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方知墨,裴然想到他也算有些欣慰,他終於放下了,那樣對誰都好,其實放下並不用冷漠,只需見面的時候客氣的說一句“你好”。她如此,方知墨也如此。
雨勢逐漸轉小,裴然在心裡決定,等它再小一小,自己就用包擋着頭衝回家。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衝的特快,有幾個行人在雨具的庇護下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大概覺得沒帶雨具的人很有趣。
雨紛飛,有點迷了眼,她現在只能分得清障礙物,保證自己不撞上去,至於障礙物是阿貓阿狗,着實難以分辨。
“美女,走路看着點。”對方流裡流氣的喊她。
裴然眯着眼回頭大聲說了句,“對不起!”
她想她已經說的夠清楚了,可是那個人卻追了上來,喘着氣,笑容滿面的拉着她胳膊,頭頂的雨水被寬大的傘擋住,裴然才察覺到剛纔擦過的人是安辰羽。
現在他就一臉好笑的看着她,“你不會失憶了吧,連我都不認識?”
裴然一臉驚愕的望着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幹嘛一臉垂涎的望着我?怎麼溼成這樣了,我們回家再繼續。”他皺着眉,正了正裴然歪歪斜斜的衣領,上面被雨水浸透。
“……”想問他爲什麼要在這裡,又忽然感覺明知故問。
安辰羽攥着她的手,兩人貼的很近躲在傘下,周圍全部都是雨聲,裴然卻清晰的聽見上方來自他的喘息,剛纔他跑的很急,朝着與她相反的方向,似乎要趕着去做一件特別重要的事,與她擦肩而過,濺起一地泥水,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裴然感覺冰冷的指尖有一點回暖,淡淡的,也許是他肌膚的溫度。
她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走進門,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安辰羽倒是熟門熟路從櫃子裡掏出大毛巾,對着她的頭一陣狂擦,力道卻不大。
“我自己來吧。”有種想問他爲什麼不上班的衝動。
裴然這副溼透的樣子的確不宜久留,安辰羽不自然的咳嗽一聲,鬆開了毛巾。
剛要關上浴室的門,安辰羽忽然走過來,眼眸黑如點漆,定定瞅着她的眼睛,沒有看不該看的地方,“下次……記得帶傘。”
“嗯。”輕輕應了聲,大約不太習慣如此柔軟的安辰羽,裴然只能選擇關上門,指尖還是暖的,本以爲會很冷很冷。
安辰羽來了也好,她得跟他說清楚去瑞典的事,下意識裡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在逃避或者逃跑,她沒有,她只是想發展的更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淋了雨最容易感冒,裴然不敢溼着頭髮,拿出電吹風不停烤着。客廳裡瀰漫着一股辛辣的甜味,從廚房傳來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腳步已經開始移動。
安辰羽正繫着條圍裙,看上去十分滑稽,給人感覺好像是天神掉進了飲食世界。
“李嬸,已經冒泡泡了,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啊?把火關小,這該死的動西怎麼弄……呃,我弄好了。”
“嗯嗯,我知道。”
安辰羽拔下藍牙耳機,雙手叉腰,頗有成就感的望着剛剛煮好的一鍋薑湯。對了,天然氣的閥門要關好,做完最後一步,他想,其實做飯很簡單麼,沒什麼了不起的。
有聲輕笑傳進了安辰羽耳中,裴然正忍俊不禁的看着他,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你居然會煮東西?!”
趕緊扯下蹩腳的圍裙,安辰羽努力裝出一副坦然的表情,笑道,“那當然,這世上沒有安辰羽不會的。”頓了頓忽然又彆扭道,“你得表揚我一句……”
這個樣子的他特別幼稚,和考試滿分朝家長討要糖果的孩子沒什麼區別。裴然想笑又不忍諷刺他,便垂下睫毛,垂的很低,默默的握着他手中的勺子,他亦鬆了手,聽見了她的聲音,“你煮的很好,沒有糊也沒有很甜……”
確實如此,廚房依舊乾淨,並不像故事裡富家公子第一做飯時的經典場景,亂成一團,這裡的東西還是按照原先的位置擺放,大概與安辰羽的性格有關,忙而不亂,其實他也有很多優點不是麼……
“快嚐嚐。”他裝了一碗,討好的遞到裴然嘴邊,又不放心的替她吹了吹,吹起一波小小的風,熱熱的飄過裴然的鼻尖。
“味道不錯吧?”望着那張讓自己神魂顛倒的脣微微啓開,一點一點吞嚥,心裡癢癢的。
廚房很小,安辰羽個子又高,兩人面對面而站,距離變得那麼的窒息,讓裴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飲盡最後一口,將碗輕輕放下,雙手卻收不回來,已經被他攥在了掌心,心臟隨着那收緊的動作猛然一縮。
“李嬸說喝過薑湯睡一覺就不會感冒……”
“嗯。”他依舊攥着她的手,說着與此無關的話。
“你冷嘛?”她的手很涼。
“不冷。”真的不冷,指尖很暖。
窗外的雨輕輕打着廚房的小窗戶,空氣裡滌盪着生薑特有的辛辣味,加了糖,顯得很甜很甜,又辣又甜,暖的嗆鼻,只是他的手爲何還不鬆開?
大概薑湯在胃裡開始發暖,裴然粉白的面頰竟染上淡淡的潮-紅,就連鼻尖也多了點惹人憐愛的嫣粉,安辰羽吞嚥了一下,腦子轟轟的,像是兵敗如山倒,忽然俯下-身吻了上去……
只睡了三個小時,窗外的雨水稀稀拉拉,裴然蜷在被窩裡,長睫微微顫動,手臂不由自主的環緊身體。
安辰羽大概一直沒睡,察覺到她醒了,便習以爲常的將她擁進懷裡,揉的很緊很緊。
她真的可以試着走出一步麼?
男子的手從她的腹部緩緩滑上去,輕飄飄的掠過豐盈的曲線,沒有停留半秒,他的目的只是裴然那隻始終按在心口的手,抓牢它……
“怎麼不再睡一會?”男子沙啞的聲音幾乎是咬着裴然的耳朵發出的,癢酥酥的鑽進心裡,不由得敏-感的打個寒噤。
試着轉過身,忽然發現自己從來都是背對着他睡覺,而他卻樂此不彼的每晚面對她的背部,緊緊貼靠。
並不算寬敞的牀,兩人緊緊挨在一起,在這樣的空間,彼此的戰慄與喘息都不在是秘密,早已如雷般傳入耳中,裴然的肩膀剋制不住的哆嗦……
“你……別緊張,我不做什麼。”安辰羽試着安慰受驚的小獸,卻發現自己纔是最緊張的那個人。
其實她從未仔細打量過這個男人,不是麼?也從未承認過他的好,她有些故意的,甚至是帶着報復的心理總是忽略他,誰叫他……
裴然的眼眸很黑很亮,一眨不眨望着安辰羽。
記憶裡的安辰羽一直都是法語報告廳正中央那個才華橫溢的王子,後來的一切很模糊,只有充滿攻擊性的野獸,那麼再後來呢,野獸是不是也會受傷?
她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王子,他們都不是別人心中所認爲的完美。
“我冷,你能抱我一下麼?”她吶吶自語。下一刻,整個人已經被揉進了一個激動的胸膛,那粗重的喘息急促的讓人心慌,是興奮的,安辰羽嘴角還帶着笑。
只是一個擁抱而已,他怎麼這麼高興?裴然有些茫然,從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的力量,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駕馭安辰羽的情緒,只要給他一點點甜頭,他就那麼開心,開心的有點傻,跟他在外面那種刁毒,世故,聰穎……完全的不一樣。
深深嗅了一口她頸窩裡的馨香,安辰羽摟的愈發緊,恨不能與她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他的身體很平坦很結實,激動的熨帖着懷中人每一寸起伏的曲線,明明是灼人的痛苦,爲何卻心甘情願,感覺特別滿足,說不出理由的滿足,雖然他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