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有些時候還是很熱的,帶着自己的四位手下在城裡轉了一圈,等到回府的時候,邵景瑄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放進蒸籠裡蒸過了一般,即便是用力地搖動着手中的摺扇,所產生的風也不能爲他帶來些許的涼意。
“盧悅,讓王大娘弄些冰糖蓮子羹來。”收攏了手中的扇子,邵景瑄淡淡地吩咐道。緩步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弄好以後,叫緋雪她們一起過來嚐嚐,我順便跟她們商量些事情。”
“是,爺。”
不多時,邵景瑄等人就已圍坐在了桌旁,攤開一卷羊皮,邵景瑄一邊在上面指來點去,一邊輕聲對其他人講解着。
“據探子回報,前幾日來犯的人應該是屬於本城的一個新近崛起的小幫派。”先是指了指西北邊境的一座小城,邵景瑄的手指隨即像北移動了一段距離,指着一座小山繼續道“而這個小幫派卻是在暗地裡依附於雪鷹教的。”
“雪鷹教?”此話一出,一旁的杜緋雪和靳殤立刻不約而同地掀了掀眉毛,看來這個名字對他們而言有着一些不同尋常的意義。
“正是,”淡淡地一笑,邵景瑄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陰狠,隨即冷冷地笑道“我沒去找他,他到自己找上門來了,哼。”
當年他們一羣人屠府的時候,如果不是他的母后機敏,將他裝扮成府內長工的孩子,他就不會僅僅只是在胸膛之上留下那道恐怖的傷痕了。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雪鷹教的教主,當日,就是那老鬼親手殺死他的母后,這個仇,他就是死也不會忘記的。
低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靳殤慢慢地把手中的摺扇一點一點的收起來,然後纔有些不情不願地道:“看來我們要跑一趟邊城了。”
微微地揚了揚嘴角,邵景瑄倒是表現的十分隨意,看到一名丫鬟正端着餐盤等在門口,他隨手一揮就把那張圖給捲了起來,然後才笑着招呼道:“先別管去不去邊城了,蓮子羹做好了,大家先嚐嘗吧。”
聽到他的話,那名丫鬟立刻就走了進來,把餐盤上的碗一個一個地擺在了衆人的面前,然後才低着頭退出了門去。
“快嚐嚐,大娘她的手藝可沒有幾個廚子能比得上。”
聽了盧悅的話,其餘幾人都不由的笑了起來,一掃剛纔嚴肅的氣氛,所有人都很很自然地端起了面前的碗,跟杜緋雪坐在一起的上官若言也依舊像往常一樣在先替她嘗過之後,才端起了自己的面前的那份,慢慢地喝下了一口。不得不說,這裡的廚娘的確手藝不錯,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着,本來一臉享受的上官若言的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一把按住了正要把湯勺送入口中的杜緋雪,她急聲對衆人說道:“先別吃,有問題。”
一絲基本看不出
是紅色的黑紅色血跡從她的嘴角悄然滑落,眉頭瞬間緊皺,剛剛還安然地坐在一旁的邵景瑄立刻對自己的四位手下命令道:“馬上封鎖內園,嚴查這段時間接觸過廚房的人;盧悅快找解毒的辦法,快去!”
接到命令,洛風他們三人馬上飛快地跑了出去,盧悅也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布包來,從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來,逐個碗的試着。把臉色變得很差的上官若言扶到一旁的椅子裡坐了下來,杜緋雪在和盧悅一起看過測試的結果之後,才轉過身去問道:“能自己排出來嗎?”
“怎麼,找不到解藥麼?”不待她做出回答,靜坐一旁的邵景瑄卻搶先開口道。上官若言可算得上是他的一大利器,如果還未動用就先折損了,繞是如他這般鎮定沉穩之人,也難免會覺得心裡很是鬱悶。
“下毒的人手段很高明。這裡的每一個碗都是無毒的,但是任意的兩碗混在一起卻會產生一種劇毒,”把使用過的銀針一一擺在桌子上,盧悅一邊解釋着,一邊繼續說道“倒不是說找不到解藥,只是這樣會比較麻煩。”
用右手的食指輕敲着玉帶中央的翡翠,邵景瑄在不自覺地挑了下眉梢後,才把視線轉移到了杜緋雪的身上。略微愣了一下,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加上身體感覺很不舒服的上官若言已經決定自己回房了,她就乾脆坐下來很認真的解釋了起上官若言的體質問題。
謝絕了杜緋雪的同行,上官若言慢慢地向着自己的房間踱着步子。不過她的悠然並沒有持續太久,在拐進了一條幽靜的長廊後,她突然臉色一變,扶住了一旁的一根廊柱,在連續吐出了兩大口黑血之後,她纔有些脫力地依着那根廊柱滑坐到了地上。不知盧悅在看到了她現在的表情之後,是否還會覺得她的特殊體質很不錯呢?心裡這樣想着,她在輕輕地咳嗽了幾聲之後,才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幾乎不易被人察覺到的苦笑。微微地闔上眼簾,就在她慢慢地調整着自己有些紊亂的呼吸時,一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卻讓她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看來我的雙生子還是有些效果的呢。”一聲淡淡地輕吟宛如一根冰錐直刺入她的心底,猛地睜開眼睛,她警惕地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不知閣下是何人,爲何要加害於我?”臉上依舊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上官若言的雙眼卻是死死地盯着那個蹲坐在內園圍牆上的人。留着一縷細細的山羊鬍,一襲月白色長衫的男子正穩穩地蹲坐在只有半尺左右寬度的圍牆上,一臉凝重地自言自語着:“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我配的藥絕對沒問題,問題的根源應該出在服用者的身上。”又專注地望着上官若言打量了一會兒,然後他才語氣有些強硬地說道“在下步云何,姑娘你的身體應該與常人有異吧?”
“……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上官若言還
是低聲地回答道。同時暗地裡試着運了一下內力,不過結果除了讓她覺得更加鬱悶之外,並沒有產生什麼其他的東西。
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想法,蹲在院牆上的步云何在聽到了她的回答之後立刻一掃剛纔嚴肅的表情,帶着一副豁然開朗的神情,他的身形突然慢慢地晃動了一下,幾個起落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內。一直都對自己的輕功很有自信,但是在看到了步云何的身手之後,上官若言突然有些隱隱的後怕起來,如果剛剛那人不是想着用下毒的手法來殺死她的話,估計她很難有機會從此人手中逃脫。暗暗地鬆了口氣,她輕輕地咳嗽着,然後才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了這麼久,還不打算出來麼?”
“又被發現了啊,呵呵。”輕笑着從廊下的一處陰影之中走了出來,邵景瑄先是凝視了一下步云何離去的方向,然後才俯下身去對坐在廊下的喘息的上官若言詢問道“看你很不舒服的樣子,要我送你回房麼?”
默默地看着他,上官若言的心裡卻是思緒萬千。雖然不願意跟眼前的人過多的接觸,但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至少也要再在這裡休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纔有自己回房的可能,她可不敢保證這條路會一直都沒有人經過,要是被人看到了她現在的樣子,對方肯定會跑去請大夫的,到時候大夫一來,卻發現她體內的毒素已經排出去了,難免又會像看到怪物一樣的來刨根問底。一想到這裡,她就不自覺地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纔有些不情不願地仰起頭,道:“麻煩王爺了。”
“不必客氣。”嘴上說着,邵景瑄已經雙手拖住她的腋下將她從地上給拉了起來。將她的一條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隔着衣服,他都可以隱約的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異樣熱度。扶着她的肩膀,他一邊慢慢地走,一邊很是好奇地說着“真想不到,對方居然把這個喜怒無常的步云何給請了過來。”
“還有你想不到的事情麼?”冷冷地哼道,上官若言輕輕地咳嗽了幾聲,儘管極力地想要穩住身體,無奈體內的毒素宛如烈火一般不斷地蠶食着她的力氣,只得很不情願地把整個身體都靠在他的身上。
對於她的質問,邵景瑄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語氣有些無辜地輕聲笑着:“我又不是神仙,豈能事事料到?”
“是不是神仙我不清楚。只是,你在利用我來轉移某些人的注意這點,你無法否認吧。”覺得有些累,她拋出這麼一句後就不再說話,就連他臉上的表情都懶得去關心。
眉梢微微一挑,察覺到她確實沒有力氣了,邵景瑄倒是省去了應付她的麻煩。默不作聲地向前走着,他的心裡卻對上官若言這個人產生了一些興趣,到底此人能有多大的利用價值呢?心裡這樣想着,他的臉上卻依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