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鬥美鬥智
關悅回國的翌日晚與駟正在外溜達一圈韻了會兒小資情調之後，曾踏入她親手創辦的爾的酒吧瞧了瞧。
裡面的一切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令她頓然產生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熟悉的空間，熟悉的吧檯，然而卻因多了鋼管舞，裡面的氛圍與當初大相徑庭。僅僅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幾乎沒有人認出她來，令她心頭涌上些許失落。
她不得不承認，爾非比她做得成功。坐在一個角落裡，她放眼看去，很快意識到這種成功的因素來自於如今寄居在她和爾非家裡的那三個年輕人。
伊倍儼然酒吧的老闆，幽靈般穿梭在吧檯內外，時或出現在他最應該出現的地方。當關悅一現身，他便走進吧檯內在山遠耳旁一陣輕語。
三分鐘後，山遠便親手端着一杯剛調製好的雞尾酒出現在她的身側，極恭謹地雙手奉上。
關悅以內行人的目光，看了眼這杯精心調製的雞尾酒，層次分明，色彩調度搭配得恰到好處，令人賞心悅目。她看了酒再去看人，山遠不亢不卑道：“師母，祝您學成歸來步步高昇。我專爲您給這杯酒起了個名兒，陽關三疊，您認爲如何？”
關悅極受用地說：“如果陰柔些，取綺夢三生更合乎女性，你以爲呢？”
山遠五體投地躬身而退。
隨着林蕊和曉豔在鋼管上的驚豔亮相，辛恬的《美麗女郎》唱響，關悅便明白酒吧生意之所以如此好的原因了。有這三位令女人都爲之迷醉傾倒的絕美女郎撐檯面，更遑論那些瘋狂的男人了。
關悅滿意而又略爲失意地回到家中。家裡只有衣依一人，她替她開了門，卻堵着她掃視了她全身一眼，竟然問她爲什麼如此晚歸。
關悅揚了揚頭說：“你認爲我有必要向你彙報嗎？”
衣依放她進去在她身後說：“眼下在中北這個地方，像你這樣的女人夜歸不外乎兩個原因，要麼打牌去了，要麼與情人幽會。牌你是沒得打的，上午你和駟教授出去了，和他一直呆到現在？”
關悅返回身對她說：“也許。不過，像你這樣的女孩，應該是瘋去了或是和小男生約着談戀愛，就這麼死呆在家裡，除非沒人要或對男人存在心理障礙。”
衣依立刻掙紅了臉嚷道：“我樂意，你管不着。”
關悅笑笑着說：“那我更不需要一個管家婆來管着了。”
下一刻，浴室裡的嘩嘩水響聲甚至激起了衣依想衝進去殺了她的念頭。
僅僅二十四小時內，她便兩度完敗在這個突然闖入的女人手裡，這對她的刺激和打擊是空前的。這個美麗的帶些高貴帶些優雅的女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似的肆意出現在她的視線內，讓她的忍耐度幾乎達到頂點，她必須對她實行某種報復以發泄內心膨脹的瘋狂。
她溜進了自己睡的那間屋，掩了門留道縫隙，手裡握着麒麟丹，緊盯着客廳內的動靜，等待着正在浴室裡哼着小曲的關悅的出現。
約摸二十分鐘後，關悅裹着條長浴巾邁着貓步扭動着嬌好的身材，赤腳旋進客廳。
衣依悄悄放下手中的麒麟丹，指着得意忘形的關悅對它說：“好丹丹，偷偷溜到她腳板心裡，替我放倒她。”
麒麟丹避開關悅的視線，悄然朝她滾去，趁着她擡腳的瞬間，骨碌一下滾向她下一處落腳點。
浴後春心大熾的關悅，腦子裡正旖旎着與爾非銷魂的一幕，腳板心突然硌着一個圓圓溜溜冰冰涼涼的物體，嘴裡剛來得及叫出聲“媽呀”，雙臂驀然一個飛揚，就這麼四仰八叉四腳朝天紮紮實實與地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一陣呼天喊地的哎喲聲鑽入衣依的耳朵，她樂得趕緊碰上門，嘴裡爆出連串的吃吃笑聲，撲到牀上直打滾兒。正放肆笑着，想想不好，萬一關悅給摔殘了怎麼辦，趕緊拿枕頭捂住嘴溜到門邊向客廳裡看去。
但見關悅肉肉地趴在地上，身上的浴巾被摔脫了也顧不上，露着肥腚，嘴裡直嚷着哎喲，怎麼爬也爬不起來地兩邊翻滾着。
仇報了，憐憫心卻油然而起，衣依真怕把她摔成啥樣，扔了枕頭藏起麒麟丹跑到關悅身邊，忍着笑問她怎麼了。
關悅左手揉着右胳膊肘，喊着痛道：“我的手被摔斷了呀！”
嚇得驚出一身冷汗的衣依，連忙使着勁把她拖到沙發上坐好，端起她的右胳膊打量着，胳膊肘那塊鼓起了一個又青又腫的大包，看不出是否骨折了。想起冰敷可以消除腫塊，她跑去打開冰箱，抓起幾根冰棍找來一條毛巾包上，敷在了關悅的傷腫處，嘴裡還不忘問，怎麼就摔着了呢。
關悅一雙眼往地板上瞧去，頗覺奇怪地問：“明明有個圓不溜丟的東西硌到我的腳了，怎麼這會兒沒了呢？”
衣依連忙說：“不會吧，我們怎麼從沒硌着呢，就是有也不會跑哪兒去呀，你看看，有嗎？肯定是你腳上帶了水，滑到的。”
關悅怒道：“我自己怎麼摔的，難道我不知道？”
衣依便說：“那就好好找嘛，衝我發啥火呀！”
關悅不失英明地說：“這屋裡就你和我，一定是你使的壞，你快給我老實坦白。”
衣依不無委屈地說：“天地良心，我在屋裡都快睡着了，是你把我給吵醒了，我救了你，你反而誣陷好人，難怪這世道好人難做。”
關悅問：“真不是你？那我剛纔腳底下的東西呢，不會就這麼無緣無故沒了吧，難道這屋裡有鬼了不成。”
她激動地揚了揚手，扯到傷處喊了聲痛，眉頭都揪到一塊兒去了。
稍過一會兒，關悅傷處的疼痛減輕了些，衣依試着掰弄了下她的右胳膊，感覺並未骨折，一邊安慰着她，一邊扶她去屋裡躺下了。
凌晨兩點多，林蕊、辛恬和伊倍收工回來，一進屋，便隱隱聽見哪兒傳來哎喲聲。
林蕊嚇得跑進衣依睡着的房間裡，見她抱着芭比娃娃睡得正香，可哎喲聲依然。她一時沒會過神這屋裡多了個關悅，正疑惑着，伊倍說好象是爾非屋裡傳出的，這纔想起了她。
三個人跑到爾非臥室門邊，果真有女人在裡面喊痛。林蕊敲了敲門，哎喲聲立時放大了。
林蕊趕忙問：“是關小姐嗎，你怎麼了？”迴應她的哎喲聲更大了。嚇得林蕊推開了門，就見關悅在牀上綣成一團，眼淚在臉上恣意橫流。
林蕊和辛恬一跑攏去，關悅更誇張地喊起痛來。林蕊見她左手死死捂着右胳膊，便拿開她的左手，傷處便顯現了，一片青紫。林蕊把着她的肘拐處掐捏了一會兒。上次手傷，醫生開了些藥，其中有瓶正紅花油，她跑着去拿來了，在關悅傷處抹了層輕輕揉着，對辛恬說沒事，讓她洗了澡早些去睡。
在林蕊恰到好處的揉捏下，關悅感覺好多了，謝了她後便對她說了如何摔地上的經過。
林蕊心中已然有數，又替她揉了會兒，等她睡着了，走回自己和衣依睡覺的屋裡，見衣依不像是裝睡，便捏了她的鼻子。
氣憋不過的衣依胡亂揮舞着雙手被林蕊揪着坐起了，她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站着的林蕊，嘻嘻一笑，正要對她講自己如何修理關悅的英勇事蹟，被林蕊在額頭上狠狠敲了一記，佯怒道：“要是把胳膊摔折了，我看你怎麼向爾老師交待！”
衣依頸子一犟道：“誰讓她不守婦道，跟駟教授約會到午夜纔回的。我這是替爾老師教訓她。”
林蕊氣她不過地又欲敲她，被她閃過，於是對她講了關悅去過酒吧的事。
衣依馬上承認錯誤道：“那我是冤枉她了，她現在沒怎麼吧？”
“現在才知道怕呀，剛纔還直打呼嚕呢。”林蕊始終還是要敲她一記地伸出了手，出手之快，衣依防不勝防地捱了一下，尖叫着嚷了聲，揪她到牀上耍了會兒賴。
早餐是林蕊瞪了眼逼衣依送到關悅牀頭的，關悅耍上了賴不肯起牀。衣依進去時，她的眼裡充滿了敵意直盯着她，認準了昨晚的事是她搗的鬼。
衣依一副你沒有證據的神情，大大咧咧把裝着早餐的托盤往她腿上一放，說聲“小姐請吧”，大搖大擺地出門而去。
9時30分，駟正來了。
辛恬和伊倍睡回籠覺去了，林蕊讓衣依伺候着駟正以示對她的懲罰，自己在旁瞧着，覺得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提醒了他後，他好了會兒，眼神又開始遊移了。
大約在理療即將結束時，在牀上再也憋不住的關悅起牀出來了。幾乎在她剛露頭的那一刻，駟正好象長出了口氣。關悅正欲跟駟正打聲招呼，被林蕊阻止了，過去看了看她的胳膊，基本消了腫。
關悅洗漱過後回到客廳，突然發現了衣依手握的麒麟丹，滿眼狐疑地盯了會兒，然後若有所思地直點頭。
林蕊一旁不由竊笑，又一場好戲看衣依如何接招了。
理療一結束，關悅草草應付了駟正的問候，橫身攔住衣依的去路，向她手中的麒麟丹伸出手。
衣依一個扭身閃過，問她要幹嘛。
關悅冷冷一笑說：“我想再次感覺一下這個東西硌在腳板下的滋味。”
衣依往後退去，嘴上說：“你說什麼呀，我聽不懂。它累了，要休息了。”
長腿一掀，關悅再次阻住她說：“你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找藉口也要找個高級些的。拿來給我看看。”
衣依把麒麟丹往身後藏去，說：“就不，憑什麼呀，又不是你的東西，我想不讓你看就不讓你看。”
逼上一步，關悅強勢道：“我讓你拿來你就必須得拿來。不要忘了，這兒可是我的家，我有權主宰這兒的一切。”
抻了抻頸子，衣依強辯道：“不對，這是爾老師的家，你只是他沒過門的媳婦，還輪不到你在這兒耀武揚威。”
關悅又逼上前一步，衣依毫不退讓地頂上一步，瞧陣式像極了兩隻怒髮衝冠的鬥雞。
林蕊動作了。她走到倆人當中，從衣依手裡拿過麒麟丹，轉身直面了關悅，舉在她的眼前說：“這個東西確實不是誰能輕易碰的。不管你是不是這家裡的主人，要想碰它，必須經過我們所有人的一致同意，包括現在遠在異地的爾老師。不好意思了。”
在旁冷眼瞧着這一幕的駟正，嘴邊露出隱約的笑意。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接近麒麟丹，有了關悅的介入，這機會不就來了嗎？關鍵還在於如何擺脫郝金，讓自己成爲麒麟丹的主人，因爲雙方都把這樣的一個機會推到了自己面前，就看怎麼把握了。
於是他擡高了聲音對正鬧得不可開交的三人道：“對不起各位，我還要趕去醫院，告辭了。”
林蕊瞧着他向外去的背影，覺着他此舉似乎有些故作姿態，以他目前對麒麟丹的迫切心情，他不該去得如此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