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這吻得隨意,回客棧後還挺有興致地喝了杯小酒纔回丹田修煉,徒留宛如石化的何苦待在房間裡。僵了半餉才發現這廝居然連個解釋都不給就去練功了,還美名其曰今晚心情極好特別適宜修煉。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難道,何歡已經沒節操到對自己都能起念頭的地步了?
被何歡這一下惹得心煩意亂,何苦在房內繞了一圈又一圈,終於還是沒法無視過去,趕緊摸到了同夥房裡尋求答案。
於是,一代直男尤姜就在半夜三更發現自己牀前多了個白影,下意識就要從枕頭下摸出扇子動手,就見那白影悠悠轉過頭,露出他家宮主風流倜儻的臉,用瘮人的語氣問:“尤姜,你是我們宮裡最直的男人了。我問你,如果我頂着這張臉和你躺在一起,你會不會把持不住?”
做出這等行徑的自然不會是何歡,他心知這是少宮主又在發瘋了,正欲用堅定的言語捍衛自己性向,一擡頭卻是瞧見了那張臉。
何歡二十歲便結了元嬰,自那之後面容再無變化,平日裡沒怎麼在意,如今湊近一瞧,少宮主雖仍是劍眉星眸俊秀無雙的相貌,眼眸中卻是完全散去了何歡那彷彿令人直墜深淵的魅惑,如晴日碧空一般雖遙不可及卻只覺清新干淨。只不過是神情不同,竟生生把宮主那邪魅狂狷的氣質給扭轉成了清新俊逸。宮內衆人都知何歡收人不分男女,只他們幾個護法知道,何歡更愛的還是清秀少年,那雲側便是因眉目間的爽朗氣息才被宮主看上。只是如今看來,那些少年哪有宮主本人合他胃口。
這話尤姜自然是不敢在何苦面前說出口,只是嘆息着看他:“少宮主,原來你竟好我這一口嗎?”
若是何歡他自然是誓死不從,不過瞧何苦這模樣分明不是個在上的,吹了燈也差不多,委屈自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想着,尤姜還是一臉壯烈赴死的表情開始解衣服,嘆道:“罷了,爲了魔道大業我今夜捐軀又何妨。”
萬沒想到他已經挑了宮內最有節操的直男問都是這個結果,何苦的表情越發擔憂:“這張臉竟有這等殺傷力嗎?連直的都能掰彎,也難怪何歡把持不住。”
他這話一出,尤姜的動作瞬間停了,連詢問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和宮主,你們?這都可以?”
不至於吧,他只是想了想,宮主居然已經下手了?難道真是憋久了連自己元嬰都不放過?這同一個人做那檔子事,到底該是個什麼體位?這等標新立異,這等超凡脫俗,簡直令人歎爲觀止,宮主不愧是天下第一魔修,是他們輸了。
完全不知道這人的思想已經跑偏到不可描述的軌道,何苦見他那驚異神情越發確定不是自己多心,當即就苦惱道:“剛纔何歡親了我,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同樣驚訝至極的聲音,只不過,多了幾個重音。
聽到聲音何苦轉頭,只見千仞一隻腳踏着窗臺,秀娘披着件衣服落在牆角,隨即就是一隻雲側從房樑上啪啦一聲掉了下來,三人面上皆是見鬼般的震驚。
見着他們尤姜也是嘴角一抽,無奈道:“你們半夜不睡,都跑我房裡做什麼?”
“我和雲側打賭你會不會從了宮主。”瞧着他,秀娘回答得很是誠懇。
“我來預防你們打起來暴露身份。”作爲堅信尤姜不從的人,千仞表情最爲精彩,彷彿重新認識了他般,嘆道,“誰知道你居然願意爲魔道捐軀,待宮主醒了一定不介意完成你的願望。”
他這話一出尤姜就是一哆嗦,萬一何歡當真了自己豈不是晚節不保,當即就怒道:“閉嘴,你敢告訴宮主我就要你好看!”
他倆眼刀互飛秀娘在一旁看得熱鬧,雲側也總算爬了起來,一臉好奇地就摸到了何苦身邊,“別管他們,告訴我,宮主親人用的是哪種功法?”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何苦眨眼:“親額頭還有技巧的嗎?”
額頭?
所有人視線朝宮主那白淨的額頭一瞟,果斷轉頭各回各家,就連尤姜都躺下來把被子重新拉了上去,只道:“散了散了,回去睡覺。”
雖然他們沒表示,但何苦清晰感受到了大家心中的噓聲。爲了證明自己沒有小題大做,連忙開口,“等等,你們不覺得這樣很有問題嗎?誰會沒事親別人額頭?”
整齊一致地看他,大傢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用行動代表了言語。
千仞隨手從房頂上拎了只貓湊到額頭前就親了下去;秀娘拉過雲側朝額頭就是一吻還留了道胭脂印;雲側左瞧右瞧沒找到對象,跑到牀前拉起尤姜就在面頰上完成了接龍動作;至於尤姜,他倒是沒繼續刺激何苦,他只是按住雲側就是一頓胖揍。
好吧,以極樂宮的開放風氣,大概,親一下額頭確實是打招呼級別的接觸。
經過大家親身證明,何苦總算確定何歡沒存旁的心思,只是,他又覺得那傢伙該不會和千仞一樣只當逗了逗貓兒狗兒,如果是這樣,那他的地位未免也太低了點。千仞是最瞭解何歡的人,何苦總覺得他的猜測最爲精準,一時也有些胸悶,沒甚意思地對衆人揮手,“我想多了,大家回去睡吧。”
原以爲這就可以散了,未料看了眼衆人,千仞反倒翻窗進來了,只道:“反正都來了,把事商議了再走。”
聞言,雲側一臉疑惑:“我們不是來聽牆角的嗎?”
對於這個一根筋的新護法千仞也是無語,只糾正道:“你們是聽牆角的,我是來回報消息的。”
再次確認了這個門派果然只有大護法二護法在認真幹活,何苦內心感嘆一番,給秀娘和自己搬個坐兒就認真聽了起來。
原來在何歡帶上林暄出去後,千仞也是潛入了三大門派留宿客棧。誰知這玄門居然只有兩間客房,他潛上去一瞧,竟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起來臉生得很,應是從未在江湖行走過。他們修爲不過金丹,在少年中自然已屬天才,要代表玄門卻是遠遠不夠。心覺此事有問題,他便回來試圖向何歡稟報,誰料正撞上了這一幕。
聽他說完各門各派的佈置,何苦內心感慨第一殺手就是厲害,不動聲色地就打探到了這麼多情報,要是認真起來只怕那客棧裡沒幾個人能活着走出來。只是,這玄門弟子倒真是太不正常了,
當即就問:“林暄這小子在門派人緣這麼差?”
對他搖了搖,千仞認真回:“弟子被抓,就算只爲了玄門顏面,邀劍客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我認爲事有蹊蹺。”
玄門這事自然是有問題,只是尤姜瞧了瞧何苦,還是問道:“你確定我們要和少宮主討論這裡面的蹊蹺?”
這話裡的嫌棄就算是何苦也聽出來了,無奈地摸了摸鼻子,緊接着就聽身旁秀娘豎眉懟了回去:“你敢在宮主面前談玄門?”
在何歡面前談玄門?上一個這麼幹的林暄要不是有何苦現在可就已經廢了,有了前車之鑑大家自然不會選擇去作死,於是兩人都噤聲了。
見他們如此,何苦內心感嘆一番還是大姐姐好啊,只對他們笑了笑,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你們說,我轉達。”
尤姜雖然經常放飛自我,做正事還是比較靠譜,靠在牀上想了想,便問:“玄門會不會是路上耽擱了?”
看着他,千仞眼眸一動,開口:“以邀劍客僅次於青虛子的修爲,要攔住他且一點風聲也不漏,唯有渡劫高手可以做到。”
默默和他交流個眼神,尤姜的臉色有些陰,只問:“千仞,以宮主和玄門的牽扯,若要玄門全力進攻極樂宮,你會怎麼做?”
此問一出,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千仞立即就接道:“不計一切代價擊殺或者困住邀劍客。”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尤姜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正因爲不可能,所以一旦成了,所有人都會相信是宮主所爲。看來,這場正邪之戰,有人比我還想要打啊。”
聽了他們分析,何苦也知道八成有人正準備了一口大鍋朝自己扣過來,也是萬般無奈地感慨:“這可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啊。”
這口極可能把青虛子掏出來的鍋這裡自然沒人想抗,思慮了片刻,千仞果斷道:“尤姜你馬上回宮調集人手查探邀劍客行蹤,我想辦法探探那兩名玄門弟子的口風。”
說着又看了看身邊衆人,對圍觀羣衆下了逐客令,“秀娘,你帶少宮主和雲側回去休息,我們再討論些細節。”
何苦心知自己沒什麼江湖經驗留下也沒用,想着等何歡醒了再商量對策,便也聽話隨秀娘出了門。
見他們走遠,千仞檢查一番門窗,回頭就見尤姜已是全副武裝,白日扮演的儒雅氣息一點不留,隱隱還能聞到血腥味的披風蓋住身體,手上扣着法器奈何扇,雖已準備妥當卻未行動,只望着他,認真問:“如今只剩你我兩人,你認真回答我,少宮主之事,宮主真的是鬧着玩的?”
人人都道千仞瞭解何歡,事實上這次他也摸不準了,只是見他神色認真,仍是嘆了口氣,回出自己猜測:“只怕不是。”
似是早已猜到這個答案一般,尤姜嘴角笑了笑,眼裡卻不見半分笑意,“我不在乎宮主做出多麼驚世駭俗的舉動,只要他還是最強魔修便是我的宮主。只希望,宮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回不去了。”
腦海中不自覺閃過不久前何苦同自己對視的眼眸,那靈魂深處的遙遠青空當真讓他忌憚,就連語氣也沉重了幾分,“我只怕最後他養出來的,會是一個重生的步青雲。”
凝視着他,千仞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強調道:“那也是聽命於宮主的步青雲。”
手指握緊扇柄,尤姜沒有再問,踏着夜色向外遠行,把最後的問話壓在了心底,到底沒問出來。
欲掌天下事,必爲天下敵。親手把仍有着那樣眼神的自己推進江湖血海,宮主,他捨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