便宜行事的差遣,這個便宜行事的理解有很多種,但是現在西軍上下十幾萬軍漢蝟集到了一起,難不成神策軍還真的就去做那等出頭鳥的事情?
這北伐大功還沒有徹徹底底的撈到手的光景,袞袞諸公卻是已經瓜分得一乾二淨,早就沒有楊凌所在什麼事了,耶律大石來犯已經算得上一個插曲。
只是讓楊凌沒有想到的是,耶律大石竟然敢以此犯險,大石林牙是何等人物。楊凌豈能不知曉,一捱到了老種,小種軍營便是向上奏報,將整個大營的警惕性做到最高!
而遼人所屬,耶律大石什麼時候纔會隻身逃亡大漠,赤手空拳闖出一番事業來,而更北面的女真人,說不得對大宋已經起了覬覦之心,這形勢,倒還是越來越亂。楊凌一時之間還理不清楚。
“小楊將主,老種相公請了!”
楊凌這才從沉思之中醒轉了過來,老種,這老狐狸又有什麼花招?
楊凌所在神策軍駐地就是駐紮在小種的秦鳳軍之後。比起徑源軍和秦鳳軍那種恨不得把自家人都鎖死在大營裡頭的做法,楊凌的駐地就隨意了很多。
一路上策馬小跑,轉眼之間,一行人就走入大帳,親衛在外伺候,站得密密麻麻的警戒。無關人等別想靠近。大帳當中大家分賓主坐下。
老種客氣一陣,還是勉爲其難的坐了上方,才一落座,他就按着几案,目光炯炯的看着堂下諸將::“劉延慶那邊,有什麼新的消息傳來?”
堂下將領對望一眼,最後還是小種緩緩開口:“劉延慶估摸翌日即可紮營,本來神策軍這裡勝蹟傳回汴梁,而前頭姚古所部卻是爲童貫所累,朝野當中,應當對宣帥多有指摘,宮中傳來消息,官家也深厭宣帥,十數萬精銳,舉國支撐竟然如此結局……可是宣帥一系畢竟根基深厚,先是小蔡相公,然後是王黼相公返回汴梁,朝中風聲又是一變,也有人開始爲宣帥分說了……還有傳言,官家已經下詔,痛斥宣帥一番之後,還是優容了下來……現在汴梁朝中,還是如前一般,誰也說不清楚這風頭到底朝哪裡刮…………”
這番話說起來大家都揚着臉聽着,大帳之內靜悄悄的,等小種說完,人人都面面相覷。
老種笑了笑,不緊不慢的道,“姚古那裡說到底也是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所幸對北伐大體無傷,童貫那裡吃了如此大的一個悶虧,蔡京老公相即便是使瞭如此大的氣力,童貫還是聖眷未失!”
西軍將領人人臉色難看,甚而有些憤憤不平起來,只不過沒人敢說!
老種如何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便是寬慰道:“朝中政爭風雲變幻,不是我們能夠看透的,俺們西軍只要好好的管好自家這塊地便是了,這北伐除了朝中正在爭鬥的兩派,還有人對我們這些武臣忌憚……西軍不用說了,百餘年來自成體系,躲也躲不掉。就是小楊將主一手拉出的這麼一支強軍,也自然要被人提防的……”
神策軍打到現在,也沒有人敢於小視,畢竟鐵打的功勞在那裡,當兵的哪一個不佩服廝殺之間博取功名的好漢,楊凌能在此衆人也是心服口服,只不過看老種這模樣,不過就是想讓楊凌多看多聽,依照現在的形勢看來,不會輕易讓他下這趟渾水。
“今日遣諸位而來,也沒甚大不了的,也不過就是囑託一二。”老種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老種相公說的是哪裡話,有什麼吩咐只管開口,俺們奉命便是。”
老種嘆了一口氣,“這北伐戰事,依照某看來不是那麼簡單,蕭幹素梟雄,麾下精甲四萬,鐵騎也在兩萬上下,不是一口能吃得下來的,爾等行事莫過孟浪,一切以大局爲重!”
老種看了看外間有些陰沉的天空道,“要下雪了,一到雪天,某這腿就痛得鑽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