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劍穿胸釘死在落日城前的身影宣佈此戰大局已定。
琅琊郡大軍殘部再無半點鬥志,丟盔棄甲着奪路而逃,蔡恆修爲在五將中當屬最低,但他早在落日城前百條升空黃蛟被那年輕劍修輕易破去時就動了腳底抹油的念頭,在有無視空間距離的一道漆黑劍光後,他果斷棄部逃走。
至於已經被抽絲剝繭到極致的厲鬼草稚,在千峰營營首韶華空出手來支援後,洞幽部三大營首齊心協力,終於將負隅抵抗的草稚成功擊殺。
至此,琅琊郡血屠身死道消,麾下大將去四存一,至於那棄部逃走的蔡恆註定再難掀起多大的浪花。
不可一世的琅琊郡就此覆滅。
落日城附近聞風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勢力,沒有一個人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幕。
落日城前這一戰註定在嶓冢山地域中聲名遠播,名不經傳的洞幽部不足五百人,卻從正面擊潰了兵馬是他整整六倍的琅琊郡大軍,該讓多少對血屠畏懼如蛇蠍的戰部汗顏?
傳奇如是也。
洞幽部這一戰的收穫不可謂不巨大,琅琊郡三千大軍中至少丟下有兩千具屍首在戰場上,武器戰甲和儲物袋都按照兩千份算,足以輕鬆裝備出一支滿建制的校尉級戰部。
但就是這支異軍突起的戰部,在打掃可謂是滿地金銀的戰場時,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大戰勝利後的開心笑容。
因爲有四十七名洞幽部的戰士永遠長眠在了這裡。
如是尋常戰部的將領率兵殲敵兩千自損四十七,這樣的戰績毫無疑問會成爲他下半生在後輩面前可以吹噓的資本。
但洞幽部不會,常曦不會。
常曦懶得再多看血屠的屍首,緩步走入戰場,俯身爲每一名捐軀的洞幽部戰士闔上眼臉。對於常曦來說,他們不是自己手下可以吆來喝去的普通戰士,他們是手足兄弟。
每一名戰死的洞幽部戰士都會得到最莊嚴的葬禮。
戰場上莊嚴肅穆的氛圍讓周圍遠觀的諸多勢力敬佩感動的同時,心底也忍不住驚起陣陣寒意。
這支洞幽部尚且只是不足五百人的都尉級戰部,如果有朝一日,有着這樣情懷和軍魂的洞幽部發展壯大起來,整個嶓冢山地域中,誰能有資格再站在他們身前?
當日,傷亡比例較高的千峰營回城休養,而林長風和嚴坤收到命令,各自率領曉營和嚴字營接管了羣龍無首的琅琊郡,掀翻了那座荒唐的議事大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鎮壓住城中各方蠢蠢欲動的勢力。
過了安靜的幾天,洞幽領了一名中年修士到常曦面前。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常曦還是憑着幾日前那驚鴻一瞥和這與雲生有七分神似的面龐認出來者身份,笑着說道:“雲夢澤家主能來我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快請坐。”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雲勝天此刻也不免有些誠惶誠恐,要知道他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可是能在一刻鐘之內了結化神僞境血屠的狠人,本以爲會是位難伺候的主,沒想到卻是這般平易近人,着實讓他沒能從心理落差中反應過來。
遞上一杯熱茶,常曦坐回椅上笑問道:“不知雲家主此番前來所爲何事呢?”
雙手接過熱茶,也來不及品上一口,雲勝天立即放下茶杯,雙手從袖中摸出一份光看外面盒子就知道價值不菲的貢禮恭敬道:“雲某此次是專程前來恭賀常部首大敗琅琊軍,一舉成爲這方圓幾千裡內頭把勢力交椅。”
“謝謝雲家主的好意,不過有兩三點我要聲明一下。”
常曦倒也沒矯情,接過貢禮交給身側站着的洞幽,指了指她道:“洞幽部的部首其實是她,這洞幽部就是我用她的名字來取的,我只是個怕累的甩手掌櫃罷了。”
性情舒淡的洞幽無奈的瞥了眼自家這位年輕主子。
雲勝天連忙向這位應當是史上第一位的女部首拱手致意,這黑甲曲線曼妙的女子絕對不容小覷,當日這女子迎戰江梅生時他就注意到了,然後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他不是這黑甲女子的對手。
常曦擺了擺手,示意雲家家主不必這麼拘謹,輕笑道:“當日我看得清楚,雲家主率兵就在落日東北方向一百里的位置替我掠陣,還仗義出手解決了幾批聞腥而來的幾家勢力,替洞幽部分擔了許多壓力,常某在此謝過了。”
“哪裡哪裡,常大人言重了,在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雲勝天心底立刻將常曦的危險程度再提升一個等級。
“俗話說的好,禮尚往來,所以這第三點我就要徵詢一下雲家主的意思了。”常曦似笑非笑看向雲勝天,說道:“不知雲家主有沒有興趣一聽?”
雲勝天連忙道:“雲某洗耳恭聽。”
常曦起身向營房外走去,雲勝天緊跟其後,常曦伸手撥開眼前陽光,漫不經心的道:“不知道雲家主有沒有興趣坐上這塊地界上頭號勢力的交椅?”
雲勝天聞言微微一愣,旋即以爲這位看起來年紀不大但城府很深的年輕公子在試探自己,把頭搖成撥浪鼓。
開玩笑,他可不想雲夢澤成爲下一個琅琊郡。
“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常曦留給這個心裡一直有着戒備的男人一個背影。
“所以屆時無論是琅琊郡還是落日城,我都可以送給你,我不是個喜歡繞圈子和打啞謎的人。”
雖然不知道這剛剛博得大好聲名的洞幽部爲何要把這張土皇帝的寶座讓給雲夢澤,但此刻雲家家主意識到這會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禁有些口乾舌燥。
常曦輕輕踩了踩腳下土地,淡淡道:“琅琊郡你接手後如何處置打理我不管,但落日城裡的居民你務必要妥善對待,我們洞幽部之所以能發展壯大起來,與他們有着脫不開的關係,若是今後我聽到雲家家主你對落日城有失偏頗…”
“我會讓戰火把雲夢澤燒的乾乾淨淨。”
常曦回過頭看着他一字一言道:“放心,不難的。”
一雙不知何時升起的銀十字星讓雲勝天心肝發顫,額頭上冷汗流淌,躬身沙啞道:“雲某曉得了。”
常曦臉上浮現出滿意微笑,扭頭大步向營部府門走去,聲音遙遙傳來:“我認識城裡有家燒餅鋪子做的燒餅不錯,一起去吃吧。”
雲勝天哎了一聲,連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