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因爲大家都這麼做啊!
說什麼童年或多或少會影響一個人大起來後的性格。
那麼月,現在的性格,是不是可以歸咎於過去呢?
想想,一直以來住着的“小盒子”裡。一個人,所以有了和人偶說話的習慣。似乎每個孤僻的小孩,他們表現與衆不同的方式都差不多。
月故意,甚至刻意地讓自己變得特別起來。
可是,在那個人眼裡,不,和那個人比起來,自己的這些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
對,在遇見他之前,月是自傲的、漠然的。
可是當他出現後,用那對一如星辰般華光四射的綠色眼睛,靜靜地凝住自己的時候,月突然知道了——自己的世界,只屬於月一個人世界,已儼然不存在了。
恨他嗎?
不,他的美麗,只會令人瘋狂,對,只會瘋狂……
他愛他,愛得不能自己。
綠色,綠色的眼睛給了自己蠱惑,讓卑微的自己,妄想着收藏起這世界最動人的霞光異彩!
他想要一個人偶,一個只屬於他的人偶,如同一個飢餓的人,追求着食物……好餓,好餓,疼痛…揉捏着胃,一點一點,填滿…的充足感,飢餓。
不夠,僅僅看着他,觸碰,都不夠。永遠,永遠,只想鎖住他,他的靈魂和眼淚。即使,即使,最後,最後一刻也得不到他的心……
做一個人偶吧。月微笑着對自己說,就算這個辦法無趣又牽強。可爲什麼不呢?用最愛的人的血,呵呵,做一個最美麗的,最美麗的人偶——…
呵呵呵呵……
四月十四日。
“麻雅!”“啪”地,一大疊作業本“落”到麻雅的眼前。
“你在發什麼呆啊!”小順不滿地捲起一本本子敲打着麻雅的腦殼兒,“哼,還嫌作業不夠多啊!”
“哦。那你先抄吧。”麻雅仍是一臉呆呆的。
“老大,今天我們到底是因爲哪個傢伙,早上爬不起來,才被老師罰抄作業的啊!”小順伸着她玉蔥似的手指戳了戳麻雅的鼻尖。
“我。”
“你!”她的表情,根本不像一個罪魁禍首該有!
“麻雅,你到底是怎麼了呀!”自從昨天晚上回來以後,麻雅就整天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別人說什麼,她都只是點頭,聽是肯定沒聽進去的。唉,自己也就是在一旁乾着急的份。
麻雅略有所思地站起來:“我想出去走走,晚飯不必等我了。”
“麻雅?”
愣是留下困惑的小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門的那頭。
麻雅……
漫無目的地走在空蕩的走廊上。安靜……“噠…噠…噠…”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歪歪扭扭的影子斜掛在她腳後,看不見,所以不奇怪。那爲什麼,大白天一個人都沒見着,也不奇怪呢?
麻雅突然冒出一種思考。
她開始覺得發生的一切,從最初到最後,對,一切怪異的發生都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自己用不着好奇,用不着害怕。
因爲或許,只有她可以走到最後……
但這種思考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留下什麼。
臉上的神秘笑容消失了,麻雅從先前的呆愣中回過神來。昨夜,遇到那紅髮少年,還有那漫天飛舞的紫蝴蝶……後來,自己似乎睡着了?連怎麼回到寢室,也是一片茫然。
嗯。是睡着了。雖然還有着意識,但她感覺出,到筆末的時候,她的身體彷彿已不再屬於她,而是被另一個靈魂霸佔住了。怎麼說呢,她沒看過什麼靈異鬼怪小說,自然不能用那種簡明易懂的專業術語來形容——完全無法自控的感受。
那之後到底又發什麼了?
現在她才“醒”過來,費很大神也記不得昨天的事。
所以,麻雅要去找,找那個叫“阿風”的紅髮少年。
僅是問一問……
她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了。空靈的綠眸含着笑,一襲黑色風衣的言,踮腳立在生鏽的護欄上,遙望着對樓走廊裡不可思議的少女。
含情脈脈地面對着教學大樓的圖書館,那7樓的大平臺,可是雲上學院的四大“禁地”之一。
一般會上那兒的都不是人。
“她似乎是在找你。”言 優雅地從欄杆上躍身跳下,絕色的容顏,熠着庸懶的陽光,脣邊亦是那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真不可思議,剛纔,她身上還帶着點世界主人獨有的靈犀,轉瞬間就不見了。昨天,你和她發生了什麼,我也很好奇。”
忽視他可惡的笑容,紅髮少年靠坐在水箱投下的陰影裡,閉上眼,顯然是不願多作搭理。
“好嗎,有你的。”美人嬌嗔地瞪了少年一眼,訕笑着,“不想說就不要說,我知道你是在害羞。說來說去,不管她如何待你,你還是很在乎她。甚至對和她相似的麻雅也……”
“羅嗦。”少年不耐煩地啐了一口,“你自己要這麼解決你那個‘麻煩’?”
聞言,美人的臉色果然黯了下來。
不過,深綠色的眼睛裡,還是那絕對的邪魅,和冰冷,確叫少年看不出他有任何異樣。
“你還真是殘忍。”少年說,“在你眼裡,人偶只是人偶?”
“那還能是什麼?”言 淡漠地牽動嘴角,“要是把‘人偶’的含義引申開來,這裡不全都是‘人偶’嗎。”
“……”
少年不語。是的,按言的話說來一點也沒錯。
這整座學院,所有的,都是“人偶”。
麻雅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人偶娃娃,遞給身前的女孩。黑髮黑眼睛,這個女孩很漂亮。
“對不起。”是自己一不留神纔會在拐角的地方撞上人的。
女孩看了看手裡的人偶,搖搖頭:“沒關係。”
“……”詞窮了。麻雅尷尬地站着,不知道接下去還該說些什麼。於是,她把視線放到女孩手上,那個做工精細的人形娃娃。除了那雙超出平常比例的大眼睛,還是那雙黑眼睛,大而無神的眼睛。紅豔欲滴的嘴脣上彎,笑得好不甜蜜。讓麻雅盯着,總覺得背脊在陣陣發麻。
不是她突發奇想,像眼睛啊,頭髮啊,還有玩具人偶,對這些平常見多了東西,是會有一種莫明的恐懼。其根源很深,現已無從考證。但就是本能的,有種排斥因素在裡頭。
所以,麻雅不認爲是她自己感覺過敏了。
“現在這種人偶很流行?”麻雅問。
女孩點頭:“班上的女生都有。我也是剛從學校超市裡買回來的。”
“學校有的買?”哇噻!學校挺會做生意的嗎!(有的校園超市還公然買香菸給學生呢)麻雅皺皺眉。
“嗯,而且全是手工的。聽說是二年級的一個男生做的,然後拿給學校義賣。”女孩說。
心靈手巧的男生?這年頭可不多見。哎呀,麻雅的好奇心又不適時地跑出來作祟。
“所以,每個人偶都不一樣,就像是專屬一個人。呵呵。”笑着,女孩的玉指梳着人偶烏黑濃密的髮絲,一下一下,愛憐有加地梳理着。
然後,有血,噗嗤嗤地從女孩的指縫間溺出,不是染紅,而是帶着無法相融的決裂,就那麼淌過髮梢。如鋼絲線般的頭髮已經割破了她的,不,是深深切開她的指節,染紅了人偶的黑髮……不知撕裂的疼痛般,女孩的眼神專注而癡迷。
一股惡寒從腳跟往上竄。
麻雅使勁搖頭,再擡頭,發現先前的那些只是幻影。自己的幻覺,而已。
真是稚嫩。麻雅自嘲地笑了笑:“你也這麼想,對嗎?”
“?”
和那個女孩匆匆道別的時候,麻雅還想再多說一句,難道女孩不覺得,那個人偶和她很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