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焰醉照例休假。
千尋與朱兒出去打架了,月寒生是個認真的上神,還窩在屋子裡扯線。
焰醉窩在千尋常坐的太師椅上,悠閒地搭着二郎腿,《朱烈鳥》這一本他還沒有看完。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就算沒有的,也在找事情做,唯一顯得閒得蛋疼的,就只有莫千尋。
“焰醉哥哥,你在看什麼呀?”莫千尋精緻的臉上滿是好奇。
“書。”焰醉頭也不擡。
“好看嗎?”
“嗯”
“你給我看看行嗎?”
“不。”
“……”
莫千尋無語。
“你怎麼能這樣對女孩子說話?”莫千尋氣結。
焰醉終於擡頭瞥了她一眼,不羈的眼神裡莫名帶着痞氣,說不清地誘人。
“往生棧裡只有三種生物,男人,女漢子,客人。”焰醉了無痕跡地翻過一頁。
“……我是客人!”莫千尋炸毛了。
“月寒生住在這的房租是每天一罈神仙醉,當然。他已經欠了兩個多月了,你要是替他還賬,那我自然樂意奉陪,好好兒伺候着。”焰醉皺着眉頭,這女人太吵,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雖然頂着一張千尋以前的臉能有些好感,但是實在是明明什麼都不會還很煩,他實在是沒有力氣陪這種千金小姐,真不知道月寒生哪裡來的腦回路。
“……”莫千尋徹底被打敗。
她又不是上神又不是上仙的,這種有市無價的酒,她實在湊不了。
看着這小丫頭忿忿離去的背影,焰醉搖了搖頭,繼續將目光投向話本。
唔……上次他看到哪裡來着?他拯救朱兒的時候?
…………
焰醉一次性並不能在皇宮呆太久,畢竟有謝嬰在,他儘管修爲五千年,卻未必能討得到好。
“你……自己保重,解決完就回來,不想回鳳棲山,就來地府吧。”焰醉察覺到有其他人的氣息,留下一句話就匆匆而去。
鳳長生木然點頭。
焰醉之後又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鳳長生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她沒有哭,只是很慌,很迷茫。
她被鎖在了宮殿裡,如同貞一皇后一樣,很長時間。
其實,她當然能逃出去。
只是,謝嬰好像斷定了她會等他一般,仍舊沒有來。
她需要謝嬰給她一個答案,一個讓她心定,或者心死的答案。
很久以後,千尋知道了這件事,她被千尋指着鼻子罵死腦筋,然而,還沒等她有什麼表情,千尋一把抱住她自己先哭了。
春花繚亂,公子連城登基後的一個月,這一年,也就是天崇元年的春,似乎已經到了盡頭。
無數花瓣總是落不完一樣,灑落在鳳長生的肩頭。
她開始變得素淡起來,再也沒有穿過七彩霓裳或者鮮豔顏色的衣裳。
其實她突然想到,謝嬰應該是喜歡素淡的顏色的,就像蘭花一樣的淡香雅緻的那種。
她穿着這輩子從未穿過的白衣,只是莫名,她感覺自己像是個披麻戴孝的。
她突然覺得,就這樣一輩子睡過去也不錯。
就在這時,沉寂了二十一天的宮門,第一次打開了。
謝嬰一開門,看到的便是鳳長生在花樹下靜坐的景象。
這樣乖巧安靜的鳳長生,完全不在謝嬰的腦海中存在過。
他幾乎瞬間就聯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他已然不再愛的女人。
記憶裡,那個女人在他的印象裡,總是一身黑衣,明明慧質如蘭,卻因爲那衣裳的緣故,多了幾分神秘的魅惑。
她唯一一次穿白衣,是在蕩盡他魔界千萬軍,一弦挑穿了他的心臟的時候。
白衣過了千軍萬馬而滴血不沾,卻在她將利刃琴絃刺入她胸膛的那一刻。如同點點紅梅落雪,沾染了她的白衣。
她的眼神空洞死寂,裡面沒有他。
“抱歉,波旬,你恨我吧。”
當日絕情的低低耳語猶在耳邊。
此刻,鳳長生卻是同樣地一身白衣,卻是輪到他來對她說抱歉了嗎?
因果輪迴,真的是毫無定數。
“你來啦。”鳳長生勾勒出一個疲倦的笑。
“阿謝,我這些天總覺得好睏,睡得時間越來越長了,你也沒有給我帶吃的來。”鳳長生輕輕說着,臉上是淺淺的笑。
“長生,你不該忤逆的。”謝嬰看着她,眸子微動,終究是有些不忍。
“阿謝,其實我很兇……只是,在你面前,我要乖,我不想對你兇……”她的聲音很弱,她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然而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但不可置信到了最後,最輕聲的言語,是最放手的一次賭博。
“長生,你恨我吧。”謝嬰突然笑了,笑得如此邪惡詭異,如此張揚妖嬈。
他終究是忘不掉,他一輩子賭輸過,如今,卻是別人要將一輩子賭輸在他身上了。
“我使不出力氣,法力也用不出來,你能不能告訴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鳳長生低下頭,語氣平靜。
“你第一次吃過我烤的野味之後。”
“好,我知道了。”鳳長生壓抑住自己幾欲作嘔的心情,“我想離開。”
“長生,做錯了事是要挨罰的。”謝嬰的語氣沒什麼波瀾,卻一石驚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