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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走了,含珠瞅瞅馬上又恢復歡快模樣的妹妹,鬆了口氣。定王容貌俊朗有權有勢,還很會哄妹妹高興,含珠就怕妹妹年紀小被他騙了。她九歲與顧衡定親,或許是懂事早,十二三歲想起顧衡時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漣漪。姑娘家的心思難猜,妹妹看着還是孩子脾氣,萬一哪天突然開竅又喜歡錯人怎麼辦?

她就這一個妹妹,她希望妹妹嫁個一心一意對她的男人,這輩子都不會因男人負她而傷心。

“姐姐,你看那邊有人放風箏!”在桃林裡逛了會兒,凝珠突然指着東邊道。

與柳家母女約好見面的亭子在西邊兒,含珠看一眼風箏,牽着妹妹手哄道:“今天咱們沒帶風箏出來,阿凝想玩改日姐姐再陪你去莊子上玩。”一來要去見人,二來定王還在九華寺,含珠寧可冤枉定王也不會讓妹妹離開她身邊的。

這邊桃花茂盛,凝珠也沒想去放風箏,就是看見了新奇一下,很快注意力就回到身邊的桃樹上了。杏眼盯着樹枝看,看到開得好的桃花跑過去摘下來,拿在手裡玩了會兒,有些遺憾地道:“姐姐怎麼沒把阿洵帶出來啊?”

“阿洵要讀書啊,哪像你,什麼都不用學。”含珠笑着道,見前面不遠就是那座亭子了,方氏開口容易惹周文庭懷疑,含珠便替妹妹擦擦額頭,“阿凝累不累?咱們去那邊坐會兒吧,我有點走不動了。”

姐姐喊累了,凝珠不累也會陪姐姐過去啊,四人就一起往那邊走。繞過一片桃樹林,眼前開闊起來,就見亭子裡已經坐了人了,瞧着是一對兒母女,身邊跟着伺候的婆子丫鬟,因爲落腳歇息,頭上都沒有戴帷帽。

“文庭?”裡面的婦人驚訝地站了起來,快步下了亭子。

周文庭也愣了一下,隨即朝她行禮,“好巧,伯母今日也來賞花了。”

柳夫人笑着點頭,朝旁邊已經摘下帷帽的方氏道:“早知你也來,咱們路上搭伴多好。這位,莫非就是你外甥媳婦?”滿眼驚豔地打量含珠。

方氏及時替含珠介紹,含珠落落大方喊人,強忍着纔沒有先去看柳夫人身後的姑娘。

凝珠卻去過柳家做客,跟柳夫人打過招呼後,她笑着走到柳玉妝身邊,將她拉到親姐姐面前,“玉妝姐姐,這是我表姐,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柳玉妝在看到周文庭的身影時臉就不受控制的紅了,不停地告訴自己別往周文庭那邊看,儘量自然地誇讚含珠:“楚姐姐國色天香,比我聽說的還要漂亮。”

含珠貌美,從小出門做客就是被長輩們誇讚過來的,面對同齡姑娘的誇讚落落大方,仔細打量柳玉妝一眼,柔聲回讚道:“玉妝妹妹客氣了,這話該我對你說纔是。”

倒不是客氣,含珠真的覺得柳玉妝挺好看的,個頭比她略矮一些,臉蛋白裡透紅,眼眸水潤明亮,紅脣飽滿微厚,瞧着是個十分溫婉的女子,大概因爲心上人在跟前的關係,柳玉妝神色拘謹,但姑娘家害羞起來,反而更加甜美動人。

含珠悄悄看向周文庭,見周文庭面帶客氣微笑,眼睛卻守禮地落在了另一側。

含珠有點失望,不過看到美貌姑娘就盯着瞧的,肯定也不是好人,周文庭這樣的君子怎麼會那樣做?

“玉妝,這是你周大哥,你去年才進京,怕是沒見過吧?”方氏瞥見兒子目不斜視的樣,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感,怕兒子因爲守禮沒有留意到柳玉妝,她主動引見道。

母親這樣說了,周文庭與柳二又是至交,便走了過來,朝柳玉妝點點頭,“柳妹妹。”

對他而言,這就是他第一次見到柳玉妝,本能地看了柳玉妝一眼,發現小姑娘臉紅彤彤的,分明是害羞了樣子,周文庭心中微驚。他二十了,這麼多年也遇到過喜歡他的女子,每次“偶遇”,那些姑娘們差不多都是柳玉妝這副模樣,只是沒有柳玉妝羞得厲害。

或許只是柳玉妝面皮薄,見到外男都這樣?

壓下疑惑,周文庭聽柳玉妝細聲喊完“周大哥”後,便退到了凝珠身後。

男人毫無留戀,柳玉妝暗暗咬了咬脣,垂眸隨母親往亭子裡走,腦海裡是去年臘月哥哥邀請周文庭來家裡賞臘梅,她無意窺見的一幕。當時她不知道家裡有客人,領着丫鬟去賞梅,賞了會兒,聽到哥哥的聲音,循聲走過去,最先看見的卻是哥哥對面一身白衣的俊朗男子,烹雪煮茶,談笑風生,恍如謫仙。她不敢露面,偷看兩眼悄悄走了,後來從哥哥口中得知那人便是武康伯府世子周文庭。

今天她十五了,母親要替她安排婚事,她神色有異,被母親看了出來。母親疼她,得知她喜歡的是品貌出衆的周文庭,還誇她眼光好,然後就安排了這次相看。

可是,周文庭看不上她怎麼辦?

柳玉妝再次朝周文庭看了過去。

周文庭聽着母親不停地誇讚柳玉妝,聯想母親突然提出要來寺裡上香,以及剛剛柳玉妝的羞澀,再想不明白母親的目的,他也不用考進士了。不過那是好友的親妹妹,周文庭就算不喜歡也不會當面給柳玉妝難堪,因此察覺柳玉妝看了過來,他假裝沒有發現,母親讓他陪柳玉妝三個姑娘去賞花,他也笑着應了。

含珠想創造機會給柳玉妝與周文庭單獨說話,故意牽着妹妹走得快些,陪妹妹摘桃花。柳玉妝識趣地放慢腳步,想與心上人並肩,更盼着他主動與她說話,低頭時俏臉泛紅,嬌羞可人。周文庭在心裡嘆了口氣,換個人他可以裝糊塗,好友的妹妹,他寧願說清楚,免得她耽誤下去。

“妹妹改日得了空,來我們府上做客吧,阿凝喜歡你,我也會把妹妹當親妹妹照顧的。”他看着前面踮腳夠桃花的紅裙小姑娘,客氣地道。他說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麼的姑娘,反正不是柳玉妝跟表妹這樣溫婉羞澀的。

柳玉妝聞言,臉一下子白了。

把她當親妹妹,意思就是不喜歡吧?

哥哥贊周文庭心思縝密,他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意,才特意說這樣一句,委婉拒絕?

姑娘家臉皮薄,被心上人當面拒了,柳玉妝險些落淚,全靠這麼多年的教養才強顏歡笑地點點頭,繼續逛了會兒,才借身體不適主動提出回去。含珠也曾被程鈺打擊過,一看柳玉妝的神色就知道姑娘傷心了,詢問地看向周文庭,周文庭坦蕩蕩回視她,甚至還有點埋怨她陪方氏胡鬧的意思。

對着柳玉妝的背影,含珠覺得很可惜,多好的姑娘啊,可感情這種事講究兩情相悅,周文庭不喜歡,方氏還可以問問願意甚至逼着兒子娶了人家,她這個跟周文庭沒說過多少話的假表妹就沒資格攙和了。

她們回來的太早,相看的結果很容易從柳玉妝臉上看出來,柳夫人又尷尬又心疼女兒,很快告辭。送走母女倆,方氏憋了一肚子火,不好當着含珠姐妹的面朝兒子發,就先領着人回了客房,囑咐含珠姐妹先去休息,她將兒子叫到自己這邊審問。

單看方氏勸了程鈺那麼多年都沒有管用,含珠對這門親事是不抱希望了,領着妹妹回了客房。出門在外,記着她曾經險些被賊人擄走,更有程鈺接二連三往她閨房裡闖,含珠十分謹慎,吃飯歇晌都與妹妹在一起。凝珠巴不得多跟姐姐待會兒呢,傻乎乎地陪着姐姐,一點都不知道姐姐的一片苦心。

周家院子外頭,定王躲在一片樹蔭裡,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出了一身的汗。

程鈺到底跟他媳婦說了什麼,讓她如此提防他?她就知道他一定會跟蹤凝珠?

遠處傳來腳步聲,定王迅速又換了個地方。藏好了,憶起從杭州進京路上程鈺媳婦一直拘着凝珠不許妹妹出船篷,生怕他會吃了她妹妹似的,還是被他逼着才放了人,定王是不指望這次能等到凝珠落單的機會了,不甘心地最後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負氣離去。

程鈺媳婦如此提防他,肯定跟程鈺有關,他去問程鈺,程鈺不解釋清楚,他跟他沒完!

快馬加鞭回了京城,衣服都沒換,直接去神弩衛找人。

此時已近正午,侍衛們訓練完正要吃飯,程鈺在這邊有專屬自己的院子,因爲惦記遠在九華寺的妻子毫無胃口,得知定王來了,他很是意外,纔要出去見人,定王已經怒氣衝衝闖了進來。

男人俊臉曬得發紅,程鈺奇道:“什麼事急成這樣?”

他氣定神閒的,定王看了越發氣憤,“你,你……”

你了半天,面對程鈺皺起的眉頭,定王突然說不下去了。現在問了豈不是會暴露自己跟蹤凝珠的事?程鈺快把媳婦疼到心裡去了,得知他跟蹤他小姨子,還不倒打一耙……

“你這邊伙食不錯啊。”瞧見桌子上的飯菜,定王大大咧咧坐了過去,不管程鈺答應不答應,見碗筷都沒碰過,主人似的吃了起來。

程鈺盯着他瞧了會兒,大概是見多了,習以爲常,平靜地吩咐侍衛再去拿一副碗筷。

定王吃得那麼香,他突然也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