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若不是皇兄出事,他也不可能順承皇位,而逍遙王也因此二十年不與他往來,偏守在西北,哪怕他親自召見也總是借身體不適不宜長途跋涉爲由不來晉城,不知道是記恨着他還是不肯相信他的誠意。
如今太子死了,他馬上就會面臨着重立太子的問題,辦不好的話輕則朝中內亂,重將傷及國本。若是順位而立明王,勤王應該不會爭,這樣反對的聲音會少一些,但若按太子所呈,爲北恆將來着想的話,則勤王更爲合適,勤王的處事能力他自然是認可的,可若是立了他,後宮依然不得安寧,錢玉蓮敢不敢暗害太子他不能肯定,但太子死了,她肯定是會極力爲明王爭這個位置的。
皇帝思前想後,無法決斷,將太子的書信摺好放妥之後才宣人傳明王和勤王前來見駕。
慕容譽尚在碧玉宮徘徊,他聞訊已經去過東林宮一趟,但不僅東林宮,其他宮裡的奴才們也都對他投來或多或少的懷疑目光讓他很不舒服。
其實對慕容清這樣突然被害而死他也覺得非常意外,雖然他母妃確實是很希望太子死掉,但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機會下手,本來聽到慕容清被害的消息他還在想是不是母妃瞞着他動手了,但見母妃在碧蓮宮氣得團團轉,滿臉憤憤不平地抱怨個不停,應該不是她動的手,那還會有誰呢?
難道會是慕容宇?難道他一直表現出毫無奪謫之心只是假裝的?如果是他的話,確實是一舉數得,他和太子的關係不錯,一般人都不會懷疑他,只會懷疑跟皇后有仇的母妃,如此一來,若是父皇心裡也相信此事與他母妃有關的話,那麼慕容宇繼承太子之位的希望就很大了。
本來對於皇位,他以前並沒有多少企圖心,但他知道那是母妃的目標,她這次回宮,爲的就是太子之位,他以前不忍違抗母妃的命令,也因爲她的種種安排令他失去了月兒,現下應該如何纔好?
太子並不是他們謀害的,那他們就不能背這樣大的黑鍋,而且,如果慕容宇做了太子,將來繼承皇位的話,那麼月兒就會是慕容宇的皇后,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得回月兒了。
難道他最終不僅要和慕容宇爭月兒,還要和他爭皇位麼?這樣下去,結果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呢?慕容譽的心裡亂成了一團…..
“娘娘,娘娘您要保重鳳體呀!”棲鳳宮中,皇后的貼身嬤嬤仍在不停地勸慰着已經失了方寸的皇后。
皇后一直想去碧蓮宮找錢玉蓮算帳的,卻被皇上吩咐的侍衛阻擋着,只能在自己宮中發難,一直折騰到了掌燈時分,頭髮已有大半邊零亂地披散着,一雙眼睛紅赤赤的,象一頭受傷的母獸,趴在軟塌之上,仇恨地看着周圍的一切,一會兒謾罵不止,一會兒又嘿嘿怪笑,太監請來的御醫也不敢上前,哭哭啼啼的端木容兒也被她趕了出去。
到了晚間,屋內已經沒有別的人了,只有一個跟着她二十多年的老嬤嬤仍在想辦法安撫她,“娘娘啊,您這樣下去會受不了的,您可不能倒下啊,太子雖然不在了,端木家還要靠您呢……”
“靠我?哈哈!他們還想怎麼靠我?沒有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完了!”皇后的聲音有些暗啞,整個人的意志已經變得消沉。
那嬤嬤勸解了許久,也確實找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來,好不容易纔靈光一閃,連忙走近了些悄聲道:“娘娘,您還有勤王呀!”
“勤王?他頂什麼用?本宮雖然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與本宮卻從來就不親近。”皇后不以爲然地道,手仍然在用力地絞着塌上的褥子。
“娘娘,您是太傷心了,所以忘了這個,勤王和明王兩個,哪一個繼位對您有利?”嬤嬤見皇后已在聆聽,急忙繼續分析道:“如果明王做了太子,那碧蓮宮的主子以後可就是太后了,但如果勤王上了位,您將來仍是太后啊,勤王雖然與您不親,可名義上始終是您宮裡養大的,勤王與太子一向親厚,看在太子的份上,他也會孝敬您的,而且勤王那一頭也沒半個外戚……”
“你說的有些道理,可勤王能聽本宮的麼?”皇后的心思鬆動了些。
“就算勤王待您趕不上太子,可怎麼算也比明王上位要強萬倍吧!若是明王被立爲儲君,碧蓮宮那位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對您!”
皇后聞言一骨碌從軟塌上爬了起來,眼中又有了些神采:“你說得很對,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個女人得呈,哪怕將來指望不上勤王,本宮也要將他扶起來!”
“娘娘您能想通就好了,勤王雖然冷清些,心腸卻不壞的,您對他好了,他自然會承您的情,您也別再傷心了,傷了自個兒的身子那不是叫親者痛仇者快麼?反正太子也不是您……”
“住嘴!”皇后的利眼橫掃了過來,語氣更如冰凍過的刀子一般,“你是老糊塗了麼?就算太子不在了,過去的事也永遠不準再提,你要給我勞勞記住!”
“是,是是!老奴糊塗了,老奴自個兒掌嘴!”那嬤嬤也明白自己確實說錯了話,一連給了自己兩三個耳刮子。
“好了!你別忘了就好,你可是本宮身邊唯一的老人,本宮最信任的就是你,你可不能讓本宮失望。”皇后很快又說起了軟話,到底是她身邊最得力的人,罵過也就算了。
“是,老奴再也不會了!”
“嗯,幫本宮梳洗換衣裳吧,本宮今晚可得好好想一想後着。”皇后眯起了狹長的鳳眼,這麼多年的後宮之主,整個人只要稍稍調整情緒便自然流露出一股威嚴之氣來。
誰也不曾想到春暖花開的時節竟然會出這麼一樁令朝野上下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大事,御花園和勤王府的鮮花再美也已經無人欣賞了,慕容宇沉浸在自責和悲痛之中,雲笙月自然也跟着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