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在蕭幹一名親信軍官指揮下蜂擁而上,弓箭手成排橫列,一聲號令萬箭齊發,壓制住壁壘上的宋軍後,遼軍士卒衝到壁壘之下,一方面用臨時捆綁的木梯向壁壘上攀爬,一方面用撞木對遼軍的營寨加以破壞。
壁壘雖然並不太高,但是給遼軍進攻造成了難以克服的障礙,這一處壁壘的宋軍頑強的抵抗着,讓遼軍無法取得進展。
這個時候遼人舉措很是得體,也不求立即攻上營寨,只是不斷的破壞,宋軍要想突圍,要想整修,就得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姚古雖然站在遠處的營中,但是仍然可以聽到殺聲震天,看得到不時閃現的血光,心中有些淒涼,到了這個時候,無非就是自家舉止不當,才陷入感到非常悲哀。
姚古對遼軍的戰力有着清醒的認識,當世之兵有籠統的區別,遼軍軍士本是悍卒,只是被耶律延禧累得步步被動,女真兵馬現在未曾交手,不知道戰力如何,可是隻要想便是知道不弱,而宋軍也只有白梃軍和勝捷軍纔有可能和遼軍野戰之上一爭長短,但那也是有限的精兵而已。
宋軍到了這個時候無非就是要穩紮穩打,將營寨扎得牢固,拖死遼人才是上策。
雪夜會戰一役,熙河軍精銳死傷衆多,如果堅守不出也許還有機會,如果主動出擊,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姚平仲站在另外一處高地看着宋軍的進攻,姚平仲看得出對面營壘內的遼軍是善於攻戰的野戰部隊,在守城方面並不擅長,但是對面的遼將顯然有些本事,組織有序,指揮得法,將領穩健鎮靜,士卒英勇堅韌,是非常難以對付的。
戰鼓聲咚咚震天響,箭矢飛射如雨。遼宋雙方不斷有士卒倒下,遼軍的死傷者往往被宋軍迅速的扔下營寨,遭到自己的人踐踏。
宋軍將領一次次的揮動手中的旗幟,戰鼓聲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歇。在此間迴盪着,宋軍已經組織了三次強攻,想要突圍出這個險地,可仍然拿遼人鐵桶一般的圍困沒有絲毫,白白留下了無數熙河軍士卒的生命。
這場戰鬥從午夜一直持續到黎明。雙方投入的兵力總和近六萬,廝殺的場面無比慘烈,人山人海在一起搏命的畫面將永遠的鐫刻在生存者的記憶中,永遠凝固。
已室八斤仍舊在廝殺的時候,一種直面危險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揮起大棍朝前一橫,緊接着就聽到了一聲脆響,只見一支利箭竟然射在了他的大棍上,箭尾嗡嗡的響着,已室八斤擡頭望去,遠處站着一個人剛剛放下弓來。
遠處山嶺之上。一支龐大的軍馬陸陸續續出現在遼人的視線當中,姚古在營寨高臺之上,也是看到了這支兵馬正是宋軍地位最高的熙河軍,“老種相公,領兵來救俺們了!”
遼人將熙河軍逼入絕境,而且蕭乾的計劃正一步步的實現,因爲老天爺在幫他,這場大雪使遼軍佔據了極大的主動,限制了宋軍的機動,所以老種必須要在姚古遭受巨大損失之前抵達姚古軍中。
老種覺得自己來的還不晚。姚古所部的主力仍在,蕭乾沒有想到种師道來的會這麼快,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說怎麼。蕭幹也是直斷果決之人,看着已室八斤大棍上那支利箭,便是道:“傳本王命令,撤退。”
遼宋雙方終於暫時收攏部隊,開始了對峙,姚平仲這個時候也是帶着李思遠返回。走到姚古身前道:“父親,看來事情並沒有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姚古一臉苦笑,道:“李思遠那邊怎麼樣?”姚古從姚平仲的表情來看,李思遠所部應該還可以。
“包括李思遠在內,還有幾十多個喘氣的。”姚平仲道:“李思遠所部雖然全軍覆沒了,可遼軍也沒得到多大的好處,遼將蕭墨還被李思遠一箭射死了,耶律得重估計也受了重傷……”
姚古哦了一聲道:“這樣算來就屬某家這裡最爲難堪了,三萬餘人現在剩下不到兩萬,遼軍留下的屍首卻連三千都沒有。”
一夜的北風使天地都爲之凍結,雖然只有一層薄冰但是所有的生氣似乎都被削弱了不少,劉延慶站在樓臺向遠方眺望,高粱河水有氣無力的朝東方流去。
劉延慶又是一夜未睡,便是讓文書吏進來,草寫了一份給姚古的軍令,讓人用快馬送到燕京前線。
劉光世得到姚古的情況,心頭就是一涼,宋軍雖然有十萬以上兵馬以作燕京城下最後一戰,在蕭幹在遼軍之中又是一家獨大的局面,可見遼國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尤其是遼國佔盡了地利。
所以宋軍只有拖下去,也能把數萬遼軍拖垮,因爲遼軍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的補充給養,時間打得越久,遼軍越發的被動起來。
“讓姚古的人馬往後靠一靠吧!留在那裡只怕還不夠蕭幹一口吃的。”劉延慶自然是知曉,此次潰敗職責不去全在姚古身上,這個時候只能是將姚古和自家綁在一起,穩步向前推進,才能稍稍心安。
此戰下來,宋軍氣勢爲之一挫,恐怕這場戰事將更加艱難!
劉光世沒有下令即即刻直撲而去,強攻燕京,希望軍隊藉此機會得到休整,而且他還要判斷蕭幹下一步的動向。
劉光世的營帳在燕京的西南方,環慶軍剛剛渡河,距離高粱河不遠,渡河之後,只得向姚古所在靠攏,現如今,姚古已成孤軍,稍微處理不慎便是全軍覆沒的局面。
劉光世看着那寬蕩的河牀,河岸的蘆葦已經完全枯黃了,寒風把蘆葦棒吹的猶如雪花般漫天飛舞,剩下光禿禿的蘆葦杆在風吹之下發出瑟瑟的聲響。
劉光世多少也能知道熙河軍現在的想法,熙河軍部隊剛剛渡河,衣甲上的霜露還沒有幹,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又孤軍前推,劉光世看着自軍將士疲憊不堪的模樣,心中也很是不忍,更何況姚古所部的熙河軍更加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