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前,旌旗翻卷,鐵騎呼嘯,來往之間就是一股人潮涌動,楊可世大軍方至,便是要迫不及待的替楊凌找回前番襲營的場子來了,大軍至此,千千萬萬就是不能弱了那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楊可世如此,也算不得打亂牌,只不過動作委實太快了一些。
昨日短短的時間之內,要說望樓箭樓什麼的,是難以搭建好的,可是一座簡易的高臺還是有的,在攻守城防之戰中,進攻一方必須有一處制高點,能夠看清楚城樓之上的佈防情,這樣將領也是能夠更好的在進攻的策略之上稍加調整,找準對方防守的薄弱點,避免更加慘重的傷亡。
元朝初立,大宋僅僅只剩下重慶釣魚城一座孤城之時,蒙哥大汗就是因爲釣魚城地勢險要,久攻不下,便親自登上了瞭望臺瞻看宋軍軍事佈防,可是竟然被守將抓住了機會,一炮轟中了瞭望臺,蒙哥身死,到了這個地步,蒙古征戰天下各地的鐵騎才紛紛收兵迴轉,各大世子爭奪汗位,又爲釣魚城爭奪到了一絲喘息之機,而蒙古遠征歐洲的大軍也因爲如此放棄了征伐,否則元朝的版圖還要繼續擴展。
釣魚城的那一炮,看起來是一小步,卻是歷史轉折的一大步,楊凌身前便是地地道道的重慶人,釣魚城所在,他親自去遊覽過不止一次,整座城池與地勢完美的結合起來,易守難攻到了極致。
也正是有鑑於此,楊凌是打死也不上高臺去看上一眼,如果童貫他老人家在這裡,他不介意讓宣帥上去吹吹風,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南宋滅亡時期那般牛氣沖天的震天雷,可是楊凌心裡有陰影啊。
楊凌和楊可世並騎而出,帶着滾滾大軍便是出營,營中的馬小英雖然去不得遠處,可是這個時候也是穿着戎甲在營帳外頭看了看,這般陣勢也是讓她微微有些心驚,許是不習慣此時此刻的殺伐氣,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到營中,就是這般匆匆忙忙的現了身,便是惹得將士紛紛側目。
楊凌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還能稍稍鎮靜一些,可是如今離了楊凌,卻是始終少女心性,穆桂英,花木蘭終究還是幾千年纔出的妖孽。
大軍陣列基本上已經初見雛形,這個時候每個人才深深的感覺得到,整個大宋,敢於將這場北伐戰事打下去的就是他們而已。
而涿州城頭,望着滿滿當當排出去的宋軍甲士,常勝軍上下都是忍不住微微有些變色,城頭之上,也是有一處城樓,就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周圍便是站滿了常勝軍的將佐校尉級別的人物,蕭餘慶自然也是側身其間。
這般陣仗又值得什麼?蕭餘慶跟隨蕭乾和大石林牙在白溝河大敗南人的時候,便是見過鋪天蓋地的二十萬北伐大軍,可是這般大軍,敗起來還不是猶如沸水淋雪一般,消逝得極快,莫要說遼軍追亡逐北所殺的宋人,就算是他們自相踐踏死傷的人馬也不在少數。
非是大遼契丹奚人子弟無用,實在是大遼到了這般氣數,難以迴天啊!
蕭餘慶心中嘆息了一聲,想當初大遼鐵騎雄兵數十萬,威服四海,縱橫天下,誰敢掠其鋒芒,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一個被他們欺壓了數百年的女真小部落,短短數年的時日便是屠殺得大遼精銳爲之一空,世事難料,莫過於此。
蕭餘慶眼睛死死的盯住城樓下面的宋軍軍陣,這一刻,他幾乎可以料定,當面宋軍,已經算得上十幾萬人當中的精銳,而且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般架勢,恐怕郭藥師是有逆天的本事,也難以在此守上半月,若是再給宋人將攻城器械造得充足一些,恐怕涿州城數日便可拔下。
這一刻蕭餘慶心中只是有些擔憂,郭藥師能不能死守涿州,更或者冒險將他們這數百奚軍吞了下去,然後開城向宋人投誠。
而郭藥師的面色陰晴不定,誰也不能把握此人這一時間心中究竟是如何作想,都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楊可世麾下,各處將佐旗號已經立了起來,身邊一大堆親兵傳令兵隨時聽候他的號令,麾下各個指揮使都是忙碌起來,應對得妥妥當當,將命令執行得很是徹底,一點也不見慌亂的模樣。
見到整個大軍都是徐徐的動了起來,而且陣列也是頗有章法的時候,楊可世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中總算是有了一點底子,西軍征戰多年的本色在這一刻盡皆的顯露出了其崢嶸的一面,虎狼之師莫過於此。
郭藥師所部,城頭之處也是人潮擁擠,遠遠地望過去,無數的小黑點在來來往往的忙活着,一聲聲雜役呼喝做工的號子也響了起來,不管如何,宋軍若是要撲城,第一波攻勢絕對是作爲強大的,只要捱過了第一衝擊,剩下的便是人力物力還有涿州城的耐久度了。
這個時候郭藥師雙目忽然一凝,低喝了一聲,“宋人不是要攻城,沒有撞城木,沒有云梯,任何的攻城器械都沒有,他們是想做什麼,難道就是簡簡單單的在某郭藥師的面前誇耀兵威?”
“恐怕就是如此了,宋人最愛做的便是虛張聲勢,做此行事不夠就是勞動一些軍漢的氣力,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這宋人當面的兵力倒的的確確是一股精銳,輕易碰不得!”蕭餘慶也是迴應了一聲,宋人此行的目的他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難不成還想誘惑他們出城野戰?宋人的腦袋莫不是被驢給踢了?
“且看下去吧,該做的俺們都已經做了,不過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俺們涿州數千兵馬,也不是輕易能夠啃得下來的。”郭藥師雙拳緊握,這一刻,他心中念頭如電般飛快的閃動,宋人的戰力還不算弱,這般看來,還是有一些倚靠之處的,郭藥師看向蕭餘慶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殺機,如此,這大遼還有什麼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