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在鐵無環的帶領下,雙雙策馬來到盧龍鎮上。邊地戰火正燃,不知幾時神狸大軍就會到來,百姓死走逃亡,這裡比上次鐵無環來的時候更爲荒涼。
鐵無環先行下馬查看,留王佑一人在馬背上四處觀望,雖然對盧龍鎮這個地名十分熟悉,但是實地查探還是第一遭。王佑極目遠眺四下打量,觀看着盧龍鎮的地形地貌。他總覺得,這個地方對自己而言有種莫名地熟悉,至於其中原因又難以分說。
鐵無環這時走過來稟報:“統領,楊陌之前去的那塊墓地已經找到了。它遠離其他墓地,而是孤零零的立於一片樹林之中。墓碑也不似其他的一般鮮明,上面的字跡早以無了蹤跡。看起來,像是被人故意劃去。”
“帶我去看看吧。”
樹林之中,空蕩蕩的四周,一方孤墓尤爲顯眼。由於最近多日的連續降雨,使土地變得柔軟起來,他們每走一步,靴子上就會濺上泥點。王佑並未因道路泥濘就放棄,反倒是越來越想要看看那塊墓碑。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力量驅動着他,要求他務必去看一看。這股力量雖然無形,卻強大無比,讓王佑無從抗拒。
走了約莫盞茶工夫,鐵無環指着前方,大聲說道:“統領你看,前面就到我說的那個孤墓所在。”
不遠處墨灰色的墓碑被雨水沖刷的分外乾淨,但也因多年風雨的侵蝕已經受損,上面的字跡變得模糊不清,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壓根分辨不出此墓之下,埋葬着何人。
來到孤墓前,王佑不知是何原因,只覺得今日身子格外乏力,臉上慘淡無光,嘴脣微微發青。要知道,這些症狀之前可是從不會出現在王佑身上的。王佑望着眼前的孤墓,只覺得異常激動,恨不得合身撲過去,緊緊抱住那塊墓碑才能安心。他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是可以確定,這塊墓碑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一旁的鐵無環察覺到王佑的反常,連忙上前查看:“統領,你還好嗎?”
王佑這時候才緩過神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隨後問道:“這墓到底是誰的?”
鐵無環道:“屬下之前從當地人口中瞭解到,這座墓乃是大總管妻子的。”
“嬸孃?”王佑心中納悶,王景這些年來哪怕不貪不墨,也靠着皇帝信任,積攢下一份潑天傢俬,足以把妻子風光大葬,何以讓她死後如此寒酸?若說兩人沒有感情,這話怕是也不對。固然王景是閹人,可是以他今日地位,結個菜戶並無不妥,就算劉威揚也不會說什麼。可是他這些年始終沒有再考慮過男女之事,可見對亡妻並未忘情,這番處置又是爲何?
再說之前或可說顧不上,如今大戰在即,神狸兵馬一到,這墳墓難免被破壞,王景就算不在意妻子死後陪葬豐儉墓地優劣,難道連屍身是否安寧也不管?
眼看天色漸暗,兩人還未調查清楚便離開了樹林。在離開的路上,王佑思來想去了很多,越想越是擔心。或許真相不那麼美好,乃至對自己也有害無利。現在在自己面前乃是一條金光大路,如果非要查清真相,或許整條路都會毀滅。這種推測自然沒有道理,也沒有相關佐證,可是王佑心裡就是這麼想,而且堅信自己預感正確。
思忖好一陣,他忽然對鐵無環道:“把這裡抹平吧。”
“抹平?”
王佑點點頭:“人都沒了,留下這些屋子有什麼用?讓它消失,或許對誰都是好事。至於誰曾經在這裡發現過什麼,只要不鬧出來就和我們無關。如今大戰在即,我們要操心的事很多,這種小事不必掛懷了。”
保和殿中,燕皇下令設宴款待率領援軍前來的南曜各國將領,宮女和小太監齊齊侍立大殿外的臺階下,等待着盛宴召開。楊烈攜祝天雷、岑霜出席,楊陌隨行。與此同時,王佑和鐵無環的快馬正進入天京城的城門。
大殿門口,待一衆長輩先行進入後,楊陌和王佑再次相遇,楊陌打趣的寒暄着:“王小統領,近來可好?”
“不錯,楊公子呢,別來無恙啊。”王佑一身杏黃色的長袍,在燈光之下也顯得十分明亮。只是,若仔細觀察,便不難發現,王佑比平時顯得疲憊。
說巧不巧,劉宸英也在這個時候到了。自從莫家瓦解,劉宸毅被打入冷宮之後,劉宸英便一改往日謹小慎微模樣。平日裡兩眼放光走路帶風,今日這等場合就越發囂張。來到大殿門口,見了王佑、楊陌兩人,不由得停住腳步,兩眼緊盯着王佑,目中彷彿要噴出火來。
他是怯懦不是傻,能感覺的出來張素素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也知道這個變化和誰有關。不過這種事眼下聲張不得,否則固然得罪張世傑,對自己也沒好處。用未來儲君的醜聞換一個梟衛統領,那是白癡纔會做得事。原本他也想着韜光養晦,等到自己登基後再慢慢拾掇王佑。可是想法是一回事,仇人見面又是另一回事。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裝作沒事人一樣寒暄,死死等着王佑不放。
王佑雖未徹底做賊,也難免心虛,更知道這裡不能惹事,連忙主動上前行禮。“宴會馬上就要開始,臣和楊公子就先進去了。太子殿下也別東張西望了,免得惹陛下動怒。”
劉宸英本想在此尋王佑個晦氣,可是聽到其提到父親,心裡也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做停留,惡狠狠地剜了王佑一眼,急匆匆走入殿中。楊陌納悶問道:“你怎麼得罪他了?看你就像看仇人。”
王佑搖搖頭:“他這麼想我們有什麼辦法?誰知道哪根筋不對,別理他,進殿去吧。”
酒席已經開始,一隊宮女在大殿中翩翩起舞,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分外妖嬈。南曜各軍將領點頭寒暄,彼此之間打着招呼。也有些粗鄙的,舉着酒杯開始往喉嚨裡猛灌瓊漿。王佑的座位與太子正面相對,王佑態度從容,劉宸英卻是面沉似水,神色越發猙獰。
酒過三巡,劉威揚執杯開言:“朕今日將大家齊聚於此,除了爲各國援軍接風,還要向大家宣佈一件重大的事情。,王佑,你來朕的身邊。”
劉威揚伸手招來王佑,隨後對衆人道:“十八年前無定原之亂,朕失去了自己的愛妃和剛出生的孩子。老天保佑,如今朕的孩子回來了!”
劉威揚起身於王佑並肩看着大殿中衆人,“王佑便是朕失散多年的兒子,從現在開始,他便正式認祖歸宗,廢王佑之名不用,改回本名劉宸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