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父親太蠢了,連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都沒搞清楚,就讓無辜的妻子爲他撫養了二十多年。他到底將沒將這個妻子看成一個獨立存在的人,就算不愛她,至少也該尊敬她。
這件事情他會查清楚,並希望母親先不要伸張,真相自然要揭露,只是父親剛剛從醫院回來,心臟病的厲害,就先別說了。
冷夫人自然不屑兒子的血濃於水,他到底還是心疼那個狼心狗肺的父親,很可惜她並不是那樣想的,她之所以壓下來不說,並不是擔心冷老爺會死,她對他毫無感情,死活亦然等同陌生人,只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偷偷的立了遺囑,她得想辦法得知遺囑的內容,全部撈過來纔好。她從來都不喜歡跟別人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尤其是錢。
“你是不是想我死啊!”艾米一看到娟子就開始尖叫。
“您老不是活蹦亂跳的麼?”休息了個把星期,估計艾米要活不下去了,娟子才姍姍來遲,顯然要遭到艾米一頓迎頭痛擊,他最見不得別人丟下爛攤子讓他去處理了,比如採訪霍翔。
“什麼態度,小心我炒你魷魚。”艾米翻了翻白眼,若換做平時,將資料本拍下屬頭上的可能性都有,然而他之所以沒拍,根本原因在於蔣娟是他的衝鋒炮,現在毀了,就沒人給他做苦力,另一個小原因則是這姑娘被冷少潛規則了。
娟子任由艾米在旁尖酸刻薄的數落,徑自走進更衣室,艾米被關在門口,娟子是全公司唯一一個禁止他踏入更衣室的女性,還有夠謹慎的。全世界都知道艾米只喜歡男人,有一顆純潔無暇的女人心,偏偏娟子不習慣,總感覺在做着女性私密的事情時有個長着男性身體的傢伙站在旁邊,怪怪的,而且對方還是口沫橫飛,刻薄歹毒的主。
對着鏡子,稍微補了一層淡妝,對於她這個職業來說,化淡妝不是爲了在帥哥面前顯擺,而是一種顯示對客戶尊重的禮節。素顏是很沒有禮貌的。
她不想再折騰了,至少再離開之前,給彼此一段安靜,各司其職。
鏡子裡的她還是很年輕,有着所有年輕女孩水一般細膩的肌膚,大概是從前的蘋果臉變成了現在的巴掌臉,那雙眼睛更大了,裡面的成熟與鎮定是歲月留給她的,縱然外表再顯小,這目光騙不了人。
昨天晚上,她幾乎一夜未睡,翻來覆去,也不算深思熟慮,只是捂着良心的不安,她顫抖的聯繫上了賈斯汀,心知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認了。
“賈斯汀,我們取消婚約吧……”
“你在開玩笑?”
“要打要罵,你只管衝我來好了,是我對不起你,以後不管我結局如何,都是咎由自取。”她捂着陣痛的太陽穴。
“給我個理由,我不會因爲你一句分手就分手。”
“我跟別的男人睡過了。”很簡單的一句,她既不想跳出來據理力爭自己的無辜,也不想義憤填膺的控訴冷楚的強硬,因爲再完美的藉口都抵不過殘忍的現實,她無法抹去這樣的一筆痕跡。最終選擇簡單的交代結局,也正是這樣的結局,讓她再也配不上賈斯汀。
單純的不想讓這個男人可憐她,然後忍着怒火進行下面的婚禮,那麼彼此的一生都完了,只能無休無止的厭恨,與怨侶有何分別。
也不想讓這個男人去找冷楚麻煩,儘管這可能性較小,但不排除他的男性尊嚴受傷,而採取什麼過激的行爲。每當往事歷歷在目,對冷楚就不可謂不恨,可是一切都來的太遲,他從一個男孩長成男人的速度過於緩慢,那些傷痕刻入的很深,她做不到因爲那一夜風流和他甜言蜜語的懺悔就屈服,她真的做不到!
記憶最深處的她記得,阿楚最會哄女孩子開心,而曾經的她恰恰是最好哄的笨蛋。
他沒經歷過愛一個人愛到毫無尊嚴,誠惶誠恐;也沒經歷過明明心口已經如刀割,卻非要強顏歡笑,假裝最愛的他沒有背叛,傻傻的等待他回心轉意。
那些傷口不會因爲漫長的時間而消退,留下的疤痕,無不淒涼的提醒着她,曾經有多痛,而她傻到不會喊痛,被對方以愛的名義禁錮。
賈斯汀用很長時間的沉默才恢復聲音,淡笑着說,“蔣娟,你確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說罷,他用力的掛斷電話。
娟子才發覺自己那隻握着手機的掌心,沁滿了冷汗。
公司小妹將車鑰匙遞來,娟子打算直接去宏信堵霍翔,這年頭記者某些時候還要兼職下狗仔的工作。
冷楚正在停車場等她,這人向來公私分明,既不想在公司與她談私事,卻又不肯放過她。
他就那樣長身玉立站在對面,從前她就是被他那雙專注凝視的雙眼迷的神魂顛倒,也瘋狂的愛上他淡笑時右臉頰若隱若現的梨渦。
“小豬,今晚我們談談。”
“抱歉,我沒時間。”
“爲什麼躲我?”
“你多慮了,否則我怎麼會來公司上班。我還指望着勤勤懇懇工作來加薪呢。”
聽她一貫的語氣,冷楚大概猜測小豬暫時沒有離開公司的打算,只要她還在眼皮底下,一切自然來日方長。不過她想離開,那是不可能的。情不自禁走向前,抓住她閃躲的小手,“好了,我道歉,你別生氣。那天是我不好,一時激動沒忍住。反正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你其實也喜歡,至少你的身體還是那麼喜歡我,小豬,我們和好吧,我娶……”
小腿上一痛,竟被她踹了一腳,娟子掙開束縛,後退一步,“就像你說的,這種事對彼此而言都不是第一次,那還有什麼好計較的。誰也不用爲誰負責,這一點最會玩的冷大少爺應該不用我教吧?你們那個圈子不都是這麼開放麼?”
她徑直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冷楚依舊站在原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也同樣愛我對不對?我已經在懺悔,不停的追逐你,你還要我怎樣?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無法釋懷,因爲當年跟楊柏宜訂婚麼?可是難道你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如果你不那麼決絕,肯稍微關注我一眼,就會發現,最後那一刻,我後悔了,可你不給我機會,躲避了三年!”
“那麼,在機場偷偷看着我的那一瞬,爲何不上前告訴我不要走。”娟子怔怔的說,眼底有溼意。
冷楚震驚,“你知道了?”
“小然發現你了,她看到你一直在那裡,卻不肯出來說不要走!冷楚,是你讓我走的,就不要後悔。”
“……”男子原本就象牙白的臉龐變得愈發沒有血色,他的眼底氤氳着濃濃的霧氣與哀傷,是的,他親眼看着她走,在那樣的時刻,他從來沒有那麼偉大過。
他狠下心不娶小豬,除了巨大的良心譴責還有深深的懊悔,她那麼年輕,應該有更爲光明的未來,可是自私又讓他不想放棄,只能做最後的央求,求她堅持幾年,然後兩人就可以無所畏懼的在一起。可是小豬還是選擇了離開。
他可以強行留下她的,用盡各種卑鄙手段,然而卻又那麼無力,他找不到理直氣壯留下她的藉口,她是那麼無辜,讓他如何兇惡的抓住她,怒吼,留下做我的情婦,不許離開。
他做不到,只有眼睜睜看着她離開,可是當飛機真的起飛時,他又痛到每一份肌肉都被血淋淋撕開,如果那一刻小豬忽然從飛機上掉下來,他知道自己會做什麼。殘忍而又自私的拖走她,哪怕彼此怨恨一輩子,也要永遠在一起。
可以找座房子,將她關起來,關到再也不想逃爲止……
一去三年,時光荏苒。當初的瘋狂已不再,留給他的除了回憶,便是心傷。
他曾想過自暴自棄,做一輩子冷家的傀儡,可是他又想到,如果有一天小豬回來了,會看不起他,嘲笑他。
不,男人可以被任何人侮辱,但絕不定讓心愛的人看不起。他要振作,他要做到完美,然後等着她回來,看到他一身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