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東北所產馬種已經聞名,但從東漢末開始到遼金時代是一個良馬產出的高峰,在東北次第崛起的民族無不以騎聞名,尤其是重騎,烏桓騎爲曹操王牌,鮮卑騎是南北朝著名重騎。遼國金國多用遼東馬種,也都是有超過蒙古馬的肩高,爆發力強,可以選爲甲騎的良馬,蒙古以後,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成了蒙古馬的天下,不過在兩宋之交,遼東坐騎之佳,比起西北馬還要超過許多,西夏與遼合戰,騎兵仍次於遼。
還有數十名見機得快,僥倖餘生的蒼頭彈壓按照神策軍對待俘虜的標準姿勢,抱頭跪在雪地裡瑟瑟發抖,楊再興衝着這幾十名俘虜發問,幾十名俘虜抖得更加厲害,這位爺爺可是個殺神!
一杆大槍在手,殺得素稱強悍的女真精銳死了一地,蒲裡衍更在他手裡沒走出一個回合去,如此威風煞氣,就算他們跟着女真大軍也算是征戰無數了,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們這些人,還不是這殺神爺爺腳底的泥,就算一邊吃着酒飯,這位爺爺隨手也能將大家夥兒殺個乾淨!
殺神爺爺的話,倒有大半人聽不懂,一個渤海出身的蒼頭倒是懂得漢話,膽子也壯實一點,看沒人出頭,這位殺神爺爺兩條眉毛都有點立了起來,一副隨時可以大開殺戒的模樣,只能抖着{嗓門兒回話。
“阿爺,這位貴人,啊不,女真韃子是宗翰所部銀術可貴人麾下納海謀克的蒲裡衍叫疊初,據說從起兵就跟着銀術可貴人了,上京一戰,俺在城牆上親眼看着疊初這廝殺入出城野戰的遠攔子大軍當中,硬生生衝出條血路,絕不是無名小卒,絕不是無名小卒!”
楊再興哼了一聲沒說話,眉毛倒是越皺越緊,心下只是在盤算,女真韃子平日裡被那些老卒吹到了天上,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並不鳥打什麼緊,什麼岳飛韓世忠一騎當先成名,看起來這件事情俺楊再興也做的,到時候遇見女真大軍,單騎闖陣斬將奪旗而還,豈不是大大的男兒威風?在神策軍中,誰還敢在俺面前擺甚老資格?
楊再興在那裡沉吟着不說話,這些俘虜倒是更緊張了,只當是殺神爺爺對這回答不甚滿意,那杆大槍還背在他背上,要是一時性起抽出來稍稍擺弄兩下,誰當得住?
這些女真人所屬的蒼頭彈壓沒趕上後來女真人精兵強將損失殆盡之後着力經營僕從軍的好時候,他們這樣出身的,後來還能授萬戶千戶,開府一方。
這個時候初起儀制粗疏,沒什麼統治藝術的女真貴人們,對這些奴隸輔兵只是一味的高壓虐待,縱然以前是各自軍中好漢也早就被摧磨得沒了意氣,也半點沒有和女真主子同殉的心思,看楊再興皺眉,那渤海出身的蒼頭帶頭,一幫俘虜全都重重磕頭,濺得雪塵飛揚,人人抖着嗓門兒大喊:“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突然而起的求饒聲浪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初初安靜下來的繳獲戰馬都騷動起來,不少神策軍戰士頓時就拔出兵刃,朝着這裡逼來,倒是滿腦子都在yy的楊再興給這一下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又是什麼鳥事情?”
遠處傳來帶隊統制官的怒吼聲:“楊賊廝!夾着腚給俺滾過來!晚上守夜,再加三天!”
楊再興本是先鋒統制,可是韓世忠爲了約束他特地遣了另外一員統制官約束他,楊再興這個時候回頭只覺得滿腹委屈,關俺什麼鳥事!已經要連守三天了,再加三天,冰天雪地裡要值六天夜,爺爺雖然是大將的材料,打熬得無人能及的好身板,卻也不是牲口!
和那統制站在一起的,正是盧俊義,一場廝殺過後,沒幫上忙的盧俊義趕緊與這支突然出現的神策軍選鋒建立了聯繫,將自家弟兄都帶進了穀道當中,兩下相見,都是神策軍中人,頓時分外親熱。
盧俊義手下也都趕緊幫忙收拾戰場,盧俊義爲人仗義,軍中各處人頭精熟,那帶隊統制是和盧俊義也算認識,只是互相叫不出名字來,現下遇着,卻親熱得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盧俊義激動是因爲孤軍在雲內之地經營血戰,現下大軍終於上來了!
而那統制官遇到這些最先趕往應州哨探的好漢子們,也是佩服,這些弟兄在冰天雪地當中經營雲內,與南下女真韃子轉戰廝殺,他們可是在河東之地安安穩穩的納福,兩人寒暄三兩句。盧俊義就迫不及待的將當面應州情形大略說了一些,當下那個都頭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直娘賊,這麼說應州城塞已經快丟了?這些女真韃子好生生猛!這可得趕緊回報給韓將主,女真韃子有多少?”
“銀術可所部,加起來總有四五千精騎,加上渤海,契丹,雜胡僕從軍怕是不下數萬。”
“囚攮的,應州城雖堅,可是這前遼的地盤早就是百廢待興的局面,糧草接濟全靠河東運轉,應州城糧草不足月,兵馬不過三千,女真若是下狠心打,不到十日城池畢破,俺們先鋒北來,韓將主在左廂就選了馬軍五營,加上其他選了點精銳,兩千騎也都不足,可是俺們只是先頭人馬,這場大雪讓兩千騎兵行軍頗難,起碼也要十數日才能抵達,到時候這應州要隘如何搶得回來?”
“不僅如此,若應州城塞外圍一下,女真大隊並不以精銳圍困控遏,大隊回返西京就食度冬,反而在這裡忍飢受寒的苦挨,不用問,就是在等着西京大同府女真韃子宗翰主力南下!俺們在雲內幾個月,也多少知道點西京大同府的虛實,宗翰主力,至少能抽出兩三萬貨真價實的女真韃子主力南下!”
“日娘撮鳥的,女真韃子真是牲口,冰天雪地裡出兵南下,真是想朝大里弄,這些虛實,趕緊要回報嶽將主,等俺們集結好大軍,就是在雲內和這些騷韃子弄一場又怎的?”這統制官開口第一句必然是罵人的話,倒是不脫軍中老卒本分。
一場廝殺之後情緒激動,說話聲音又大話又來得急,口水在空中亂噴,盧俊義好容易纔等他停下來,劈面就急切的道:“俺們還有弟兄在應州城上據守!無論如何也要先將他們救出來!”這都頭頓時閉嘴皺眉。
正常來說,神策軍這支內聚力特別強的隊伍是自家袍澤遇險必定豁出命去相救,當日銀可術第一次南下,被擊潰而逃,可現下情形又是不同,當日南下女真韃子不過千餘,楊凌手裡掌握的兵力遠過之,有足夠救援的力量,從此就讓河東軍民對楊凌歸心。
現下女真韃子死死圍着應州,兵力卻遠過於先期北上的韓世忠所部,而且這都頭是打老了仗的,自然也知道,對着強敵最忌添油似的投入兵力,一支支人馬要是不顧一切就這麼撞過去救援,只怕反而要被女真韃子集中優勢兵力一股股的吃掉,這仗到時候還打個屁!
按照他從軍經驗,這個時候應州通路既然被女真韃子打通,唯一選擇就是集中兵力後退,等待後方主力趕到,在選定的有所依託的戰場和女真韃子主力決戰,不過要說不救自家弟兄,這句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統制官皺眉爲難一陣,轉瞬就恍然大悟,自家算個什麼了?不過是前鋒哨探而已,將虛實回稟將主,什麼事情都讓將主決斷就是。
當下他就一拍盧俊義肩膀:“老哥,咱們趕緊走也罷!這裡耽擱不得,女真韃子再來,纏住俺們回稟不得要緊軍情,那就麻煩了,應州女真韃子虛實,就煩勞老哥詳詳細細的回稟將主,俺就借個光也罷,等這一仗廝並完,俺請哥哥好生喝一場!”
盧俊義雖然滿心思都關切着那應州城上飄揚的神策軍旗幟,可很多話也不能和這都頭說,可留鎮河東的神策軍上下知道的卻寥寥無幾,現下既然天幸撞見韓將主先鋒哨探接應,就趕緊回稟去罷!
正在盧俊義心亂如麻的時候,那邊俘虜突然鬧出大動靜來,倒是將盧俊義一驚,接着旁邊那統制官就叉着腰中氣十足的怒罵起來。
轉頭一看,那個讓盧俊義很有些目瞪口呆的年輕將領叫做楊再興的,再沒了臨陣廝殺時候的威風煞氣,抓着赤紅狐尾的貂帽,愁眉苦臉的拖着腳轉回過來,怎麼看着傢伙都有點青澀稚嫩,而且有些桀驁不聽招呼,是軍中那種會經常生出點事端讓上官頭疼的新兵蛋子的模樣。
可是這新兵蛋子卻如何恁般生猛?只怕不在軍中聞名的嶽鵬舉之下不,其鋒銳無前之處,說句身爲神策軍老卒很不願意承認的話,只怕還超過了嶽鵬舉!
那些大聲求饒的俘虜鬧得煙塵鬥亂,雪粉亂飛,十幾名神策軍士卒已經拔出兵刃逼上,大聲請示:“統制,怎麼處?”
那統制官看也不看灰溜溜轉回來的楊再興,擺手道:“這幫廢物,取他們性命倒是髒了俺們手,趕他們走,要是命大能掙扎回女真韃子處,讓他們告訴女真韃子,殺得銀可術片甲不留的漢家軍馬來了!想怎麼弄,俺們都只情奉陪到底!”呼喝聲中,數十名神策軍戰士翻身上了繳獲來的坐騎,除了兵刃甲冑和一點乾糧,其他女真韃子的財物繳獲,不論什麼金珠寶貝都一應丟在雪地裡面,棄若敝履。
這些矯健兒郎,不做一聲就打馬向南疾馳而去,只丟下一地的血污和光溜溜的女真韃子屍首,還有幾十名茫然不知措的俘虜,盧俊義緊跟在那統制官旁邊,打馬疾奔,就見楊再興策馬在前,興頭頭的又當了先鋒,那頂赤紅狐尾的貂帽已經歪戴在了頭上,狐尾如火飄動之間,他猛的就怪叫一聲,震得兩邊雪粉簌簌而落。
這位歷史上兩宋之交壯烈戰死,雄烈之處光照汗青的漢家無敵猛將,這個時候正英姿勃發。也還是一個難免青澀莽撞的勇將,那滿面風霜之色的統制官卻沒了一向對楊再興的嚴厲,目光甚而是有些溫柔的看着這年輕人的背影。
滿腹心思的盧俊義也忍不住一笑:“好苗子。”
統制官低低的又罵了一聲,忍不住又笑了:“還得磨練,哥哥你有所不知,這賊廝鳥惹出的麻煩千奇百怪,你想也想不到,每看到他,俺的腦袋有旁人兩個大!”
盧俊義又是一笑,很是感慨的道:“只有在晉王麾下,纔有這些好兒郎的用武之地,不然怎麼嶽無敵之後,又有這傢伙,一波波不斷的冒出來?”
那統制官大笑:“哥哥說的是!就憑這句話,等打完這場仗,酒俺是請定了,哥哥到時候可不許不來!”
盧俊義笑罵:“前面說的請酒,原來是客氣話?直娘賊,你這廝鳥也是個嘴上大方的勒掯人!”盧俊義滿腹心思,這個時候不知不覺就跑到了九霄雲外,如許多的好兒郎,如許多的英傑,更有那帶領如許英傑的晉王,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還怕什麼女真韃子成千上萬?還怕什麼應州城上,被女真韃子圍了無數重?
女真西路大軍,這個時候才僅僅只是出現了一員銀可術而已,另外一員大將完顏婁室還不知去向,論起出身,他21歲就爲女真一部之族長,比起銀術可高得多,起兵滅遼的戰事當中,婁室也是無役不與,打過契丹人,打過奚人,打過渤海人,打過遼人漢軍,打過草原諸部,甚至連來援遼的西夏党項精銳都打過,幾乎是百戰百勝的戰績,加上過人的個人武力,也是女真這個時代層出不窮的將星中最爲耀眼的存在之一。
而且完顏婁室並不是一勇之夫,爲人深沉有略,而且性情在女真韃子當中也算得寬厚一流了,聽號令和同僚肯吃苦能打死戰,銀術可被宗翰火箭一般提拔重用,就是在西路軍中也有很多女真將領看不慣。
完顏婁室以出身和部族實力都遠過於銀術可,仍然能和銀術可良好配合,甚而被稱爲女真西路軍中雙壁,這次南下宗翰以銀術可爲掌全軍主將,婁室也一聲不吭的就答應了下來,在真實歷史上,這名女真重將除了在滅遼戰事中大放異彩之外,更在滅宋戰事當中與銀術可配合完美,以太原爲磨心殲滅了宋軍援軍二十萬以上,後來更獨擋一面深入陝西,擊破陝西四路糾合最後餘燼重新組建起來的野戰軍團,按照史書上面的誇張數字,是以不到兩萬女真軍,擊破了十八萬以上的宋軍主力,搶下了半個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