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風可兒特意起了個大早。今天她要去坊市轉轉,用打來的三隻野雞換點生活用品回來。
今天不是一個出門的好天氣。大清早的,太陽就呈白熾狀態。到了正午時分,肯定會又毒又烈,能把人的皮都曬掉。所以,動作得快。
草草洗涮過後,風可兒施展冰球術,還是用老辦法生了火,把兩隻雞腿和兩隻雞翅膀烤熟,吃一半,留一半。除了那窩野雞蛋因爲不方便攜帶而留在山洞裡,她幾乎把全部的家當打包隨身帶,提着四隻野雞出了門。
這會兒正是早餐時間,弟子們大多都在膳食堂用早餐,所以,路上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也木有。但是,風可兒還是擔心被人無意間看到,連“蜻蜓點水”都不敢使用,老老實實的沿着泥土路往北而行。
不過,即便是這樣,五十餘里的路程,她也只用不到一個小時的樣子。
前面果然出現了一片鬱郁鬱蔥蔥的小樹林。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已經有不少人在擺攤了。從服飾上看,以穿白色鑲青邊短布袍的外門練氣期弟子居多。有意思的是,風可兒看到其中有些人,腦海裡立刻冒出“練氣初期”的字樣,好象人家身上貼着這樣的標籤一般。
買家也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同樣也是以外門練氣期弟子居多。也有一些穿着青布袍的新入門弟子,他們要麼是三三兩兩的結伴而來,要麼就是跟在練氣期弟子的屁股後面當跟班。總之,象風可兒這樣隻身前來的只佔極少數。
風可兒其實是被“獨行俠”的。她初來乍到,又被一個人安排在遠離新弟子院落羣的邊遠地帶獨居,哪裡有機會結識其他的新弟子?所以,她只有豔羨的份。
攤主們在地上鋪了一塊長方形的葦蓆,要換購的東東就一樣一樣的擺在前半張葦蓆上,而他們自己則在盤腿坐在後面。有的人東東比較多,就擺了兩張或者更多的葦蓆。
不過,風可兒注意到,在這裡擺攤是以樹蔭爲界的,一棵樹底下,只擺一個攤位。
白袍少女沒有誇大其辭,這裡的種類確定很多。大到兩人合圍的銅鼎,小到一寸見方的玉墜子,都能在這裡找到。
出來之前,風可兒是訂了一個採購計劃的:第一樣要買的是白棉布和針線,其次是燒水做飯的鍋子。至於飯碗,她已經自己動手,弄到了一隻——昨晚清理那棟唯一沒有倒塌的正屋,她從屋子裡的茅草叢裡找到了一個破葫蘆。葫蘆的底部完好,只是葫蘆身上破了一個大洞。用匕首削去壞了的部分,剩下的那部分,正好是個碗形。葫蘆碗很厚實,洗乾淨後,露出淡黃色的外皮,還很漂亮的說。只等今天買個鍋子回去,用開水煮一煮,消下毒,就能用了。
如果還有剩餘,她還打算買把鎖。有道是,窮家值萬貫。就算是丟了把柴,都沒東東燒飯呢。所以,防盜跟防火一樣,都很重要。
還有……做人不能太貪,如果四隻野雞能換回這麼多東東,她已經要念一句阿彌陀佛了。
於是,風可兒提着野雞走到了一個買布料的攤位前。攤主是一位穿着白色鑲青邊短布袍的年輕女子。她盤腿坐在葦蓆上閉目養神,跟前只擺了一卷白棉布和一卷青棉布。每卷布大概有碗口粗。
風可兒之所以會選她,那是有講究滴:首先,這是一個女攤主,並且看面樣,生的是細眉細眼的溫婉文靜。據某人二十一年的人生經驗,這樣的女孩子一般不會是陰險奸詐之徒。呵呵,大家都是女孩子,好說好商量嘛;
其次,她的攤位上總共才擺着兩卷布。這說明什麼?說明她不是專門練攤的,而只是偶爾過來玩把票的業餘商人。而某人頭次來,尚且弄不清坊市裡的彎彎繞繞,所以,最怕就是碰到奸商神馬滴。
“師姐,好。”風可兒提着四隻野雞,笑盈盈的打拱問道,“請問,這白布怎麼個換法?”
女攤主睜開雙眼,見是一個穿青布短袍的青瓜蛋子,掃了一眼她手裡的東東,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兩卷。”
這態度也太不專業了點吧。某人傻了眼,尷尬的撓撓頭:“師姐,可不可以一次不換這麼多?”只是做兩身內衣內褲而已,哪裡需要這麼多!
女攤主翻了翻眼,本想不再搭理她,但是轉念一想,來人明明是個剛入宗門的新弟子,卻怎麼說得一口流利的通用語?這丫不會是故意穿成這樣,想害人吧?
坊市是宗門一處偏僻的所在。時常有練氣期高階的內門弟子玩這種鬼把戲來戲弄甚至劫殺低階外門弟子。
於是,女攤主耐着性子問道:“你想換多少?”
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尺啊米這樣的說法。風可兒不敢亂說,只好兩隻手比劃了個一米的長度:“有這麼長就差不多了。”
女攤主見了,細眉微蹙,問道:“還要其它的東西嗎?這一點點布,連一隻白階妖獸都值不了。”
“請問師姐這裡有針線嗎?”風可兒大喜,私底下狠狠的誇了一把自己看人的好眼光。她沒有看到專門買針線的攤門,便想在這位賣布的老闆這兒碰碰運氣。好歹布和針線勉強稱得上是一個流程裡的東東。
“有的。”女攤主的手心多了一個粉紅色的小布包包,“你要什麼顏色的線?”說着,象是變戲法一樣,從比拳頭大了不多少的小包包裡一樣接一樣的飛出了大大小小的白色骨針,還有各種各樣的線團。每團線都有雞蛋那麼大。
其實,買布都會搭送針線的。但是,她剛剛想通了,在坊市裡交易,講究的就是一個你情我願。所以,如果這人不願意,再兩說唄。她又沒勉強誰。況且,只是幾個針頭線腦而已,就算這人真的是玩易裝的師姐,也不好意思發作人。
風可兒一拍腦袋,立刻明白過來:傳說中的儲物袋啊,有木有!
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儲物袋,那該多好!這樣的話,上山打獵就方便多了。某人開始想入非非。
“你到底要什麼顏色的?”女攤主不耐煩了。
“白色,白色的就行。”風可兒趕忙答道。
女攤主左手捏了一個劍訣,右手中指對準那捲白布:“剪!”
只見白光一閃,一塊大約一米來長的白棉布就自動從布捲上脫落下來,靜靜的立在她的跟前。她用手接了,又從葦蓆上拿來大大小小的五枚骨針和兩團白棉線,一併遞到風可兒面前:“一隻白階妖獸,換不換?”
“換,當然換!”東東遠比之前想象的要多,風可兒連連點頭,接過來,選了一隻最肥最大的公野雞給她,又問道,“師姐,請問,這儲物袋換不換?”
女攤主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暗道:看來她真的不是玩易裝的師姐,只怕是一個大家族出身的大家子。於是,就有心與她結一個善緣,放下身段說道:“你拿來無用,換它作甚?”
“裝東西啊。怎麼會拿來無用?”風可兒卻覺得她問得更奇怪。
“這位師妹想必是剛入宗門沒多少時日吧?”聊了這麼多,女攤主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斷,認定風可兒是出身顯赫,指不定將來會有什麼樣的造化,面色微和,耐心的解釋道,“所以,師妹纔不知道,儲物袋也是用神識控制的。只有修爲在練氣初期以上的境界,神識才夠強大到控制儲物袋。況且,這隻儲物袋是我自用的。如果你要換儲物袋的話,東邊有一個專門換儲物袋的師姐。我這個就是從她那裡換來的。”
這樣一說,風可兒便懂了。所謂的“神識”應該就是她用來控制體內那股氣流的“精神力”。也就是說,她現在可以使用儲物袋了。
只是,她明明是練氣初期的修爲,這位師姐怎麼還說她是後天修爲呢?難道修爲是光憑眼睛看不出來的嗎?
想到這裡,她抱拳謝道:“多謝師姐指點。呃,還想向師姐請教一件事,怎麼樣才能看出別人的修爲?”
“不客氣。”女攤主擺擺手,“如果你的修爲高出對方或者和對方是同階,你自然就能一眼能看出對方的修爲。”
這下,風可兒更糊塗了。她相信女攤主沒有忽悠人。因爲這可以解釋爲毛她看到一些人時,腦瓜子裡立刻冒出“後天”或“練氣初期”的字樣。
但是,女攤主穿的是白色鑲青布邊的短絲袍,很明顯是練氣期的外門弟子,最起碼也是和她同階,卻怎麼沒能“一眼”看出她的修爲?這又當作何解釋呢?
再一回想,她發現就是昨天那位可以御劍飛行的主兒,看了她‘N眼’,貌似也沒有看出她的修爲呢!
怪哉!
不過,管他呢!看不出更好。要不然,在宗門裡過了一夜,她就進了階。傳出去後,叫她還怎麼保持低調!
風可兒再次道過謝,解下背上的青布包,把布和針線收好,決定等買了鍋子後,一定要去那個賣儲物袋的攤位前轉轉。
這時,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太陽光越來越毒辣。好在有濃密的樹蔭遮擋,它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從樹葉縫裡投下些金色的斑斑點點。
擺攤的人越來越多,前來換購的人也越來越多。小樹林裡漸漸熱鬧了起來。
轉啊逛的,風可兒最後在一個很大很大的攤位面前停了下來。這個攤位上擺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帶蓋銅鼎。
說它“很大很大”,首先是因爲這個攤位真的規模很大——攤主一共擺了四張葦蓆。放眼整個坊市,規模超過他的,一個巴掌也數得過來;其次,攤主的身份也很大。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卻是目前爲止,所有的攤主與買家中,唯一個身穿黃絲長袍、腳着青絲履的人——築基期的內門精英弟子,有木有!
再加上,這位師叔往那兒一坐,面黑如鍋底,雙目微合,法相莊嚴,只差沒有在額頭上畫一個白月芽了。
所以,不論是周邊的攤主,還是走過路過的買家,鮮有上前搭訕的。個個都輕手輕腳,乖順的跟貓咪一樣,生怕驚擾了這位假寐中的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