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有人呵斥,“由彩。”
出聲呵斥的是個十分強勢的女孩子,不是說她生的強悍,相反的,她的個子不矮,而且比較瘦,但是她的神情卻是有一種凌駕於他人之上的優越感——這讓我十分討厭。
她此時微微下垂眼瞼,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這和跡部那種出自於對自己實力的倨傲是不同的,她就像是窺竊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一樣。
這個時候我雖然還是一頭霧水,可是對這個人,卻是註定了討厭的。不論是現在的我,還是出自於身體得本能。
她,讓我想起來一個人,一個從頭討厭到尾的人。
文宸月,什麼東西!兩個人簡直就是一丘之貉。如果不是一個在中國,一個在日本,我簡直以爲他們是姐妹了。
扮豬吃老虎,無恥又令人討厭!
家族的教導讓我一直覺得該是什麼樣的能力決定了做什麼樣的事。
我不討厭僞裝,這個世界誰不僞裝?可是裝到文宸月那個地步,就變得可恨了!不是我看不起她,她那樣的人,就是到死穆安也不可能喜歡上她。
才擺脫了一個文宸月,現在又來一個伊田,我真該去查查我到底是什麼體質,盡招惹這些人!
大約我眼睛瞪大了點,眼神憤恨了點,表情扭曲了點,忍足忍不住微微前傾身體,“你還記得他們嗎?”
我自然是搖頭的。
“我知道了。”忍足對着我輕輕說,然後又對面前的兩個女生道,“不知道伊田經理和小瞳有什麼事情,如果沒有的話,我就送她回去了。”兩個人彷彿是認識的。只是忍足眼神淡漠,看不出深淺。
那個叫做由彩的女孩子倒是很沉不住氣,差點沒跳起來,“柳生瞳,你好樣兒的啊!才幾天不見,這又勾搭上了冰帝的人了,是不是立海大沒人給你撐腰就……”沒說完,還是讓伊田給擋了下來,她只一個顏色,就讓那叫由彩的孩子乖乖閉上了嘴,她的頭微垂,彷彿是道歉的模樣,“抱歉,由彩性子直爽,有什麼說什麼,還希望柳生你不要放心上。”
這丫頭來頭不小麼。
看起來這麼個軟綿的性子,一見面說得話就全是道歉的,可是這話實在是綿裡藏針啊。什麼叫性子直爽有什麼說什麼?意思就是,我“又勾搭上了冰帝的人了”,什麼玩意兒!
“伊田前輩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彷彿我不原諒也不行了。既然由彩性子直爽,那前輩就多管着點,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好說話的,萬一哪天惹上了不該惹的人,那可不是什麼‘有什麼說什麼’能解決的。”我挑釁地看着她。成功看着她的臉染上了不愉。
但是她很快又恢復過來,道,“忍足,我有點私事和柳生說,你可否給我個方便?”
忍足用眼神詢問我。
我對他點點頭。
忍足道,“我就在前面,有什麼事可以叫我。”明擺着給我撐場面。
“好的。”
那邊伊田也道,“由彩,你先過去。”
只剩下我和伊田的時候,她依然是強勢,“柳生瞳,我不知道你到底打得什麼主意,告訴你,失憶什麼的,我一個字也不回信。你夠聰明,對部長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一個失憶就推脫得乾乾淨淨。我警告你,只要有我在,我絕不允許你在傷害部長。”
部長?
那樣的事?
傷害?
哈!
柳生瞳原來那麼厲害嗎?
我不是柳生瞳,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對我來說,都只是一個故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尊敬你,叫你一聲前輩,不過你也不要太過分,仗着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給我栽贓,誰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好,好!柳生瞳,沒想到你從天台上摔下去,腦子倒是變聰明瞭嘛!”她冷笑,“聰明又如何,你已經徹徹底底被部長給厭棄了!”她說話的時候雖然快意,但是眼裡卻是滿滿的不甘。
我一眼就看出來,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閒閒道,“部長是誰啊?你的情人?不,看樣子你也沒戲啊!不然你也不會只能到我這裡亂吠了。哎,可憐吶!不然你也從天台上摔一下,然後就像我這樣了,無牽無掛,以前喜歡不喜歡也無所謂了,而且啊,就算你做了壞事也可以當做不知道是不是?”
伊田十分冷靜,並不被我激怒,“不用挖坑給我跳,柳生瞳,你現在用的都是我玩剩下的。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資格和我爭了,只要你乖乖地,不出現在網球部,我也會放過你。”
“是嗎?”我道,“不用您好心,我這人哪,還在叛逆期,人家越不想我做的,我就偏要做,你說奇怪不奇怪。”我歪着腦袋,盡挑她會生氣的說。
不過我顯然低估了十五歲少女的城府,她不急不怒,道,“我不管你如何想,只要你敢來,我一定讓你後悔。”
“嘖嘖!骨頭真硬。”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麼一樣了,於是大聲道,“忍足前輩,人家累了,我們回去吧。”忍足一臉笑意,彷彿十分滿意我的表現。
又是這種無聊的戲碼,就是不知道這回的主角兒會不會像穆安一樣!
想起來我就覺得虧。當初怎麼就不多折騰他一點,就算是用拳頭狠狠揍他一頓出氣也好,現在也沒機會了。
唉!
我這聲嘆息停在忍足耳裡意義自然不一樣了,他和體貼地安慰我,“不用在意他們說的,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我點頭,卻不語。
開起來有點低落。
忍足又道,“如果覺得不喜歡他們就到我們學校來好了。”
我滿是疑惑地看着他,“前輩?”
“小瞳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我們自然是歡迎的。”
“前輩歡迎的是沈醫生吧,我就是個順帶的。不過,前輩確定方纔那跡部前輩會歡迎?”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裡滿是質疑。雖然能感覺的以忍足的能力,在學校的低位定然不低,可是,他上面不是還頂着一個嗎?那個還是對我十分不爽的人啊!
他被我露骨的眼神看的極不自在,別開臉去,彷彿這樣就能擺脫尷尬一樣,手握拳放在嘴邊假咳嗽,勉強道,“跡部,跡部也沒反對的理由。沈醫生很照顧你,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疼惜,我們都是知道的,如果你能到我們學校,沈醫生不是更能放心?當然,我也不是讓你逃避,那個伊田是立海大的經理,頗有幾分手腕,你從前和她不太可能友好相處,所以最好能換一個環境,畢竟以前的事情不那麼愉快。”
說這說着,他便恢復過來,畢竟是個成熟慣了的人。
他說這話的樣子,像是知道什麼事情。想問吧,又覺得畢竟才見過幾面,不問吧,心裡又吊着,七上八下。
很是苦惱,皺着臉道,“我看見今天那兩個人就覺得奇怪,難道我以前是個人見人厭的人?”
忍足許是被我逗樂了,上前來蹂躪我的頭髮,生生將我整齊的頭髮弄成了雞窩頭。
我一邊梳理頭髮,一邊齜牙咧嘴做猙獰裝,嘴裡嚷嚷,“忍——足——前——輩,你好樣兒的!”
“什麼好樣兒的?”柳生家的哥哥從外面進來,風塵僕僕的樣子。很是匆忙。
我對着他欲哭無淚,“哥,你看忍足前輩,他好過分的說。”抱怨着,柳生瞳親哥,怎麼着也是也得站在我這邊吧。
怎知柳生家的哥哥也不是個感性的人,看我這樣倒是笑得很愉快,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早該醒悟的,能放任自己妹妹在母親的眼淚攻勢下的人,不會是能同甘苦的哥哥。
不過他剛纔那點擔憂也一掃而光,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好歹娛樂了大衆。
這回兩個人之間倒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忍足打了招呼便心情極好地離開了,也沒有告訴柳生家哥哥走廊上遇到那樣兩個人的事情。我鬆了一口氣,不是說怕他知道,這種事情,讓一個外人來說出口總是不好的,不論那個人和我的關係有多好,親哥哥都在這裡,沒道理讓忍足出頭的。
看疲憊的樣子,畢竟是哥哥,於是拿了個蘋果來削,“哥哥要不要吃水果,我給你削哦。”
他學着忍足蹂躪我的頭髮,眼神卻有些複雜,“好啊。小瞳變得懂事了,也不枉我這麼晚了也來看你。”
還不如不來看我,我嘟噥着,手裡卻是很熟練地動起來,這些天太閒,這些源源不斷送來的水果就成了我蹂躪的對象,現在我可以很熟練地削好一個蘋果,且皮連着不斷,皮的厚薄也剛剛好。
柳生瞳以前做過什麼,我是統統不會管的,今後不論如何,在失憶這快招牌之下,很多事情變化都可以遮掩過去。
只不過,現下在醫院裡,沒有生活在一起,有什麼也看不出來,可是將來出了院,一生活在一起,還有什麼不能發現的?
忍足說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
在東京有了沈南歌這塊金字招牌在,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樣想着便神遊九天外,手裡的蘋果都已經削到最後,沒留神刀刃就溜到手上,直到手上一痛,我纔看見一條狹長的口子橫在食指指腹上,瞬間變得殷紅,鮮血泉水一樣往外冒。瞬間就將蘋果染紅了一大塊。
柳生家的哥哥緊張得不行,慌慌張張找了繃帶和藥,仔細給我綁上,嘴裡半時埋怨半時關切道,“你啊,真還是個孩子,一刻工夫都鬆懈不得。”
“哥~~那還不是有哥哥在嘛,我就不需要那麼聰明是不是?”
“拿你沒辦法,看吧,蘋果也不能吃了。”我看着那顆染了我的血的蘋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耍賴加撒嬌,矇混過關。
柳生家的哥哥親自拿了個果子給我削,我還想自己來,他意有所指看看我包起來的食指,我立刻沒話了。舉着雙手錶示頭像。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問,“哥,爲什麼以前的同學都沒來看我的?”
柳生家的手頓了頓,又接着削果子,“沈醫生說你的傷宜靜養,他們問的時候我也這麼說,夏實想要來看你,被真田攔下了。”
“夏實?是誰啊?”
“真田的妹妹,你的好朋友,過去你和她玩得最好。她吵着鬧着要過來,真田怕給沈醫生添麻煩,一直攔着,不過最近可能要來了。”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這可能是個大麻煩,還是不要來的好,於是又道,“哥我和伊田的關係怎麼樣啊?以前有沒有吵過架什麼的?”
不出所料,柳生家的哥哥很是震驚,轉而狂喜又變得不安,“你怎麼還記得伊田?小瞳,你恢復記憶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表情變化得太多,一時間看得我眼花繚亂,未曾想這個人也會有這麼不淡定的一面。
“哥哥!”我大聲道,“怎麼會回覆記憶?不過是今天在走廊上遇見他們了,還有個叫什麼由彩的,對我簡直不客氣極了,彷彿我和她結下了深仇大怨一樣,哥哥,我以前和他們關係很差麼?”
柳生比呂士的臉一下子說不上是喜還是悲,聽了我的話沉吟片刻,似乎在仔細斟酌什麼,“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需理會他們,以後遇見也不要在意,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知道嗎?”
我乖乖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