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異常的周宇又是幾乎一晚上沒睡,他與不需要睡覺的139研究了幾乎整宿,但是沒有試射一發炮彈。
兵貴奇不貴多。
若是現在練起來,炮門舞得震天響,還會有追兵凶神惡煞一樣撲上門來嗎?不過有一點大都督可以肯定,這個機械式火炮絕對可以用,他唯一擔心的是那些炮彈是否還有原來的威力,別打出去後全是啞彈。不過,看那蠟封的工藝和一箱箱的封條,應該錯不了。
原主啊,你們可別玩我啊,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你要是外包給造假廠家做炮彈,可真就是害人害己了。周宇手心裡攥出了汗,事到如今只好賭一賭了。
贏了,壯哉我大天牧狩冠軍;輸了,一地雞毛。
霏琳娜一直睡到次日晌午才甦醒過來。自是醒後,便有熱乎乎的湯粥送到面前,全是些仔雞仔兔熬得稀碎,吃起來完全不費什麼工夫,易消化得緊。
中控室裡面轉了一整圈,這丫頭對所有東西、物件、配置、結構都感到新奇無比。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看上去如此古怪?
是個城堡?卻比城堡豪華很多,椅子都是可以轉動的。是個客棧?卻到處都是金屬和玻璃製品,看上去神秘的很。
步出樓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隊隊緊鑼密鼓、呼三喊四、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士兵看上去面色黝黑、身強體健,一個個不是臉上有烙印就是後背有鞭痕。
原來,都是奴隸兵來的。這個該死的西嵐奴,居然在皇家地盤上搞獨立王國,還豢養了如此多的精兵強將,難道是要造反?
想到這裡,她忍俊不禁。是啊,他是得造反,他必須得造反。自己的權力早就被水王漓剝奪了去,不造反何來光復?人家造反也是爲了把家國還給自己。
跟着號子聲,她來到了西營。這裡一塊標準足球場大小的平地上,整整齊齊擺了十排昂首挺胸的東西。霏琳娜沒見過,也看不懂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只是感覺到,這些東西很危險。
“一隊,上!”
喊口令揮旗的是瑪夏,這小子她見過,是西嵐奴的跟班,當年自己還去萬三家裡探望過他。沒想到,他命竟然這麼硬,爆炸後還活了下來。相比起來,自己的命就薄得多了。
“瞄準!”
“有!”
“裝彈!”
“有!”
“蓄力!”
“有!”
“停!”
“有!”
第一排一共十門自行火炮,四十個工程兵動作整齊劃一、舉止乾淨利索,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出自嚴師。
這位嚴師,自然就是周宇。他一向奉承軍事化管理、科學管理、人崗適用,薛西斯和詹索給他派來的都是原來他在奴隸營裡的老兵,一個個與大都督熟絡又忠心耿耿。用起來得心應手,打出去如狼似虎。
不過,按照分工他們被分配去建造工事,作爲工程兵這些奴隸操縱起重型武器就更加如魚得水了,比起那些舞刀弄槍的猴子們更好指揮。周宇打了個響指,看到這些孩兒們用了三遍就熟悉了操作流程,十分滿意。
第二隊、第三隊。。。
一共十隊人馬,四百名兵卒、一百門火炮。
彈藥,多到足夠移平喜馬拉雅山。周宇嘬着牙花子,現在老子改主意了,不逃!
不僅不逃,咱還等着你來,看看是你的無頭騎士軍團厲害還是老子的自行火炮團厲害。
“大、大人!”
“別鬧,煩着呢!”
周宇用改錐調校着一門火炮的機括和撞針,這裡每一門火炮他都親自檢查檢修過,有問題的、年久失修的他也沒浪費,能拆的拆、能重組的重組。索拉西亞之戰,多一門火炮就多一份勝算。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大、大人,不是!”
“什麼是不是的?你早上又吃多了是不是?閒着沒事繞場地跑十圈去!”
周宇頭都沒擡,揮了揮手讓圖達去跑圈。
“咳、咳!”
女人咳嗽的聲音。不好,周宇手裡的改錐停了下來,慢慢把頭從火炮底下拔了出來。
“呃,你醒了!”
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滿臉通紅的周宇用改錐撓了撓頭皮。哎呦呦,疼!疼得他齜牙咧嘴。
撲哧一聲,看到他的囧相霏琳娜居然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笑了出來,笑顏如花、如花似玉、似玉昇仙。
“你的眼睛,怎麼了?”
霏琳娜這才注意到,西嵐奴的右眼好像瞎了,取而代之在那眼眶裡的是一塊綠色的玉石,毫無生氣、死水一潭。
“呃,沒、沒什麼!”
周宇急忙把眼罩拉下來,恢復了獨眼龍的模樣。
“你的眼睛,是受傷了嗎?”
“呃,沒有沒有,就是一個小意外、小意外哈!”
大都督沒有那麼多閒心跟她講故事,再說精靈族那一套傳說野史的,說給人族聽你也聽不懂。
霏琳娜心口一陣絞痛,她不得不彎腰捂住左胸,班布爾和瑪夏急忙一左一右扶住她。這丫頭何其剛強的性子,倔強地伸手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
西嵐奴這一年來到底遇到了什麼?他又躲到了哪裡?這些,在相逢之後的第二天不是詳探究竟的好時機。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小子一定不是去尋花問柳、醉臥溫柔鄉了,看樣子他也吃了不少苦。
“你們先退下!”
霏琳娜想了半天,不知道該開口叫西嵐奴隨自己走去僻靜的地方敘話,還是該直言不諱、旁若無人。最終,她還是拿出了皇家威儀、女王態度,下令其他人離開。
可是這裡並不是醉花城,士兵們也不是皇家衛隊或者城防軍,一個個都看着周宇,尤其是那舉着小旗子的瑪夏,不知該放下還是該舉着,就那麼扔在空中,胳膊都麻了。
“嗨,解散、就地解散,都吃飯去!”
衆人如釋重負,剛剛還寂靜一片的呼啦啦亂作一團,轉眼間炮場上鬼影子都不剩一下。最後離開的是瑪夏,嘴裡嘟嘟囔囔,把三色旗子丟在一邊。
“不是剛吃過飯嗎?怎麼又吃飯!”
“二營長!”
“有!”
瑪夏不敢怠慢,這是周宇新給他任命的官銜。
“你剛纔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
不怕背地裡說領導,就怕領導耳朵長啊!
“你把旗子撿起來,這是軍械懂嗎?旗子,就是你的刀!打起仗來,丟了旗子就是逃兵、就是叛徒,你說該怎麼罰你?”
周宇明顯在假公濟私,找個茬兒整治瑪夏,讓你小子胡勒勒!其實,做這一切也是給其他那些兵卒看的。
“屬下該罰,聽從大都督發落!”
瑪夏彎腰撿起旗子,立正得標杆一樣,目不斜視。
“罰你吃兩頓午飯,去吧!記住,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我就罰你吃兩頓炮彈!”
“是!”
一溜煙小跑,看不到人只看到車尾燈。
清空了場地,霏琳娜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站在微風中,她的一襲白色皇家長裙颯颯作響、聖潔無比,整個人如同開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朵白蓮花,讓人不忍沾染。
“你,不是有話要說?”
既然人家女孩子不好開口,那就咱這個老爺們兒來打破僵局吧。周宇反正習慣了被扣膽大心細厚臉皮的帽子,可惜這三大法寶被他的愛情警戒線勒的死死的,完全沒有發揮泡妞的威力。
“西嵐奴,謝、謝謝你!”
就這麼幾個字,霏琳娜似乎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氣若游絲、聲如蚊蚋。
“謝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大都督的回話也引發了丫頭的無盡聯想,他說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救自己是他應該做的?難道他真的。。。
“就像囚巴、桑切和普西卡一樣,我是南部大陸的代表,也是天牧狩大賽的冠軍。我是你挑選出來索拉西亞最頑強的鬥士和精英,身上肩負這保家衛國、忠貞護主的使命,我不救你誰來救你?”
一席話道出,立馬把二人的分界線畫的清清楚楚。君是君臣是臣,西嵐奴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再清楚不過,雖然此前二人之間有諸多不愉快,可是做下屬的顯然在以大局爲重,不計前嫌、捨命救主。
“是、是啊!”
一抹微不可查的失落之色在那朵白蓮花上稍縱即逝,西嵐奴啊西嵐奴,難道你忘記了伊萊克城騙我去偷馬、共飲情人淚的夜晚了嗎?難道你忘了在醉花城皇家隧道里面我們互述衷腸了嗎?難道你忘了萬三把我當做你未過門的媳婦了嗎?
兩雙眼睛並沒有對視,心卻想到了一塊兒。
大都督心裡想的是,什麼我都沒忘,我又不是老年癡呆怎麼那麼容易忘?只是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你還只是公主,生命的枷鎖和宿命的烙印還沒有完全附加於身。可現在不一樣,你沒有資格愛別人,你的愛只能是大愛,需要覆蓋整個索拉西亞,需要普照每一個受苦受難的子民。
而我,更沒有資格去愛別人。隨時可能萬劫不復、屍骨無存上的一個革命者,不該有牽掛、不該有把柄更不該有愛情小說。待到山花爛漫時,我也該在孤墳嶺上俏了。
“公主,路隨人茫茫。這裡風大,你大病未愈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注:《路隨人茫茫》這首歌是電影《倩女幽魂》的主題曲,由張國榮先生演唱。本章作於2019年4月1日,張國榮先生亡故十六年祭奠日。謹以此章,聊表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