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狂徒,竟敢在坎坤宮殿裡行兇?我!"風雷聞訊第一個衝進大殿,手持雙刀直直砍向大都督脖頸。
"慢着,誰在行兇?"大都督不慌不忙地收起贖罪之劍,而當他側身讓風雷看清地上的一尊無頭石像的時候,風雷傻傻地愣在那裡,連刀都忘記揮了。
"我的總兵大人,麻煩您派兵查探一下鶯歌大人的死活再來抓人吧,OK?"大都督又一次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肩膀。
"我給你講個故事,總兵大人!有一個城主的孩子,一直覬覦着當上城主,但是她的媽媽並不喜歡他,甚至因爲他不男不女而憎恨他。積怨已久的孩子終於利用凶煞死亡、母親失去了靠山的機會,發動了軍事政變,殘忍地砍掉母親的雙手雙腳,挖掉眼睛、割掉舌頭,把她泡在酒缸裡,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可以一邊當上城主一邊天天看着她享受復仇的快感。而那個被他的花言巧語和彌天大謊收買,甘心當他的幫兇的城防總兵大人第二天被發現在自己家裡畏罪上吊自盡了,嘖嘖嘖!慘吶!好故事!"
說完,大都督自己啪啪啪鼓了鼓掌。
聽完這個故事,就算是風雷這種鐵一樣的漢子都不禁背上嗖嗖一陣陣涼氣,他手上的刀不知道放下還是繼續砍下去。
"省省吧,你也可以看做是這孩子正在篡權,謀害城主。被英勇無比的城防總兵大人發現,就地正法、以正朝綱。總兵大人從此萬人敬仰,當上大城主、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哎呀,說不好、說不好,有可能啊有可能!哈哈!"說完,大都督邁着社會步向宮殿外走去。
"卑職謝大都督,卑職此生唯大都督馬首是瞻!"身後的風雷單膝跪下,向大都督作了一個揖。
"好、好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其實風雷的心情是極度複雜的,從職務責任上來說他應該出手阻攔甚至至少是給大都督製造一些麻煩,畢竟從根本上來說是外人插手了坎坤城的內務;從道義上來說他敬重大都督恩怨分明的做法,菲倫利用大都督的善良後又落井下石這些事情風雷都是經手人,狹路相逢勇者勝,菲倫的不幸只能歸咎於他玩火自焚;從情感上來講他還是同情菲倫的,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他所經歷的遠遠要比常人想象得困難和痛苦一萬倍。
從小到大,鶯歌尋遍庫茲尼亞大陸上所有知名的巫醫、祭司,使用了各種慘無人道、聞所未聞的辦法,說是要治癒他的陰陽病,可是在一次次失敗中菲倫受到了難以言表的折磨和虐待,這其中最可怕的恐怕不是身體上而是心理上的,沒有人能替他分擔,他也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更不用說分擔這種痛苦。
稍大了一些,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暴斃於面前,叔父的猙獰和母親的無動於衷,讓他幼小的心靈徹底變得扭曲了,尤其是變態的母親夜夜笙歌、年年換新郎,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恥辱。在坎坤城裡,雖然他們家族依然是掌權者,但是走在外面,菲倫總是能隱約聽到那從身後傳來的竊竊私語,他們在嘲笑,他們在譏諷,他們在貶損他和他的母親,這使得他只有戴着面具才能感覺到安全,才能在那個小小的隱蔽空間中找到慰藉。
這一切都是緣起於她,她如果不生下他或者在他出生後就殺死他,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他永遠都不會原諒,不會原諒任何人。所以說,發生眼前的一切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坎坤城的政權更迭和肅清運動彷彿在一夜間就完成了,可見風雷大人還是十分速度的。第二天一早便有告示張榜於宮殿門外和城門外,大抵意思是說菲倫少城主趁大賽結束、凶煞被殺之機組織一小股非法武裝,殺害城主鶯歌,企圖篡權謀逆,但是被英勇剛正的城防總兵大人及時發現,經過激烈搏鬥斬殺叛軍首領菲倫,其他叛軍經過一夜搜查覈實已經全部落網或投案自首。
在風雷大人的堅強和正確領導下,坎坤城在經歷此次謀反事件後迅速恢復了正常秩序,羣衆的生產生活和生命財產得到了有效保障,確保了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經過許多熱心的人民羣衆動議和推薦,坎坤城長老會表決全票通過後,目前坎坤城由風雷大人暫任城主之職,云云。
這些說辭大部分是大都督昨兒夜授風雷城主的,城裡一些鶯歌家族的堅定支持者和風雷的政敵在昨夜已經被連夜扣上叛軍的帽子查辦了,株連九族,全部流放。查抄這些人豐厚家產所得用以提高城防軍的軍餉,風雷大人甫一上任,民心可以不穩,軍心必須要穩,所以必須給軍人漲工資、發勞保、景區免費、孩子從優擇校、高速公路優先通行。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高高在上的無論是鶯歌還是那個面具人,對他們毫無意義。在這種社會制度下,統治階級和上層社會沒有反哺勞動人民和下層社會的義務,主要靠迷信誘導和武力壓制。底層人民也沒有公民意識的覺醒,只要有安身立命的一隅之地,他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什麼是剝削,什麼是割韭菜。對不起,不關心。
風雷的爲人還是讓大都督很滿意的,他一直覺得沒看錯這個四有青年總兵大人。一邊風雷厚葬了鶯歌和菲倫母子倆,派人高價去請卡曼部落的頂級工匠爲她們修建極爲奢華的陵墓,待建成之後遷入,同時全城縞素三天,不得食肉、夜不伐燈。另一邊他藉着履新的名義昭告全城,無論貧富、無論老少免賦一年,大赦政治犯,尤其是昔年因爲對母子二人出言不遜而獲罪之人,安排勞役崗,發放補償款。
修整了幾日後,薛仁貴、藍玉等人也趕來報到,二人聽聞大都督兵不血刃地顛覆了坎坤城的政權並培植了一個新晉親我勢力十分驚訝,也終於明白了不戰而屈人之兵不是一句空話套話。不過既然是戰爭肯定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當他們看到始終躺在擔架上行走的呂布同志,不禁吐了吐舌頭,呂將軍何其威猛,單打之冠況且傷重如斯,換作是他們,不敢想象結果。
豐臣秀吉和黑齒常之雖然摩拳擦掌地期待着一場浴血的戰鬥,但天不遂人願,他倆失望地抱頭痛哭、聲淚俱下、耳鬢廝磨。顯然敲掉菲倫派遣出來伏擊大都督的幾股軟腳蝦並沒有讓二人得到滿足。
微風徐徐,月影綽綽。在離別前夜,風雷率親信在自宅宴請大都督和幾位將軍。兩方將軍圍坐四方,中央之處是坎坤城出了名的幾個舞姬歌姬,邊唱邊跳。
"真的明天就走嗎,大都督?"風雷嵌身給大都督斟上一杯老酒。
"是啊,風雷兄!啊-好酒!"大都督一飲而盡,砸吧着嘴說道,風雷的窖藏絕對是好酒,號稱"五里醉"。雖比那"烈日"醇厚飄香,但卻不如烈日有味道,因爲烈日讓大都督能品出家的味道。
"風雷兄有所不知,由於一些不能說的原因,本督前路漫漫、任重道遠,沒有時間欣賞沿途的風景啊!"大都督嘆了口氣,舉着那青銅酒樽,淺晃着發呆。
"此番一別,不知何日再得相見。大都督有何需要,只要風某能力企及,定當鞠躬盡瘁,絕不食言!"風雷舉起酒樽,一飲而盡,翻轉示意。
"風雷,你知道我爲什麼看好你嗎?"大都督眼睛一亮,盯着風雷說道。
"風雷愚鈍,還望大都督指點迷津!"
"喝!喝了這杯我告訴你!"
"好!幹!"
"因爲你善良而且聰明!還記得你在競技場上認輸嗎?沒腦子的人不會認輸只會送死,而從你對待菲倫的種種做法上我看到的是一個重舊情、重信義、重責任老兵的諾言,我知道你也恨凶煞,也恨這坎坤城所有的邪惡。"
噹的一聲,風雷起身走到大都督身前重重和他撞了一杯說道:"風某是一介武夫,但從菲倫叔父掌權時就爲其心腹,他們一家人待風某不薄。饒是如此,這一家的愛恨情仇風某一直站不干預、不偏袒、不左右的立場。可是、可是菲倫走得太偏了。真的,我不想坎坤城就這樣毀在他手裡。這裡也是我的家!"
"瞭解!收到!你沒有覺醒是因爲沒有遇到那個給你三顆痣的人,我便是了!哈哈!喝!"大都督酒到濃處也分外開心,摟着風雷大快朵頤。
"大都督,謝謝您,風某此前所言句句屬實,絕不反悔!"風雷舉起酒樽對着月亮。大都督知道他說的是扶他上位的事情,也緩緩舉起杯,大聲的唱了起來:"乾杯朋友,就讓那一切成流水。把那往事,把那往事當做一場宿醉。"
"大都督,接下來怎麼打算?"風雷把酒樽輕輕放在石桌上,鄭重地問道。
"北上,從死亡峽谷回去太耽擱時間,也不利於士氣。我打算直接向西北方突進,全力以赴拿下卡曼城。"大都督也放下酒樽,明確地回答了風雷。
"大都督,有一種傳聞不知、不知您聽說了沒有?"
"你是說從黑洞裡來的人?"
"正是!"
"哈哈,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就好!"大都督又端起酒樽,跟風雷石桌上那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風雷端起酒樽的手顫抖着,酒差點撒出來。他看着豪邁、氣宇不凡、大開大闔的大都督心緒流轉,一時間不知道是夢裡還是現實。
"大都督,風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大都督成全!"風雷說罷雙手一抱,似是確有其事。
"但說無妨啊!"大都督往嘴裡扔了個葡萄,一如既往地砸在了鼻子上。
"風某有一胞弟,名爲泰山,現在我手下任巡防總兵。風某想讓他、讓他隨您歷練歷練,成就一番英華。"
"風雷,你可知我此去的目的?"
"風某不敢說!"
"哈哈,既然不敢說就說明你猜到了。就算是那樣,你也放心把令弟託付在下嗎?"
"人生在世,總歸一死。如能死得其所,風某願爲他焚帕瑪厚葬,可謂家族之幸、坎坤之幸、庫茲尼亞之幸!"
"哈哈,好!有膽識、有魄力!風雷,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我問你,你怕土王塚和毀滅之王嗎?"
"不怕!"
"爲什麼?"
"風某連死都不怕,還會怕活人?哈哈!"
"好!來,再來一杯,不醉不歸!"
一晚上的高接抵擋、手蹬腳刨在一首難忘今宵中結束,白起、豐臣秀吉、黑齒常之、張獻忠等人皆都喝得七扭八歪,結果還是圖達等人一個個給揹回營地的。大都督沒有回營地,一個人從地上撿拾了兩捧帕瑪花,不知不覺地走到位於宮殿後菲倫的新墳前,雖然他知道這少年日後還會遷墳,但鬼使神差地還是來了。
大都督把花瓣輕輕地揚撒在碑前,月光下看着花瓣打着旋、翻着滾、波着浪在空中颯颯而下,大都督眼中蒙上一層白霧。
"少年,走好。這世界,不適合你。走吧,這痛苦的結束也可能是另一個幸福的開始。希望你能放下恨。如果恨,請恨我一個人。就如這些花瓣,熱情怒放、嬌豔芬芳,然後塵歸塵、土歸土。"
翌日,大軍整裝待發。除了大都督原來帶來的五百兵士、八十沙鱷,風雷又遣泰山帥兩千精兵加入隊伍,這可是大手筆,一出手就是坎坤城的一半兵力。
"風雷,你這手筆有些大啊!"大都督微笑一點頭。
"哈哈,大都督,風某跟您多少學了些本事。留足了新權護衛所需的兵力,在下、在下梭哈啦!"風雷仰天大笑,這老小子別的沒學會,學會這個了。
"人生能有幾回搏!走!"大都督邁步繼往開來而去,頭也沒回。豐臣、黑齒、藍玉、薛仁貴、傑朗、泰山等人相伴左右。
"人生能有幾回搏?"風雷望着大軍浩浩蕩蕩前去而留下的滾滾風塵,喃喃自語。
"泰山,你今年多大了?"行軍中,大都督把泰山叫到身前敘話。
"回大都督,泰山今年二十有三!"泰山畢恭畢敬地回答。這叫泰山的青年國字臉、濃眉大眼、英姿挺拔、精壯幹練,一身紅甲甚是威武。
"你可尋得此去卡曼城之路?"
"下官尋得,曾陪同家兄往返於坎坤卡曼間數次。"
"好,說來聽聽。"大都督盤腿往地上一坐,遞給他一根樹枝。
泰山也蹲下身來,拿着樹枝在沙地上畫開,"此去卡曼城有三條路線。最近的一條是直接前往。不過此路兇險,途中要路經巫妖池。"
"巫妖池?那是什麼?是個洗浴中心嗎?有沒有水晶之戀和沙漠風暴?"大都督乜着眼看他。
泰山自然是不知大都督所謂何物,繼續說道:"這巫妖池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盆地,方圓十餘里地,沒有水源,寸草不生,上無飛禽下無走獸,整個是一個不毛之地。傳言走進去的人都被巫妖迷惑,最後自己將自己啃成枯骨,沒有一個人活着出來。"泰山說到後面,臉色有些驚恐,顯然這巫妖池的威懾力還是比較大的。
"那另外兩條呢?"
"從西側規避而上需要多三日行程,但卻要安全得多,不過要花點兒過路費!"泰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過路費?"大都督十分不解,難道這裡還有高速收費站?這不是擺明了私立關卡、招搖撞騙嗎?
"是、是啊,這邊有兩座高山,壁立千仞,名曰斧工和媧媚,兩山之間僅有數十丈寬可供通過,是名副其實的一線天。那裡常年蝸居着一個部族,叫做蠅人。蠅人在兩山之間建立關卡已有幾千年之久,往來之人無論是商隊販夫還是軍隊王侯,必須繳費,否則概不放行。"
"噢?那麼他們怎麼個收法?"
"按人頭收!"
"按人頭收?一人多少?"
"一人、一人半旦加巴或者十個藍蚩!"
"我日他老母,他們這不是明搶嗎?我這裡有兩千五百號人,豈不是要收我一千二百五十旦加巴?你爺爺的,二營長、二營長呢?把老子那意大利麪給我端上來,讓我給他幾根嚐嚐厲害!"大都督氣的吹鬍子瞪眼的,肺都炸了。
"大都督莫急、莫急,還有第三條路!"泰山一看大都督氣的直跳腳,連忙安撫他。
"媽的,還有第三條路?說來聽聽,要是還是這些個裝神弄鬼的狗雜碎,我特麼跟他們拼了,敢從鐵公雞身上拔毛,從琉璃貓身上揩油,嫌命太長了嗎?"大都督一拳砸在沙地上。
"這第三條路是由東側蜿蜒而上,避開一線天和巫妖池,需要多七八日腳程,除了路途遙遠一些,水源食物補給困難一些,沒有什麼阻隔。一般人多的時候,我們都、都走這邊,能省一些過路費。"
"啊、啊,好啊。就是說你最後說這個是省道,還是鄉村一級公路什麼的,不收費但是遠、慢,對不對?"
"對,大體如此。"
"嗯,不收費、不收費、繞遠。"大都督搓着下巴沉思道。
"那大都督的選擇是?"泰山欠蹬地、撩騷地問道。
"好,那就這麼着。從西邊走,我先拔了亂收費的那幫車匪路霸,然後回到中路來踏平那個什麼寡婦村,最後直接北上攻打卡曼!"大都督喀吧一聲折斷樹枝,站起來向前大踏步走去。
留下站在那裡愣的一動不動,眼神都直了的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