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讓王文祥攪和了很長時間,也沒怎麼辦公。下午一上班,楚天齊正準備處理一些事情,“篤篤”的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進來。”楚天齊看着面前的電腦屏幕,平靜的說。
“吱扭”,屋門一響,門開了。接着,傳來“咯噔咯噔”女士皮鞋的聲音。這聲音好熟,楚天齊擡頭看去,怪不得聽着熟呢,皮鞋的主人昨天來過,正是財務股股長任芳芳。
看到這個女人,楚天齊不由得眉頭一皺,但隨即就舒展開了。他相信,有了昨天那一出,今天她應該不會故技重演了。
任芳芳走到老闆臺近前,停了下來。她把手中一沓紙張放到桌子上,說道:“主任,這是同事們報的一些票據,需要你審批簽字。”
對方的話非常平淡,表情也很平靜,看不出喜怒,就像昨天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多少有些反常。楚天齊不禁暗暗點頭:這個娘們不是善茬。
“哦,放這吧,等我有時間了,再仔細看看。”楚天齊也平淡的說。
“嗯,好的。”任芳芳說着向外走去,走出兩步,又停下來說道,“希望快點。好多人都墊着錢,就等報票呢,太慢的話,他們又該鬧騰了。”說完,她不等答覆,“咯噔咯噔”踩着節奏,拉開門,走了出去。
拿過單據隨便翻了翻,楚天齊把這些收起來,放到了櫃子裡。
任芳芳出去時間不長,單位的一些股長、員工陸續到來。他們就一件事,請主任簽字。楚天齊還是老辦法,票據留下,回去等着。這些人員倒是聽話,什麼也沒說,都乖乖的回去了。就這麼的,一天幾乎全是接待這些人了。
……
元旦後已經過去一週了,這天楚天齊剛上班,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一看,是鄒英濤的號碼,他急忙按下了接聽鍵:“鄒主任,你找我。”
“楚主任,十點到政府三樓開會。”鄒英濤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天齊問:“什麼會?”
“年終彙報會,鄭縣長主持,要求各單位行政一把手參加。我還有事,掛了。”鄒英濤說完掛斷了電話。
楚天齊收起電話,想了一下,用固定電話撥出了一串號碼。不多時,電話裡傳出一個聲音:“楚主任,我是老姚。”
“姚主任啊,九點半我要出去一下,讓司機在樓下等我。”楚天齊說完,不等對方回答,掛斷了電話。
時間不長,姚志成敲門進來了,進門就說:“楚主任,沒有司機。”
“沒有司機,爲什麼?”楚天齊反問。
“壓縮人員,節省開支。”姚志成給出了答案。
“哦,那車鑰匙呢?來,給我,我自己去。”楚天齊伸出了手。
姚志成吞吞吐吐的說:“鑰匙,鑰匙在王主任那。”
“去跟他把鑰匙要出來,車輛應該都是統一歸辦公室管理吧?”楚天齊很是不悅。
“我,我……恐怕他不會給我的。”姚志成臉上神情尷尬無比。
“你……好了,那我給他打電話。”說完,楚天齊拿起固定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通了,楚天齊對着話筒道:“王副主任,來我辦公室一趟。”
看楚天齊打完電話了,姚志成想回辦公室,楚天齊讓他先留下來,坐到沙發上。
王文祥來的很快,一進門就問:“楚主任,你找我,是不是把票都簽了?”
楚天齊沒有接對方的話,而是用手一指姚志成:“王副主任,聽老姚說,那輛轎車的鑰匙在你哪?”
順着楚天齊手指方向,王文祥這才發現姚志成也在屋子裡。再聯想到楚天齊稱呼姚志成,由“姚主任”變成了“老姚”,他不禁疑惑起來,疑惑他們兩個是不是已經狼狽爲奸。他冷冷的瞪了姚志成一眼,說道:“啊。以前有司機,後來考慮精簡人員、節省經費,就把司機辭了,現在都是由我兼司機了。”
“你兼着司機啊?”楚天齊很驚訝。
王文祥抱怨道:“是啊,掙一份工資,幹兩份活,主任是不是考慮給點補助啊?”
“哦,真有這事?”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其它事以後再說,那就辛苦你一趟,開車拉我去一趟政府,十點我要開會。”
沒想到對方在這兒等着自己,但前面的話已出口,現在是不能更改了,王文祥只得啄着牙花道:“哎呀,有點不巧,十點的時候有一個合作單位領導要來。”
“是嗎?是很不巧。”楚天齊想了一下,看了看手錶,說道,“這樣吧,反正現在也快九點了。你先送我去,一會兒返回來也不誤事。”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王文祥也不能再編什麼理由了,只得硬着頭皮道:“好吧。”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楚天齊說着風涼話,“讓副主任當司機,我這待遇也夠高的了。”
聽到對方的話,王文祥恨的牙根都癢癢,但又沒有合適的話可說,只好把憤怒甩給姚志成,狠狠瞪了姚志成幾眼。
不多時,好多人看到了奇怪的一幕,王文祥駕車,楚天齊坐車。人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細看,沒錯,就是楚天齊上了車。此時,人們又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錯了?
坐在“現代”轎車上,楚天齊抱着臂膀,靠在椅背上,很是愜意。他偷眼看了一下駕駛位,發現王文祥臉色特別難看,不禁心中好笑,開始哼唱起歌曲來。
感受着楚天齊的得瑟,王文祥怒火中燒,真想把對方一腳踹下去,更想讓對方撞到大樹上。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自己也在車上,這些根本就沒法實現,除非自己不想活了。王文祥當然想活了,想好好的活着,不把姓楚的趕走,不當上開發區一把手,他怎能甘心?
汽車駛進了縣政府大院,王文祥長舒了一口氣,心說:終於到了,快讓旁邊這傢伙下去吧。
“暖風挺管用,車上太熱了。”說着,楚天齊把車窗玻璃搖下了半截。頓時,一股冷風襲了進來。
從車旁走過的人,發現了“現代”車上的楚天齊,也看到了駕駛位上的王文祥。都紛紛駐足,想要看看稀罕,同時心中也劃了問號:不是說他們水火不容嗎?難道傳言有誤,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王文祥當然感受到了人們異樣的目光,也知道爲什麼人們會這樣,他只盼着姓楚的快下去,自己好早點離開。
“現代”車停在了政府臺階下。
楚天齊慢騰騰的拿起手中的文件袋,正要下車,車外邊一個人叫道:“楚主任,來的這麼早?”這個人正是政府辦副主任兼縣長秘書鄒英濤。
“啊,早點來,我從來都是這麼積極。”其實楚天齊早從倒車鏡中看到了鄒英濤,他剛纔就是故意磨蹭,等鄒英濤過來呢。
“王副主任也在呀?”鄒英濤低下頭,看着車裡的王文祥。
王文祥笑着點點頭,“嗯”了一聲。
“楚主任,這譜夠大的,王副主任給你當司機啊?可稱得上高級司機了。”鄒英濤調侃着。
楚天齊推門走下了車,朗聲道:“鄒主任,說笑了,說笑了。”
聽着兩人的一唱一和,王文祥簡直氣炸了肺,猛的把車向後一倒,開出了政府大院。
看着剛纔王文祥氣急敗壞的樣子,鄒英濤笑咪*咪道:“反常啊,你小子用什麼高招了?”
楚天齊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打着“哈哈”道:“反常嗎?說反常也不反常,爲主任分憂也是副主任的職責所在嘛!”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小子太壞了。”鄒英濤手指着楚天齊,“走吧,上樓。”
……
剛纔樓下的一幕,全部落到樓上一個人眼中。這個人窄腦門,梳大背頭,一身藏青色西裝,白襯衣。他透過玻璃,看到了楚天齊和鄒英濤說話的場景,看到了楚天齊張狂的表情。雖然他並沒看到王文祥下車,但他知道開車的就是王文祥。因爲這輛車一直就是王文祥開的,而且王文祥昨晚還開着這輛車去過自己家。
他覺得事情有些反常,反常的讓他想不明白。
他知道,王文祥這些天,一直在和姓楚的作對。昨天在自己家的時候,說起姓楚的近兩天的作派,王文祥還恨的咬牙切齒,還說和姓楚的勢不兩立。怎麼這才一夜之間,王文祥就幹願給對方當司機了?反常,太反常。
難道這是王文祥在麻痹對方?還是中間出了什麼岔頭?越想越不明白,他回到座位上,摁下固定電話免提鍵,開始按着上面的號碼。
按了一半號碼,他又停了下來,關掉免提鍵。他心道:王文祥不會是在欺騙我吧?表面說和姓楚的針尖對麥芒,其實暗地裡兩人就是一夥的,對我說的那些,不過是在迷惑我罷了。
按說不應該呀。王文祥雖然以前沒有和姓楚的有過什麼瓜葛,但要不是姓楚的橫插一槓子,最起碼王文祥有個盼頭。現在姓楚的當了主任,就相當於擋了王文祥的路,王文祥理應恨姓楚的,理應把對方扳倒纔對。
難道,難道剛纔是假象?此人疑惑不已。
……
楚天齊剛纔在政府樓下的作派,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讓大家知道王文祥給自己當司機了。就是要以此激怒王文祥,讓王文祥進一步出手,自己好從中找出破綻,予以有力回擊。
但楚天齊不知道有人會對這件事那麼敏感,甚至比王文祥還敏感。而且他現在也沒時間想這些,他已經坐到常務副縣長徐敏霞的辦公室了。楚天齊比開會時間早到將近一個小時,就是爲了向徐副縣長彙報工作,同時也尋求一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