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賊來了
返身走進病房的林蕊,讓伊倍去給衣依辦出院手續,爾後走到衣依的牀頭,扶她坐起,從牀頭櫃上拿起梳子替她梳着頭,柔聲對她說:“衣依,姐帶你回家,讓姐和你在一起。”
辛恬找出衣服替衣依換下身上的病號服,待林蕊幫衣依梳好了頭,抹了口紅和腮紅,遞上鏡子讓她自己照了照。衣依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嘴角綻出些微笑意說:“一打扮我還是蠻漂亮的。”
林蕊說:“你從來都漂亮。來,讓我把我漂亮的小妹妹背下樓去。”
辛恬幫着把衣依送上林蕊的背上後,替她去穿鞋,她蹬着腳撒嬌說:“不嘛,我就要這樣,舒服。”
孫敏在門外接着她們,一看即知她躲着哭過。她拽住衣依的手說:“衣依,我明天下班就去看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去。”
衣依扭過頭問她:“桃子上市了嗎?我最喜歡吃桃了。”
孫敏說:“只要有我就跟你買去。”一直扶着衣依送到電梯間裡。
這次,展延依然沒有露面。
林蕊和辛恬把衣依夾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衣依一會兒挨一下這個的臉,一會兒挨一下那個的臉,自己的臉上一直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前面的路口,向左去林蕊的家,向右拐是辛恬的家。林蕊問衣依:“你現在想去誰的家?”
想了想,衣依說:“還是去恬恬姐家吧,她那兒住着特舒服,你呢有時也可以住那兒,人一多就像一個家似的,好不好?”
辛恬颳了下她的鼻子說:“我說不好你幹嗎?也好讓我和你多培養培養感情,成天就見你喊她姐呀姐的,喊我還非得加上名字,特讓人心理不平衡。”
尖叫了一聲,衣依說:“呀,沒想到你這麼小心眼兒,那我以後喊林姐大姐喊你二姐好了,真小氣!”
面對她的如此活潑率真,林蕊、辛恬和伊倍臉上笑着,心裡卻在流淚。
出租車駛進小區,在伊倍家樓下的道邊停下。林蕊先下了車,然後彎腰抱出衣依,在她直起腰時,身邊駛過一輛小車,她往路邊讓時扭頭瞧了眼,駕車人在她眼前一閃而過,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的眼底襲上一絲疑惑,他怎麼會跑這兒來的?
衣依吵吵着要下地自己走上樓去,辛恬說已經把她的鞋子扔了。衣依便撒嬌說:“那你抱我上去,大姐抱不動我。”
辛恬說:“那我更抱不動了。”
衣依說:“那我不白喊你二姐了,不行。”
辛恬過來抱住她的一邊腿說:“那就擡唄。”
三個小女子嘻嘻哈哈地在樓梯上擠擠蹭蹭的好不熱鬧。
剛纔林蕊的眼睛沒有看錯,從她身邊駛過的那輛小車裡,確實坐着八方軒古玩店的老闆康樂。這些天他煩透了,急死了。
被警方帶走的當晚他便被放了,但他耍着賴不肯走,非讓警方還他的鐵盒。但鐵盒必須經有關權威部門檢測鑑定,確證沒有放射性元素纔可發還給他,耍賴也不成。
放回的三天內,他跑了三趟公安局,沒人理他的茬。他徹底失望了,認定有人識得鐵盒是件寶物,被“黑”了。這可是他花了四萬五千元準備指望它發筆橫財的。
這件在他看來應該稱之爲絕版精鋼寶盒的寶物,過去他只是在相關文物檔案上見過類似的圖片。當山遠那天把它的照片呈現在他的眼前時,他藏在櫃檯下的一雙腿直髮抖。但他必須得不露聲色,否則驚着了持有者空歡喜一場。
要想打開鐵盒的鎖,只有依靠文堅,他是開啓疑難雜鎖的稀有人才。但文堅同時也是識寶的行家,萬幸的是他並未意識到鐵盒的真正價值,四萬五或許只是實際價值的十分之一甚至二三十分之一。
可是文堅哪文堅,你怎麼就突然死了呢,害得這件寶貝曝了光,讓我的美夢化爲烏有!
康樂幾天來每每想到鐵盒,心就如針扎般痛,幾番拿腦袋往牆上撞。這日,他又一次去找了馬警官,可除了笑臉貼冷屁股,還讓他切實地收穫了一種絕望。自己三番五次地跑來鬧,愈發地讓人意識到了鐵盒的價值,可他實在是做不到先無動於衷而後巧妙周旋以拿回屬於“自己”的鐵盒。
這天晚上,他把自己關在屋內喝悶酒,七喝八喝,把膽喝上了身,欲鋌而走險,奪取鐵盒裡裝着的寶貝。那晚他去見文堅,文堅一口咬定鐵盒內空無一物。哄鬼呢,這老頭一定起了一人獨吞的心思。現在好了,文堅一死,這世上除了寶物持有人,沒第二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但在能否說服持有人出讓寶物這個問題上,康樂實在犯了難。鐵盒的前車之鑑令他彷徨難決,若重蹈覆轍而讓持有人意識到手持一件價值連城的稀有寶物,以他的經濟實力肯定拿不到而望洋興嘆。
既然喝酒把膽喝上了身,康樂思來想去,惡從膽邊生,只能採取非常手段將寶物攫爲己有這一條路好走了。但他實在是不宜出面了,持有人一旦報警,目標將直指他是毫無疑問的。
無妨,幹他這行的,向與道上有勾連。第二天晚上,他就與一職業竊賊外號叫幺貨的一塊兒喝上了酒,邊喝邊談定了按寶物出手價值二八分成的條件。
於是,就發生了頭天下半夜伊倍發現家中進了不速之客的事。康樂載着幺貨邊逃邊問他,東西到手沒。幺貨手蒙着雙眼直喊痛,說他一進屋便被一道巨亮閃電擊中雙眼,膽都嚇破了,哪裡來得及進屋去尋那寶物。
康樂在幺貨一連聲喊痛中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扯開他蒙着眼睛的手,果然見他雙眼赤紅似要滴出血來,立即把車駛往一家眼科醫院。
在醫院裡,幺貨自然不敢說出偷進別人家被“閃電”擊中的事實。如此一來,醫生折騰一番下來查不出病因,便開了些消炎藥,讓他回家靜養着。
於是乎,康樂愈發地認定那間屋裡藏着件舉世罕見的寶物。那道閃電他在車裡也感覺到了(當時他正閉目養神),眼前突然一亮之際,他曾疑變天了。可天藍藍的,地乾乾的,他正準備下到車外再仔細看看時,幺貨連滾帶爬地從樓內逃出,他趕緊發動了車,心內一陣狂喜,還以爲寶物到手了呢。
把幺貨送走後,康樂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既然當時的天氣不可能造成閃電這種天象,而根據幺貨所說,閃電是從屋裡的某個地方發出的,那麼,鐵盒子內的寶物實際上是存在的。據此,基本可以判斷得出,這件寶物應該是珠寶類古物,這於他當初拿到鐵盒根據其容積所作出的估計是一致的。
現在他所要考慮的是寶物持有人會否已知其寶物的價值?昨晚的行動是否將其驚動?
迷迷糊糊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康樂思來想去,決定再次前往查探一番,伺機再作下一步打算。開車到達地點後,他發現樓下停着輛摩托車,而凌晨時分他駕車而逃時,恰巧曾與一輛摩托車交會。這會不會就是那輛車呢?他把車停在距摩托車不遠處的一個車位上,人坐在車裡,雙眼緊盯那方的動靜。
過了沒一會兒,那個幾天前曾隨警察去過他店裡的女孩下樓騎上摩托車走了。緊接着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人從三樓下來走出單元門,往車站方向小跑着去了。
康樂一眼認出,這個男孩正是昨夜自己在車裡看到的那個坐在花壇上發愣的男孩。三個年輕人看去都是大學生,同那個跑到自己店裡的年輕人一樣的年紀。咦,怎麼沒見到那個年輕人,文老頭說了的,就是他把他領到這幢樓裡的。
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樓上再無動靜,康樂從車內下來。小區內這會兒在外的人雖不多,但來來往往總不間斷。康樂猶豫了好一會兒,在心裡編好了詞,看準這幢樓下面沒人時,踱進了單元,一邊查看動靜一邊上了三樓。
他靠在門上,點了支菸抽着,豎起耳朵聽着裡面的動靜。很靜,整個單元都很靜。如果這個時候能進去,找起東西來時間一定很寬裕。幺貨說這門只需一張硬塑卡片就能別開,比如身份證。他兜里正好帶着身份證,但他不會這麼去做的,一旦出事自己就脫不了干係,即使寶物拿到了,恐怕一輩子也脫不了手。
但有個問題卻深深地困擾着他,這間屋裡不應該如此安靜,一種反常的安靜。如果這屋裡有寶物,如果這屋裡的人知道手上持有寶物,且昨晚發生了小偷入內的事情,這屋裡的人怎麼能如此安之若素地照常上學!
手機鈴驟響,嚇了他一大跳,他趕緊接了。是幺貨打來的,說他的眼睛越來越痛,已看不清眼前的物了。他安慰他,醫生不是說要靜養一段時間嗎?哪有這麼快就好的。幺貨說,不疼也罷了,可他已經疼得受不了了,昨晚的醫生太馬虎,他要康樂帶他上另一家更好的眼科醫院去看看。
康樂只得答應了他,說就過來。掛了電話往樓下走時,住在這個單元裡一個買了菜回來的中年婦女迎面向上而來,一看見康樂,眼裡便射出一道“這人像小偷”的目光,馬上退了兩步從下至上死盯着康樂,警覺非凡地問:“你哪裡的?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