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開飯?
輜重兵飢腸轆轆,站在營區的飯棚前等候,每個人都把自己腰間的鐵罐子解下來。
這東西是一個類似杯子的橢圓形的器皿,裡面配上叉子和勺子,用來吃飯和喝水都一樣方便。
平時蓋緊了懸掛在腰帶上也很方便,就算沒有戰兵那種有掛勾的牛皮腰帶,也可以把這東西放在自己的鋪蓋裡面。
除了罐子外,鐵叉,勺子,都很好用,清洗方便,不象瓷器和陶器那樣要小心翼翼的保護着使用。
這玩意人人有一份,也不必擔心被人偷走。
這些生活用具是由秦浩明涉及,冶造局出產,不管是軍用還是民用都證明了其設計合理,十分有用。
當然,民夫們是不可能有這些東西。
只有成爲正式的輜重兵一員,他們才能領取這些裝備。
許多人不耐煩的拿着鐵罐子,性急的人已經把叉子和勺子都拿在手裡,人們漸漸的失去耐心,有些急不可耐的感覺。
這也怪不得他們,從早晨到現在一直在辛苦賣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險在工作。
這種事對體能的消耗極大,中午只用清水配麥餅匆忙吃了午飯,現在他們真的是又餓又累。
隔着一道牆就是炊事輜兵們做飯的地方,足足十幾個隊的炊兵加上助手,這樣的炊事點有好多個。
幾萬人吃飯是大工程,早晨的時候看到有隊兵馬趕着幾百頭羊到營地裡,這些羊當然是要宰了吃掉。
就算這樣也只夠吃一天,明天應該會有更多的羊被趕進來。
“來了,大夥辛苦。”
當輜兵隊長帶着炊兵們出來時,整個民夫隊伍都轟動了。
所有人都瞪眼看着,趙文感覺自己胃裡象是有小刀在絞動,兩眼也發黑,聞到濃郁的肉香時,他的口水忍不住從嘴裡流淌出來。
他從未感覺到自己這樣餓法,覺得有些羞愧,但看着四周的夥伴時,發覺人人都是和自己一般模樣,有人還在狂嚥着口水。
要是以前他定然會鄙視身邊的這羣泥腿子,他的階層遠在這些人之上。
但現在他已經視這些人爲夥伴,固然這些傢伙又髒又臭,可他何曾不是如此?
他並不比誰高貴,以前感覺高人一等的學識也不算什麼……
定南軍的許多輜兵也識得千兒八百個字,那些軍官哪怕是小軍官也懂得很多,趙文已經感覺自己的學識不夠了。
“大夥兒聽着。”輜兵隊長站在高處,高聲叫道:“今晚的飯是豬肉丸子白菜熬的湯,每人四個大肉包子,是用羊肉大蔥和的餡。
這是秦督大人特意吩咐的,大夥兒今日甘冒矢石之險,和戰兵也沒有區別,所以不分戰兵輜兵民夫,都是一樣,大夥可勁造吧!
趙文知道定南軍的肉包子,二三兩一個,餡特別多,咬一口滿嘴流油。
以前這是戰兵的福利,輜兵都是隔幾天才吃一回,民夫平時則沒有這待遇。
只是糧食管夠,但對被俘的民夫還是有限制的,包括對人身自由的限制,待遇的不同,這些是叫趙文等人明白,自己得爲當初的選擇付出代價。
聽到有羊肉包子吃,人們忘了等待時的不耐煩和不快,所有人都拍起手掌來,趙文也用力的拍,把掌心都拍紅了。
大夥兒也不要人督促,自覺的排起隊來。
這事兒和拍巴掌一樣,開始時人們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做,後來才發覺,就和拍掌宣泄情緒一樣,排隊比你擁我搶效率更高。
可能對某個排在隊尾的倒黴蛋來說並不好,可這一次排名墊底,不代表下一次還是搶不到靠前的位置。
如果不排隊,就是誰力氣大誰敢打架誰排在前面,這在軍隊中是不允許的。
像趙文這樣的人,如果一開始得不到規則和秩序的庇護,很容易被自然法則給淘汰掉。
當趙文排起隊的時候,感覺上不僅沒有不適,反而有十分心安的感覺。
各人都吃的很香,連趙文都是吃的很快,當半罐子肉湯和兩個包子下肚之後,那種餓的要死的感覺才被壓了下去。
不少人在討論今晚能將土壘堆起多高,有人堅持能堆到城牆差不多齊平,有人則說最多到一半就會收工,應該是明天再繼續。
趙文聽着,忍不住道:“幾千人扛草袋,一萬多人挖土,到下午開始堆丘,短短時間就堆出了半人多高。
剩下的土包數量足夠,爲什麼要半途而廢,一口氣完成,加固,駐守,一氣呵成多好,我要是主將,肯定會這麼決定。”
“這小哥說的也是,夜色中,韃虜的弓箭火炮都沒用。”
“有理。”
“今晚堆好,不知道人手可還夠?”
“應該夠吧,定南軍都是將人手預算好了,哪一隊做哪些活計,都是綽綽有餘,你看他們安排事情,什麼時候出過岔子?”
人們邊吃邊聊,心情都很輕鬆愉快,趙文也一樣愉快,四個包子已經下了肚,他吃到九成飽了,在小口喝着罐子裡的熱湯。
今天早晨的時候,那個兇悍的疤面將軍胡漢東找到他,說了趙府的事情。
雖然對婚事出現波折感覺有些吃驚,但既然順利的達成了婚約,並且趙家的人都安然無事,趙文一顆心放在肚子裡,心情當然無比高興。
趙家免不了會被剝奪大部份產業,甚至會有人被流放或強制效力。
不過趙文感覺定南軍做事都有一定的底線,就算趙家被懲罰也不會傷筋動骨,況且他感覺只要家人平安,別的事都是無所謂。
“就是他?”
黑暗處劉錦峰向身邊的人詢問着。
“沒錯。”一個貌不驚人的藍袍漢子笑道:“這小子現在好了,攀上了夜不收小旗當小舅子,也知道家人都平安無事,看他高興的那個樣子。”
“還真是賤啊,放着堂堂千戶大人不要,卻選了一個小旗。”
劉錦峰三角眼中閃出惡毒的光芒,瞬間一閃而過,轉而感慨說道:“他孃的,老子倒沒什麼,讓趙千戶丟了面子,可惡!”
“教訓他一頓?給你出出氣?”另一個軍漢說道。
“去你孃的,那有什麼意……”話音說到半截,戈然而止,可意思誰都明白。
“大人,這很簡單,左右不是一個民夫,而且還是遼東半島的降民,現在可是戰時,到處一不小心就死人……”
一個軍漢左右環顧,上前悄悄耳語一番。
“你去安排,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說了這麼多,劉錦峰等的就是這句話,輕拍軍漢肩膀,低聲說道。
“諾!”
軍漢估計是他心腹,渾然不當一回事,低頭應道。
夜幕深深,三人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低笑着扭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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