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拜現在很頭疼,兵力不足防守困難是目前最大的難點。
他是帶着三百的精銳急行軍到此,加上城裡的兵力,攏共一千一多人,而多爾袞的大軍距離瓦房店還有三日的路程。
可瓦房店連城都不算,原來只是大明的一個千戶所,城牆矮小,守無可守。
大明軍隊四處殺人放火,目的就是要激怒他們出城。若此,只要百的小部隊就可以一戰而定。
要是其他的大明部隊,鰲拜早就殺出城去,保管一個衝鋒就讓他們四散潰敗。
可這支部隊不同,他是見識過他們夜不收的戰鬥力,不比大清勇士差多少。
還是遭多爾袞兄弟記恨啊,知道他是皇太極的心腹,打發他前來幹吃力不討好的活。
瓦房店守住了,那是應該的事,若丟了,就可以責怪一通。
唉,想到這裡,鰲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大清的常備兵力還是太少,主要是八旗初建兵民合一,全民皆兵,凡滿洲成員皆隸於滿洲八旗之下。
八旗兵丁平時從事生產勞動,戰時荷戈從徵,軍械糧草自備。
當敵人入侵時,集結兵力便耗時過多,回去要提醒皇上纔是。
“報,大明軍隊的前鋒,已經抵達望亭。”
正當鰲拜憂慮之際,蒙古斥候來報。
鰲拜的心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他猛然一驚,說道:“怎麼這麼快?他們的騎兵部隊不是剛到一天嗎?”
“沒錯。”蒙古斥候大聲道:“小人一路都放零散的哨騎,雖然有遭到他們的哨騎驅趕,但好歹也帶回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哨騎說,他們的步兵沒有穿甲,重甲等物用大車拉着,步兵只隨身攜帶兵器趕路。
幾百上千人走路象一條長蛇,只發出沙沙的聲響,在軍旗的引領下奮步疾行。
我們都知道明軍一天未必能走二十里,可這夥明軍一個上午就走了三十里,我看到天黑之前,他們的大軍就會把瓦房店合圍了!”
“趕緊把城裡的老少青壯全部組織起來,人越多越好。”
關鍵時刻,鰲拜反而放下心來,不再胡思亂想,一門心思想把眼前的明軍拖到多爾袞的大軍抵達。
傍晚時分,城頭上的守兵和牧民摻半,十分嘈雜,牧民和甲兵們一邊說笑,一邊啃着自己帶上城頭的各種吃食。
哪怕是在這種時候,由於傳統習慣和積習難改,這些守城的牧民和甲兵是不提供吃食的,蒙古人向來沒有軍餉和提供膳食的傳統。
每個騎兵自己帶着馬,甚至是趕着自家牧羣千里迢迢的征戰,獲得的報酬就是可以隨心所欲的搶掠戰敗者一方的財富。
不論是金銀錢帛還是牛羊人丁,只要能搶的就儘可以下手。
就算是蒙元時得了天下,派往各方的達魯花赤也是酬勞賞功,儘可以把屬地的百姓當成牛羊犬馬,盡情的壓榨一番。
此時城頭上一片喧鬧,牧民和甲兵們都在吃飯,大體上吃的差不多的東西,多半是凝固的奶酪。
這東西營養價值高,來的也容易,誰家都有幾
十隻羊幾頭牛,不論是羊奶還是牛奶都很容易製成奶酪,營養高,頂餓,大半的人都在吃這玩意。
只有少數地位較高,家境不錯,待遇也不錯的甲兵在啃着肉乾。
一塊拳頭大的肉乾,足可頂一天的餓,再配上低度上好的羊奶酒,足可令人感覺全身都是力氣。
只是有資格吃肉的人畢竟極少,寥寥無幾。
倒是幾個早在城頭的臺吉和一衆將領都坐在城樓上吃烤肉,烤架上串着一頭烤製成金黃色的烤羊,羊肉的香味順風飄香,整個城樓都能聞得着。
蒙古人的等級觀念極重,雖然自家吃着幹餅或是黑乎乎的奶酪,上頭卻是烤肉喝酒不亦樂乎。
可倒也沒有什麼人表達不滿,只是有些饞鬼不免多嗅幾下香味,就當是給自己加餐了。
鰲拜上城樓時,十幾個蒙古臺吉也跟着一起上來,原本在烤肉喝酒的臺吉們也迎過來。
瓦房店的城牆和大明的沒有什麼區別,三丈來高的底基,城樓也是三層的小樓,最高一層站着人,往遠方眺望,以便極早發現敵情。
鰲拜心中沉重,哪有心思和人喝酒吃肉,城頭上到處溼漉漉的積了不少水,吃完了晚飯的人羣到處在說話和走動,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鰲拜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這樣的城頭能守住幾天?
全城三千多人,城頭上已經是挑選過的人手,可還是有不少滿臉風霜的老年牧民和尚未真正成年的半大娃子。
他們身上揹負着蒙古軟弓,這種弓射的急也射的準,但鰲拜知道,這些箭矢不比大清重弓,殺傷力有限。
瓦房店城頭太小,可現在人多,加上吃食的味道和蒙古人身上的腥味,鰲拜被薰的直皺眉。
其餘的蒙古人都不怎麼在意,他們在城樓上盤腿坐着,樂陶陶的喝着酒吃着羊肉,有人還在討論今年那達幕大會的事情,鰲拜聽的一陣無語。
一個小臺吉手中拿着一大袋羊奶酒,樂呵呵的走到鰲拜身前,笑着道:
“鰲拜大人不要想太多,城外雖然有大明的哨騎,不過他們大隊兵馬從金州趕過來,今天是斷然到不了的。
少說,也得三天功夫。”
因爲消息封鎖,這個小臺吉還樂觀得很。
現在他還不滿二十歲,圓臉上的鬍鬚也沒長多長,滿心還指着在戰場殺敵,揚一揚自己的威名。
小臺吉舉着酒袋,頗有醉意的道:“來,鰲拜大人,先喝酒吧!這羊奶酒做的最好,爲這酒我可是打死過好幾個牧奴……”
鰲拜心中厭煩,卻又不好拂人好意,大敵當前,不宜自生齟齬。
鰲拜嘆着氣,伸手去接那酒袋。
羊奶酒確實是蒙古人的最愛,和馬奶酒不同,羊奶酒的製作工藝複雜,要保持相當好的工藝纔會有上佳的口感。
鰲拜此時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和矮壯的蒙古人不同,他身形魁梧,臉型兇惡,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質。
只是在鰲拜伸手之後,對面的小臺吉卻是停住了動作,臉上的表情也跟見了鬼一樣。
“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