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捧着酒杯,語意誠摯,似乎不得大忠鬼王的諒解就要長跪不起。
大忠鬼王沒想到兩人居然猜出自己的打算,搶先一步主動認錯。如果兩人說兄弟情分,大忠未必相信。可是兩人說到楊烈,大忠卻相信他們說的是事實。這兩個怕死鬼哪敢和楊烈動武?想到楊烈可能出現,主動投降也不是不可能。有一線之路他也不想請楊烈一劍掃鬼市,起身扶起二人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二位賢弟速速請起。過去的事咱們誰都不許提了!今後只要你們迷途知返,依舊是我的好兄弟。”
大悌鬼王和大孝鬼王擡頭,大忠鬼王舉起酒杯,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二人見狀,對視一眼,滿臉欣喜,也將杯中酒飲盡,感激道:“多謝兄長!”
大忠此時感嘆道:“四大鬼王和睦本就是鬼不收維持和平的保障之一,兄弟反目最爲讓我痛心。這下好了,你們二人改過自新,大義也回到了鬼市,鬼市的繁榮定可長久……今日是個大好的日子,正好借這個酒席,咱們兄弟幾人說會兒話,你們快去派人把大義請過來。”
大孝鬼王離開,不一會兒返回,說:“已經派人去了。”
大悌鬼王也露出淺笑,轉過身背對二人斟滿三杯酒,說:“我們喝着酒等大義過來吧。”
大忠稱是,三位鬼王舉杯,仰頭飲酒。大悌和大忠眼見大忠將一杯酒喝乾,對視了一眼,大孝鬼王細長的雙目顯露出兇光。
鬼市一區的熱鬧的街道上,多狸面戴薄紗,走在人流之中,她陌生又美麗的面孔引得兩旁的商販側目,然而她本人似乎對此毫無知覺,始終走着自己的路。此時,多狸前方的人流忽然朝兩側散開,一隊黑衣人正在街道之上急行,多狸慌忙避讓,差點被撞倒。
多狸盯着這隊人背影看了會兒,思忖片刻,跟了上去。藏在暗處的託婭見狀,也跟了上去。
這幫人揹着弩箭,來勢洶洶,甚是顯眼。楊陌同程勇、呂皓這幾日潛伏於鬼市以防不測,看到這一切自然不能無動於衷。看着這幫人,正在他猶豫是否要上前之時,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楊陌難以置信地盯着前方的女子。呂皓捅了捅楊陌的胳臂,指責道:“幹嘛呢,丟了魂?”
程勇則是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他沒想到楊陌有朝一日也會被美色所迷。
楊陌遲遲沒有開口喊人,是因他隱約覺得這位高昂着頭顱,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的女子同談兮的氣質大相徑庭,可是背影卻又無比相似。眼看女子就要走出幾人的視線,楊陌不得已,高聲喊道:“談兮姑娘!”
談兮的身形一滯,楊陌有些吃驚,但即刻行動,快步上前。
程勇和呂皓終於明白了,原來這位女子是瑤池坊鼎鼎大名的談兮。二人陡然來了精神。
多狸被叫住那一瞬,便確定喊她的人是楊陌,她“嘖”了一聲,甚是煩躁,心中升起一團火,然而她不得不在楊陌走近之前,做回柔軟的談兮。片刻間轉換情緒,她搶先一步轉過身,作出加倍難以置信的模樣,問:“楊陌公子,你怎麼在這兒?”
倒把楊陌口中那句“居然真的是你”噎在了喉嚨裡。
他看着和平日一般楚楚動人的多狸,再想想姐姐的話,越發認定這個女子可疑。但表面上故意裝作未曾察覺,大方說道:“我一個大男人在這兒有什麼稀奇的?倒是你,怎麼孤身一人跑來鬼市了?
多狸招了招手,示意楊陌靠近自己。楊陌不明所以,卻聞到一股幽香,多狸湊到楊陌耳邊,悄聲說道:“楊陌公子,談兮這回是偷偷溜出門,你千萬別聲張,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一回,就想來這傳說中的鬼市瞧瞧。”
她說完,一臉天真爛漫地看着楊陌。楊陌自然不會相信她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不過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也不能讓她隨意行動,略一沉吟立時有了主張。:“談兮姑娘,鬼市魚龍混雜,你還是跟着我們吧。”
多狸雖然一肚子不情願,可是此時也不想露出破綻。再說這時翻臉對自己也沒好處。只好故作驚喜,拍手道:“好啊!”
佳人純真的笑容讓程勇看得紅了臉,呂皓頗爲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楊陌說:“我們跟着那隊黑衣人,不知爲何,我有些擔心笑生,這條路去往的地方就是笑生的別苑。”
程勇和呂皓看了眼一頭霧水的多狸,點頭道:“全聽你的。”
譚笑生的別苑附近,就是一區的鬼王閣。那隊黑衣人此時只剩爲首的隊長一人,他拿出一張請帖,對管事的道:“大孝鬼王和大悌鬼王設宴,款待大忠鬼王和大義鬼王,如今大忠鬼王已經到場,就差大義鬼王了。四位鬼王十年來初次重聚,大悌鬼王多番囑咐,還望大人讓我等將請帖親自送自大義鬼王手中。”
譚笑生辦事雖然能力風行,但手下的人除了李延澤,誰都和他不是太熟,他現在的手下許多人摸不透如今的行事,李延澤曾囑咐過讓他們謹慎,關乎其他幾位鬼王,要事先向他通報,但這會兒李延澤人並不在,他是覺得此事無需多想,但又不確定自己這算不算擅作主張。
他爲難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你姑且在這兒等會兒,我這就去向大義鬼王通報。”
爲首之人善解人意地點頭,管事的鬆了一口氣。
譚笑生正在思考如何邀請楊烈來援,又不至於驚天動地,管事的此時過來通報:“大義鬼王,大孝鬼王和大悌鬼王派了人過來送請柬,說是邀你去赴宴敘舊,大忠鬼王已經去了。”
“哦?”譚笑生思忖片刻,說:“先讓他進來再說吧。”
偌大的房間之中,身背弩箭的黑衣人對譚笑生作揖道:“屬下見過大義鬼王。”
譚笑生對此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問:“聽聞大忠兄長已經前去?”
“是,因大孝鬼王和大悌鬼王二人有事要與大忠鬼王商談,所以稍晚了一些時候派屬下送來請柬。”黑衣人沉穩地答道。
譚笑生一聽,眉心一蹙,哦了一聲,問:“有什麼事情是不方便將給我的聽的?”
“屬下不知。”黑衣人說着,附身遞出了請柬。
譚笑生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請柬的前一剎,他的瞳孔驟然緊縮,武者的訓練不是白費力氣,他本能意識到危機!可已經晚了,黑衣人將請柬拋向空中,大片的粉末自半空中紛紛揚揚而下。他的視線一片模糊。
好在多年的武者歷練,譚笑生也不是常人可比,縱然變起倉促,他還是應變神速,即刻屏住呼吸,身形一閃,避開衝着命門而來的利刃。
然而這位黑衣人顯然經驗豐富,半途改道攻擊譚笑生的腰腹,譚笑生再不及躲閃,腰側被利刃劃出一道極淺的血痕。
這一刀的疼痛,反而喚醒了譚笑生的勇氣,譚笑生揮動拳腳,幾下便將黑衣人擊倒。衝出房門,譚笑生才吸了一口氣,卻見,管理處爲數不多的手下已經和黑衣人的同夥交手,然而功夫敵不過對方,盡顯劣勢。
“鼠輩,好膽!”譚笑生揮拳上前,打倒了幾名敵人,眼看局勢要扭轉,房檐之上赫然出現數十手持弓弩的蒙面黑衣人,尖利的箭頭齊刷刷地對準了譚笑生。那箭頭上泛着幽光,顯然有毒!
此情此景,令譚笑生也顯露出絕望之色,這一回,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
就在他欲放手一搏,與這幫人死戰之時,兩個熟悉的身影躍上了房檐,弓箭手陣勢頓時大亂,幾位黑衣人被打倒,摔下地來。只聽一人大喊:“笑生!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