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一直認爲, 自己的人生並不會像跡部那樣,照着劇本走。最起碼,在他十幾歲的年紀裡, 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但是似乎他估計錯了。
坐在旁邊的少女有一頭柔柔的頭髮, 眉目很細緻, 穿着整齊又端莊, 非常淑女。
前提是這個她的名字不是“菊川南芴”。
上大學的姐姐有和他提到過, 九漣家在國外的勢力很大。雖然一直有些家族傳聞,但是並不影響這個家族的發展。而其實在上流社會最大的傳聞就是這位菊川小姐和她的母親了。
雖然住在本家,但是卻一直沒有得到任何名分。九漣家主既然能把事業做得這麼大, 頭腦自然不簡單。只是很多人都猜不透他養一個情婦還養這麼不遮不掩,究竟爲何。
現在侑士似乎有些明白了。
記得前段時間跡部給他看九漣家的資料時, 似乎是有關菊川南芴親生父親是否是九漣宏的調查。答案呢……
少年舒緩了一下眉角, 神情不緊不慢。旁邊的少女倒是緊張地抓着裙角。
“忍足君, 我……”
細細的聲音被一陣鈴聲打斷,忍足侑士從容不迫地從上衣口袋裡取出手機, 然後對沙發上欲言又止的少女笑了笑:
“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
菊川南芴看着少年慢悠悠地走出茶室,掌心出了一片汗漬。
她終於明白,當初她提出要跟着九漣陽回到日本的無理請求時,九漣宏眼中神色閃爍的究竟是什麼, 母親眼中絕望的又是什麼了。
原來她, 也只不過是一顆九漣家擴張而可有可無的棋子。
斬將殺王, 終究用不到她, 她只是一顆迷糊敵人, 用來當炮灰的棋子。
也難怪在寫信給九漣陽時,他不似平時一樣對自己不理不睬而爽快地給她寫了冰帝的介紹信。
原來如此。
她覺得全身一片冰涼。
在冰帝, 自從那次事件後,和暮西涼關係好的,或者說得上話的,對她都是怒目而視或者視而不見。又有看不慣她的,變着法的整她,雖有人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是她自不量力。
她不知道究竟是誰下了那些藥,也不知道是誰瞞天過海,讓她去醫院檢查才知道這件事。她沒有母親年輕時那麼精明,做事心思並不縝密。有時甚至衝動,想到什麼就是什麼。
只是……
一個星期前,格拉斯哥的莊園管家阿斯托又打來電話,說是菊川柔精神已經不太正常整夜失眠,已經被九漣宏送去了私人療養院,沒有個把年是不出來的。
聽到這些話時,她正住在幸村愛子,不,是子木愛子孃家的房子裡。
子木愛子的離婚,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第一天到幸村家時,她以爲這家的男主人只是和九漣叔叔一樣忙於生意而早出晚歸。後來纔在別人若有似無的談論中知道,夫婦兩人早已分居。那次正式的離婚,神奈川鋪天蓋地的新聞。
她仍然記得幸村明磊看着自己妻子的眼神。
那是帶着一點點的惆悵,一點點的解脫,和一點點的恨意。
記憶裡似乎沒有誰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在她當初的世界裡,只有母親,九漣陽,和那個稱之爲“叔叔”的九漣宏。
九漣陽是她的執着。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這世界上只有這個人值得自己窮盡一生去追求。
她從來不認爲血緣什麼的是感情的阻礙。
既然認定了,那麼不繼續下去,就不是她菊川南芴了。
“菊川小姐?”
少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完電話的忍足侑士坐回了旁邊的位置,帶着剛纔那種禮貌又疏離的笑看着自己。
仔細看的話,忍足家的少爺其實長得很符合少女們心中那個人的樣子。只是菊川之前在冰帝過得不順,和這些人根本也沒有講過幾句話,所以沒有太注意過。
“……忍足君,有女朋友了?”
她試探性地開口,有些不安。臨出門前愛子的囑託還在耳邊。
——母親那邊已經完全不能指望了,如果她爭氣一點,給九漣家得了這門子關係,說不定她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太苦。
她完全沒想到,“忍足家的少爺”居然是一個學校的人。而且還是上次被自己推下水的暮西涼的同班。
旁邊的侑士毫不在意地點頭,手指搭在茶杯上,劃了一圈。
“恩,是啊。說起來菊川小姐也認識,就是你同班的松本莉。”
菊川南芴的背脊瞬間僵直了,忍足侑士喝口茶,掩去漫不經心的神色。
“是、是麼……完全沒有跡象啊。”
菊川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也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過於驚訝。
“呵呵,其實我們兩個交往也不到一個月,又臨近放假,所以大家還不是很清楚。”
菊川柔從茶室出來的時候,只覺得七八月的晚風竟然夾雜着一絲涼意侵入皮膚。冷得讓她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