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夜晚從來都充滿喧囂。
距離幾個街區之外一家高級會所的貴賓套房裡,丘的兩個哥哥菲林和菲力,結束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搏擊比賽之後,正和羅格少將一起,享受着舒服的推拿按摩。
“菲林,你的體能不錯啊,我覺得比上學的時候還強些。哎呦……”菲力嘶嘶吸着冷氣,小心挪動身體,今天他跟菲林的一場對決可以說是全線慘敗。最後那一拳要不是菲林及時收手,只怕他都要破相了。
“誰讓你天天熬夜,跟個夜貓子一樣。這樣下去身體能好的了麼?”菲林繃了繃自己手臂上的肌肉。他的肌肉緊實細緻,充滿力量又不顯誇張,
“黑暗會使人失去視力,但卻使耳朵更爲靈敏。人類天生喜歡在夜黑風高的時候幹最見不得人的事,我們搞軍情的當然也要在夜晚把耳朵儘量伸長點。”菲力綴一口新榨的果汁,懶洋洋地回答。
空運過來專供高官享用的野生水果有着一股特別的濃香,香氣飄散在房間裡,沁人心脾。
這家會所是個很私密的地方,服務項目一應俱全,吃喝玩樂全都是頂級的標準。而最讓他們喜歡來這裡的原因還是這裡的保密工作做得到位。
所有工作人員都經過嚴格挑選,不僅服務細緻周到,而且絕對不會把聽到看到的事隨便說出去。
工作之餘來這裡徹底放鬆一下,對他們來說是難得的享受。
而運動之後做個解壓按摩,則會讓身體倍感舒暢。
庫克兄弟的身材都是一等一的讓人羨慕。寬肩窄臀,細腰長腿,性感的鎖骨,平坦的小腹,穿上衣服有型脫了衣服有料,即便是站在頂級影視明星身邊也絕不會遜色。
然而兄弟倆的風格卻又迥然不同。
菲力經常偷懶,運動時候缺斤短兩,所以他的身材整體偏瘦,穿起衣服來灑脫不羈風度翩翩;而菲林則是標準的軍人身材,挺拔健美,比例堪比教科書,配上他端正嚴肅的容貌、自有一種禁慾之美讓人心生讚歎。
而許久沒有說話的羅格這時轉過頭來,用一向顯得冷豔高貴的鐵灰色眸子看向兄弟倆人。
“你們倆最近好像情緒不太對,是因爲什麼事情嗎?”羅格問。
多年的交往,他對菲林和菲力兩兄弟非常瞭解,近來這倆人身上的變化他也看得一清二楚。一個突然恢復了搏擊訓練,恨不得把沙袋打死,另一個一天到晚臉上掛着冷笑,說什麼都夾槍帶棒。要說沒事絕對不可能。
只是不會因爲一個人的到來就變成這樣吧?
“沒什麼,就是壓力太大吧,也許該出去巡航了。”菲林說得有些敷衍。
羅格不以爲然,這事如果換了別人,他連問都不會問一下,但是眼前這倆人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們的情緒有變,他不能不過問。見菲林兄弟不肯主動他所幸挑破啞謎。“是你們那個弟弟來了,讓你們不太高興吧?”
“哼,你說他啊?他算不上什麼。”菲力哂笑,連丘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他就是我家父母養的一條狗。”
“狗?”羅格的臉上顯露一絲驚訝,親子這樣說養子,太過份了吧?
“他就是我們離家後媽媽用以填補情感空缺的一個替代品。”菲力表面上說着硬氣的話,其實心裡卻泛起酸澀。
自從有了丘,媽媽就不再關注兩兄弟了。丘像樹袋熊一樣一天到晚掛在媽媽脖子上,只要他一哼唧媽媽立刻就會放下一切去關注他。他夜夜哭泣讓人沒法睡覺,而爸爸媽媽卻從來都不罵他。
“收養他是一個錯誤。”一提起丘在家裡的表現,菲林的臉就陰得可怕。
想起那年兄弟倆宣佈離開父母到首都來上學,本來以爲媽媽一定會妥協的,結果放假回家,家裡突然多出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而媽媽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們,她永遠不會離開繁樹星。就算他們倆都不再認她這個媽媽,她也不改初衷。
那一刻,菲林差點被活活氣死。
更可惡的是,這個丘不僅擠進了他們的家門,還恬不知恥地坐到長桌上變成了庫克家的少爺,他不僅坦然接受父母給予的一切,還用卑鄙的手段讓爸爸媽媽對他唯命是從,他們不僅拿出大把時間陪伴他討好他哄他開心,還要求自己和菲力也要照顧他。
就是這個撿來的弟弟,鳩佔鵲巢,讓媽媽狠心地拋棄了親生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寵物狗還是回到主人身邊去比較好。家裡寬敞舒適的後院纔是他玩耍的地方,他需要主人的照料,主人們也需要他的陪伴。”菲林忍着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但是他的措詞毫不含糊地向羅格表達出他對丘的厭惡。
羅格沒有迴應菲林兄弟的憤慨,他閉目養神,好像睡着了。
菲林和菲力對望了一眼。他們警惕地意識到羅格的態度似乎並不向着他們。
過了一會兒,羅格的眼睛再度張開,鐵灰色的眸子不帶任何表情靜靜地望着房頂。
“他現在在我的項目組裡,除非他在考覈中被淘汰或者他自己提出申請,否則我不會允許任何人調動他。”羅格的聲音冷酷而肯定。
考覈是懸在每個人頭上的一顆雷。
你不知道哪裡一個不小心就能引爆它,把自己炸出圈外。
自從按照羅格少將的要求項目組成員必須“文武兼備”以來,他們每天都要往返於科技部大樓和訓練場之間。
時間變得異常緊湊,趴辦公桌吃零食聊天臭屁的美好生活一下變成了遙遠的記憶。
高強度訓練,全副武裝,實戰練習……一套接着一套,應接不暇。雖然大家都是軍校畢業的,但是水平高低相差懸殊,偏偏負責考覈的長官又是軍中老手,設計的科目老辣刁鑽。誰都說不好自己能否過關。
換裝間隙,一羣人擠在更衣室裡一邊忙碌一邊發牢騷。
“天啊,我今天才知道我有特種兵的潛質。”
“你不僅有特種兵的潛質,你還有當炮灰的潛質。”
“滾!今天要不是你我早過關了,有你這種搭檔真他媽敗火。”
“我怎麼覺得我們好像上了賊船啊,就這個作死的節奏不會過幾天真要上前線吧?”
“別啊,我可是家裡的獨子,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不知道是誰在整咱們,我總覺得這裡的水夠深的。”
……
衆人一邊抱怨一邊加快手裡的動作。負責集訓的長官在窗外來來回回的踱步,手裡掐着秒錶,只要時間一到,他就會吹響哨子,然後一頭衝進來發出獅子般的怒吼。
丘累得連話都不想說。
雖然他體質還算不錯,上學的時候這些課程也都能應付。但是集訓的這些天他還是累慘了,不僅如此,更讓他情緒不高的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個叫德爾的教官總是有意無意地盯着他。訓練的時候動不動就叫他出列做演示給大家看。然後他就被教官脆生生摔在地上,不是壓得喘不上氣就是被打得眼前發黑。
要往好處想這是教官水平太高出手就這麼厲害,但是每次都喊丘出來受死就讓人覺得好像有點故意整人的意思在裡面。
丘每每看到德爾教官看自己的眼神,都覺得不大對勁。
丘也在心裡想過,難道自己得罪過他?自己明明不認識這個人。那會是誰派他來整自己呢?自己也沒有仇人呀。
莫名其妙地被盯上,然後莫名其妙地捱打。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白天要訓練,晚上還要去餐廳上班,超強的體能消耗讓他有點吃不消。勒緊褲腰帶,發現腰細得厲害,連最後一個釦眼都鬆了一大截。
集合哨催命一樣的響了起來,所有人都抓起裝備往外衝。丘咬咬牙跟着站起來,告訴自己撐一天算一天,好歹要熬到媽媽來,不然前面的苦就都白吃了。
“實彈模擬訓練。這個戰場上除了你的隊友,全都是你的敵人,他們可以用任何一種方式殺死你,而你只有一次活着的機會。”教官又開始訓話,走到丘的面前停了停。犀利的視線看着丘,好像獵豹看着一隻羚羊。
丘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在教官的眼中分明看到一絲冷笑,彷彿在說“這次你跑不掉了”。
丘艱難地咽口唾沫,勉強撐住自己正在瀕臨瓦解的意志。
“考覈時間以全部目標均被有效消滅爲準。到時候活下去的人通過考覈,受傷或者死掉的會被淘汰。當然你們還可以選擇自動退出,只要摘掉帽子,你的考覈就結束了。兩個選擇:丟臉或展示實力。我希望看到你們的選擇是後者。都明白了嗎?出發!”教官下達口令。
“是,長官。”所有人齊聲回答。
丘悄悄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上帝保佑,要麼一開始就完蛋,要麼就別完蛋,可千萬別辛苦到最後倒在黎明前,那就太悲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