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了啊……”連城默默咀嚼着這句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此次你功勞不小。”連城淡淡道,“現如今,陸長風的勢力,已經基本在我的掌控之中。”
“哦?結果如何?”魏承寧眼神閃了閃。
連城皺眉道:“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棘手一些。”
魏承寧挑眉,連城向來是謹慎的人,現如今居然也是說出了這番話,不過這也不奇怪,陸家在東魏,算得上是朝中武將第一人,陸家三代繼承爵位,早在太祖皇帝時,就已經封官加爵,盤踞到現在,終究不是如今的連城所能抗衡。
“那便慢慢來吧。” 魏承寧似是不在意的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腦海中不期然閃過一張溫暖的笑容,但隨即,便是被記憶裡那一身白衣所淹沒。
魏承寧嘴角的一絲笑意,自然是被連城捕捉到了。
“我的好妹妹,你如今怎的也會笑了?”連城看着這樣的魏承寧,嘖嘖稱奇。
宮燈映襯之下,魏承寧因爲常年被風吹日曬的麥色肌膚,在如此的燭火搖曳之下,有幾分如玉的味道,臉上若隱若現的笑意,打破了先前的那份試探與冰冷,顯出幾分韻致來。
面前的女子並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
連城突然多了一分這樣的心思,但隨即,便是被一道有些孱弱的純然身影所霸佔了去。
眸色深了一分,魏承寧收回笑意,淡淡道:“如今,自然是需要做戲纔要笑,你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麼?”
心中的來意乍然被揭破,連城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魏承寧卻是臉色不變,看着這樣的連城,輕聲道:“其實我很恨你。”
連城笑意乍然收斂了。
隨意地看着連城的表情,魏承寧有些好笑。
“連城,你有時候就像個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非要把不屬於自己的留不住的東西和人,強行留在身邊。”
“我恨你那樣對柳絕音,但是我知道,他的路不會就止步於此。”
“而他不愛我,需要我這麼做,我便是完成他所期望的道與義,平反賊,安四海,你我各取所需罷了,有些事,不要太過貪心!”
魏承寧的話語很淡,字字一針見血,暗含諷刺的話讓連城的臉徹底僵住。
“說真的如果這個位置上,是陸長風,或者是謝嬰,如果他們能做得好,那其實,我幫你與幫他們並無區別,然而,陸長風手段低劣,謝嬰之流也不是良善之輩。”
連城看着這樣倔強的魏承寧說着這樣的話,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終於明白了,她選擇輔佐他,根本不是因爲他是魏連城,是東魏太子,十歲就名滿天下的公子連城。
而是因爲,他是個明君。
明君麼?然而……明君就一定是好人麼?
“阿寧,你這般放肆,不過是仗着我需要你,愧對你。”連城看着女子倔強淡漠到幾近偏執的面容,輕輕嘆道。
“是啊……”魏承寧站起來,在女子之中頗爲欣長的身姿,在一片燭火之中半明半暗,勾勒出一個淡的幾乎是看不見的笑容。
“魏承寧不過賤命一條,衝撞陛下,陛下只需一句賜死即可,又何須如此頭疼?”
連城臉色陰沉如水,卻終究面對這般的咄咄逼人的話語,找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好好休息吧!別忘了朕說的!”連城終究是沉下了臉,一揮龍袍走出了殿門。
門沉重地被關上,魏承寧面無表情。
連城的辦法,無非是讓她將計就計,如今她大敗南樑榮歸故里,陸長風必定會來找她,而找她的關鍵原因,多半還是因爲連城。
陸長風想要她殺了連城。
所以如今,連城要做的,便是虛委於蛇而已。
而這份關鍵,就是在自己身上,今夜連城夜訪公主殿,並不避諱這些,明日裡這件事便會在這深宮之中傳開來。
而陸長風必定是會拜訪的。
魏承寧嘆了口氣,冷笑起來。
果真是帝王家,這般機關算盡,兜兜轉轉,她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不過……連城終究是要幫的。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定的,從明安帝開始,到連城如今的天崇年,雖然連年征戰,然而,東魏的經濟,甚至於文化,卻都在這交流之中了。
任何一個帝王,或許他是個好人,卻未必是明君,而明安帝與連城屬於後者,不是一個好人,卻在戎馬半生裡,按照史官的客觀評價,是個不錯的帝王。
雖然最終晚年的明安帝修陵建廟,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然而最終,也不能抹去他年輕時候的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