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小半天的時間,已來到雲州的境內,久聞雲州地理潮潤,物產豐富,年年都是好收成,但如今一見,卻令人很驚訝,傳聞與現實居然恰恰相反。
剛踏入街上,便是迎面怪風,人煙稀少,沙塵亂飛,偶爾走過的人也是來去匆匆,像是生怕大白天會撞見鬼。
望不到盡頭的長街,兩側倒也擺了不少的攤子,但卻無人做生意。
如此大的地方,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人,當真有些令人惶恐,倆人由街頭直走到街尾,只見到個別急走之人,想攔住問話,但對方卻生像是聾子,越叫跑得越快。
陳玉竹莫名地生出不祥之感。這裡定然發生過什麼怪事!
剛轉過彎,來到一家客棧,黃布黑字的招牌隨着怪風幽幽蕩蕩,殘缺不全,看不清是什麼字眼,大門開着,裡面似乎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整間客棧房屋破舊,他突然感到天已經變黑了,而現在不過是下午稍過,陌生怪地,他倒是不懼,不過擔心綠荷會害怕。
看了看她,倒令他有些意外,她像是渾然不覺,只是一副茫然的狀態,難道是在山莊見死人多了反倒不害怕。
風中隱隱有輕微的酒氣。
倆人漸漸移步門口,酒氣更重,裡面的東西慢慢清晰入眼,陳玉竹早已生了警惕之心,爲了保護綠荷的安全,他身子在前擋住她,櫃檯擺在門口的左側,筆,墨,算盤,賬本擺的整齊,用手摸了一下桌面,沾有少許的灰塵,從這點來看,客棧也就近些天才變成現在這般的。空空的四面沒有桌子板凳,一塊數丈高的黑布從房樑上直垂下來,稍稍蕩動,這就是爲什麼外面看是黑黑的。
走向樓梯,“綠荷跟我緊點!”
“嗯!”綠荷應着,急踏兩步,緊跟在陳玉竹的腳後跟。
灰黑的樓梯木板發出了“吱吱”的響聲,好像是結構不實。二樓也有輕輕的木頭相碰之聲傳出。
綠荷觀看着周圍,此刻,她似乎感到害怕了,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但顯然她在堅持着。
目光隨着踏上一個臺階,便多看到一些東西,西面倒數第二間房門來回地開關着,木頭相擊之聲便是從它發出,來回時間同樣,顯然,門並不是被人拉動或關閉的。
這也就怪了,如何門能自動開關?
倆人走向了西面,接近了那扇門。綠荷心頭髮毛,但她不想說出。
突地,啪咔地脆響,綠荷後面的門被撞開,一個黑影滾了出來,她還未反應過來,黑影已伸出怪手將她同了拉下去,朝一樓跌落。
“啊!陳大哥!”她在空中驚叫一聲。
陳玉竹身子猛璇過,閃飄而下,白光一閃,長劍又重新歸鞘,就像是不曾拔出過。摟着綠荷的腰落地,黑影跌下地,捲成一團,動也不動。陳玉竹翻過黑影的身子,他非但穿着一身的黑衣,還戴了個只露眼鼻的黑布罩,揭下他的面罩,是一個陌生年輕的男子,嘴角掛着血。
綠荷驚疑地看着陳玉竹,她不知那個黑影爲什麼就不動了,“陳大哥,他,死了?”
“死了。”他的聲音很輕。
綠荷驚住了,剛剛自己只看見劃過一道白光,難道他就是被白光殺死的,那陳大哥的武功該有多高。
陳玉竹在男子的身上查了查,並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精銳的目光在整個樓中掃了一遍,兩人重新來到那扇響動的門。
“啪啪啪……荒蕪的客棧,死靜的環境,這清晰的聲音彷彿特別的恐怖,像是代表着什麼。
陳玉竹長劍一揚,劍鞘抵在門板上,門立刻停止了轉動,響聲頓無,“吱呀呀”……房間裡很乾淨,東西擺放整齊,沒有一點的灰塵,與外面形成相反。
這似乎是女子住過的房間,櫃檯上放置着面紅色銅鏡,木梳,幾條系發佈帶,紅色,還有一個小木盒,樣式很舊,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牀上被單,絲被,枕頭疊放整齊。
陳玉竹猛地轉身,門後什麼也沒有,不知剛纔門爲何會自動開關!
一個怪異的地方,外面亂,裡面淨,這是什麼意思?那個黑衣男人又是誰?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一絲不安的念頭浮起心底,“走,快走!”聲音急中至急!
兩人從門口飛快躍出,陳玉竹拉着綠荷的手,衝向大街。
由大街盡頭,穿過一道小巷,拐了幾條小道,踏上一片低矮的小樹林邊,直入林中,陳玉竹拉着她的手,半飛帶越疾行於山徑,速度很快,而她也是身形矯健,步伐輕靈,片刻,已經出了林子,面前是一園圍着籬笆的青菜,後面是一座農家小屋,屋子是用樹木編排所成,整個地方散發着清新的空氣,與經過的街道,客棧,完全兩樣。
看到了這情景,陳玉竹緩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臉色立刻鬆了下來,但這時,卻從小屋裡隱隱傳來陣陣的痛聲哀叫之泣,他的面色再變,百忙中放開她的手,推開竹編的小門,橫穿過菜園小道,直奔那敞開的門口。
綠荷雖不知出了什麼事,但見陳玉竹這般着急,事定不小,慌忙也衝進菜園。
屋裡,三支木架並齊放在門口左邊的丈處,一支放置在右邊的丈處,四支架上都躺着個人,兩個年輕小夥,一箇中年婦女,一個白髮老人,老人年紀看起來有七八十歲。
四人都雙眼緊閉,兩耳滴着血,頸前皮膚漆黑如墨,雙手腫的粗大嚇人,紅得晶盈盈的,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
一個滿臉思索的中年男子正在看着一本灰黃的書籍,時而搖頭,時而扭頭看看躺在架上的幾個病人。
隔壁,輕言哭語斷斷續續傳來,那聲音真令人心頭寒酸。
男子放下書,蹲下仔細看了看三位病人的面色,站起又回到桌面拿起書,繼續思索着。
“王兄!”突地從門口傳來一聲呼喚,一個人影疾步走進屋來,男子稍微一愣,隨即展開笑容,吃驚道:“陳兄!”
陳玉竹目光落在擔架的病人身上,當目光看到紅的怪異的手掌時,微微驚了驚,“王兄,這些人是……?”
此人正是陳玉竹的朋友,王樓,兩年前所識,後他帶妻子隱居到此,而陳玉竹則喜愛遊歷江湖,去年方見過一面,對於他,陳玉竹多少感到有些神秘,不過,他向來也不追根問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他只知道他有一身的怪異武功,但極少出手,同時對於醫學一道,頗有研究,曾爲幾位江湖朋友治癒過奇毒,他的特長尤其是在怪病異疾,奇難雜症,妻子慕容雪,乃是武林慕容世家的小姐,雖然如今慕容世家已經名存實亡,但她的容顏卻是清麗動人,獲到過無數江湖同道的追捧,不過她卻只對王樓情有獨鍾。
三年前成親,如今夫妻恩愛,相敬如賓,若不是隱居在此,必將傳爲江湖的一段佳話。
一年前兩人喜得貴子,陳玉竹上次來時,他的女兒已過了四月有餘,模樣清秀,十分可愛,倆人也視孩子爲珠爲寶,細心呵護直至。
王樓面色微微一變,緩緩道:“怪異的瘟疫,已有數天之餘,現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陳玉竹道:“難道鎮上的人都遷移此地了?”
王樓點了點頭。
“怪不得……”
綠荷踏門而入,驚異地看了幾個病人一眼,正待開口,這時門口一亮,一個容光煥發的少婦走進屋來,她,正是王樓之妻,慕容雪,手裡端着案盒,盒上放置着茶壺水杯。
看到陳玉竹,她頗感驚訝,隨即笑道:“陳少俠,你來了。”聲音溫柔動人,嫺嫺而雅。
陳玉竹拱手,客氣道:“嫂子近來可好?”
“好”她將案盒放在桌上。
“陳兄,出去透透氣吧。”
“好,正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綠荷隨慕容雪到隔壁的房間休息,走過房舍窗戶時,裡面哭泣聲又起,略感吃驚道:“姐姐,屋裡爲何會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