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斯昏昏沉沉的去開門,便見歡胖子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外,油光滿面,“吆喝,你住的倒是偏,讓我好找啊。”
說完,也不經過高密斯同意,自顧自的從外面走進了屋內,瞧見屋子裡還有兩個人,他自來熟的跟對方打招呼,最後目光落在懷孕的女人肚子上,微微愣了一下。
雖然不是驅魔人,也不會通靈,但是常年跟着浩然走南闖北,抓鬼驅邪,他多多少少有對邪物的直覺和敏感度,這種判斷力至少是一流的。
那個懷孕的女人,黑眼圈極重,眼球上紅血絲密佈,面色呈灰白之相,也就是傳說中的死相。
但波子和高密斯,絲毫看不出任何異常。
歡胖子將揹包往地上一放,厚着臉皮坐了進去,眼睛時不時瞟一眼懷孕的女人,衝高密斯說,“你朋友啊?”
“我說讓你進來了嗎?拿起你的包和你的人,滾出我的房子。”高密斯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我不想再跟你們同福客棧有任何瓜葛!”
“未必哦。”歡胖子對高密斯的話充耳不聞,湊到波子面前,怒了努嘴,“那女人是你女朋友啊?”
波子看了眼高密斯,又看了眼懷孕的女人,尷尬的說,“我女朋友,張婷,懷孕五個月了。”
“噢。”歡胖子低聲說,“哥們兒,我看你是斯妹子的朋友,所以想奉勸你一句,早點去找個道士……”
他的話還沒說完,高密斯就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揪起了歡胖子的耳朵,將他往客棧外拽。“你,出去。”
“唉吆,斯妹子,你不能恩將仇報啊,是我把你從趙秀晴的手中救出來的,如今我被客棧趕出來了,只有你能收留我了呀!”歡胖子甩掉了高密斯揪住他的手,“何況,你跟如錦小姐的私人問題,不要牽連無辜好不好,情場如戰場,你自己退縮了,怪不了別人。”
聽聞他這樣說,忽然站定氣呼呼的看着他,“你說的真的?”
“什……什什麼?”
“你真的被客棧趕出來了?”
“啊?啊!”歡胖子支支吾吾,見這樣說有效,他順勢瞎編亂造,“自從有了如錦小姐,然然和達子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我多餘啊,就被趕出來了。”
高密斯審視着他說的話,許久,似乎找到了共鳴,她往沙發上一坐,“最多隻許你住三晚,找到其他住處以後,你必須搬出去!”
“好嘞!”歡胖子捏起桌子上的花生敏丟進嘴裡,眼光有意無意的瞟着張婷。
瞧着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似很投入,殊不知她呆滯的眼神根本沒有聚焦在電視上,而是一直盯着茶几一旁的小鏡子上,鏡子中反射出波子清瘦的側臉。
說是住三晚,就這樣連哄帶騙整整住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他基本瞭解了波子、高密斯和花如錦三人之間的關係!
那個叫張婷的懷孕女人,是波子的女朋友。
脾性相同,歡胖子很快的和波子打成了一片,隔三差五的去波子的豪宅裡混吃混喝幾天,並赫然發現,波子的家……陰寒之氣極重……
歡胖子三番五次的提醒波子,但這鬼鬼神神的東西,波子根本不相信。
和諧與異常的平衡是在一個月後被打破的,一大清早,從高密斯的家中醒來,歡胖子接到了達子又驚又喜電話,大致的意思是,浩然出事了……
歡胖子臉色嚴肅,沉默的抓起皮夾克,拿起揹包就往外走。
高密斯聽出是浩然出了事,猶豫再三,也決定跟歡胖子一起回客棧,就像歡胖子說的,情場如戰場,是她自己退縮了怪不了任何人。
而波子好奇同福客棧究竟是怎樣神秘而又神聖的地方,聲稱可以開車送歡胖子和高密斯,以此藉口,蹭着一起上路了。
當然,懷孕的張婷也跟了去。
同福客棧外的風比城區的風要大,因其坐落在國道的十字路口,又位於郊區,無高樓的遮擋,混凝土的灰塵,所以風調雨順,無霧無霾。
如錦抱着驅魔傘睡了整整一個月,每天除了跟上官誠通電話確認彼此安全,就是幫達子打理
同福客棧,並學會了怎麼處理那些求救的委託,浩然不在的這些天,求救委託已經堆成了山。
她大概有些明白了,以前她待在同福客棧的時候,浩然經常神出鬼沒,他大概一個人將所有的委託低調的處理了,夜以繼日。
難怪他的黑眼圈會那麼重。
抱着驅魔傘入睡的那些夜裡,她幾乎夜夜都能在地獄般血腥可怖的地方,看見遭受各種各樣磨難,毫無還手之力的浩然,他死的不下一百次,每一次都削骨扒皮,五馬分屍,雷電冰火,各種酷刑輪番都試過了,沉默的,隱忍的,悲壯的。
有時候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住,會痛苦的低吼一聲,很快的,又會緊抿薄脣,抿出紫色的血跡。
那些開膛破肚,刀山油鍋的畫面,深深的刻在如錦的腦海裡,但願一切都是假的,但願浩然遭受的那些苦難都是虛妄的夢境啊。
倒是趙秀晴,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這一日,如錦抱着驅魔傘睡在沙發上,隱約間,驅魔傘劇烈的顫抖起來,最後竟然從如錦的懷中掙脫,“嘭”的一聲撐開,如黑色的蘑菇般在空中飛快的旋轉,越轉越快,最後成爲了一抹黑色的旋風之影。
在傘籠罩的下方,赫然出現一個五行八卦陣的圈環,圈環越來越大,密密麻麻的符咒從圈環的中心涌出,中心的黑洞越來越大,最後大到足以走出一個人。
達子瞠目結舌的看着。
如錦緩緩站起身。
窗外電閃雷鳴,驅魔傘旋轉了許久,最終忽然凝立在空中,兀的掉落下來,窗外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如錦和達子互相看了看,這是什麼情況?
“驅魔傘有動靜了,說明……”達子臉上又驚又喜,“說明老闆……回來了……”
如錦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她忽然向着門外跑去,一把拉開了大門,便看見漆黑的雨夜裡,一個身影站在雨中。
熟悉的白襯衣,滿頭陌生的白髮,蒼白俊美的臉,以及濃濃的黑眼圈,像是脫胎換骨了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