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陛下那邊還是出手了啊！”
嚴嵩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如同一柄利劍，將嚴世蕃心中的迷惘盡皆斬去。
霎時，在想明白這一切後，只見嚴世蕃的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旋即，只見其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嚴嵩，出言詢問道。
“父親，您的意思是說，陛下一直以來都想要藉着這個機會，對這個幾個家族下手？”
嚴嵩將嚴世蕃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不緊不慢地迴應道。
“這是自然，倘若這背後沒有陛下的授意，你以爲就憑區區一個海瑞，就能夠與當地那些有着“四聖三賢”名頭的家族，相抗衡嗎？”
“要知道，經過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這些家族在朝中的勢力，早已盤根錯節，除此之外，再加上他們那“四聖三賢”家族的名頭，朝中有的是人，想要上趕着巴結他們！”
“這一點，從先前那些官員紛紛上疏彈劾海瑞一事，便可以看出來！”
一旁的嚴世蕃在聽完嚴嵩的這番分析後，也是深以爲然，緊跟着應和道。
“嗯，父親說的有道理，恐怕在那時候起，陛下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除掉這幾個家族了！”
嚴世蕃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許的嘲諷之色，自顧自地說道。
“哼，那羣蠢貨拿着朝廷的俸祿，卻不思如何爲陛下分憂，反而上趕着去巴結那幾個世家大族，真是愚蠢至極，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大明朝只有陛下一個太陽嗎？”
“也正因爲如此，他們方纔落得個如此悲慘的下場，對了父親，孩兒聽說這些先前上疏彈劾的官員，都被錦衣衛，以及東廠那邊給……”
只不過，嚴世蕃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嚴嵩冷冷打斷了。
“蠢貨，這件事情是你能夠說的嗎，給我把嘴閉上！”
“是，父親！”
突然遭此訓斥，嚴世蕃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一個無法觸碰的話題。
隨後，父子二人都默契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旋即，嚴世蕃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方纔小心翼翼地向嚴嵩詢問道。
“父親，孩兒還是有一事不解，還望父親能夠爲孩兒解惑？”
嚴嵩聽聞此話，將目光從嚴世蕃的身上收回，點了點頭，旋即開口道。
“嗯，說吧，什麼事？”
在這之後，只見嚴世蕃鼓起勇氣向嚴嵩詢問道：“父親，孩兒有一事不解，儘管眼下“四聖三賢”的其餘幾個家族，都被海瑞帶兵給抄了家，但衍聖公那邊爲何沒有任何動靜？”
嚴世蕃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緊跟着繼續道。
“不僅如此，海瑞還帶着山東巡撫曹豐，特意去了一趟孔家，雙方不知道談了什麼東西，您說這背後會不會是陛下那邊想要……”
嚴嵩在聽完嚴世蕃的這番話後，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頗爲凝重，在思襯許久後，方纔開口道。
“嗯，有道理，按理來說，既然“四聖三賢”的那幾個家族，都被證實與白蓮教有所勾結，那麼他孔家在這方面肯定也逃脫不了干係！”
“畢竟他們這幾個家族，一直以來，都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他們彼此之間，都拿捏着各自的把柄，不太可能出現，他孔家置身事外的這種情況！”
即便真的出現了這種狀況，爲了減輕罪責，亦或者是拖人下水，其餘的那幾個家族，也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正因爲如此，在我看來，目前較爲合理的一種解釋便是，陛下爲了顧及整件事情的影響，打算低調處理衍聖公！”
嚴世蕃在聽完嚴嵩的這一番分析後，也是頗爲信服，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應聲道。
“父親說的有道理，看來在這之前，陛下早就謀劃好了一切！”
此時，嚴世蕃的腦海中，又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當初在內閣議事的時候，自己在嘉靖面前提出考成法一事的場景。“眼下的情況就跟當初一樣，陛下對一切早已是盡在掌握，算無遺策，且心思深沉的陛下，真是可怕啊！”
嚴世蕃如此想着，不由得爲自己日後的前途感到擔憂。
在這之後，嚴嵩或許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只見其將目光轉向嚴世蕃，頗爲鄭重地吩咐道。
“對了，近段時間，多加留意一下衍聖公那邊的消息，有什麼事情，立刻向我彙報，明白了嗎？”
嚴世蕃見嚴嵩的表情如此嚴肅，不敢有絲毫怠慢，當即向嚴嵩保證道。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
嚴嵩在得到嚴世蕃的保證後，點了點頭，旋即出言吩咐道。
“行了，你下去忙伱的吧，我聽下人說，你整天在房間裡搗鼓的那個蒸汽機，最近是不是有所進步了？”
嚴嵩的話音剛落，嚴世蕃便不假思索地應聲道。
“沒錯，父親，孩兒最近拜託城內的工匠，按照改進以後的圖紙所造出的蒸汽機，相較於以往，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至少它能夠勉強動起來了！”
“只是仍舊有着許多的問題，例如效率低下，極易發生爆炸，以及耗費的木炭頗多，遠遠不如人力來得實用！”
嚴嵩聞言，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出言勉勵道。
“嗯，不錯，難得你對一件事情如此上心，繼續下去吧！”
“等日後真正造出來實用的蒸汽機，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嚴世蕃在得到嚴嵩的鼓勵後，頗爲堅定地點了點頭，在向嚴嵩恭敬行禮後，旋即邁步離開了書房。
……
另外一邊，紫禁城，幹清宮。
此刻，嘉靖正坐於龍椅之上，頗爲悠閒地聽取着來自呂芳的彙報。
“啓稟陛下，海瑞不久前剛剛派人送來消息說，本次從那幾個家族身上抄得白銀，共計八千三百二十六萬五千二百九十兩！”
“除此之外，還從那幾個家族的家中，搜出田契、地契若干，加起來共計三十六萬五千六百畝土地！”
“另外，還有古董珍玩等等，不計其數，摺合成白銀，大約八百萬兩左右！”
“海瑞那邊還說，由於銀兩的數目過於巨大，爲了穩妥起見，還請陛下您派出錦衣衛前去接應！”
呂芳在將情況大致彙報給嘉靖後，旋即將手上的冊子，畢恭畢敬地遞交到了嘉靖的手中。
“陛下，這裡便是詳細的記錄了！”
“嗯。”
嘉靖聞言，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旋即從呂芳的手中接過冊子，在大致翻看了幾眼後，很快便失去了興趣，將其隨意地放至一旁。
在這之後，只見嘉靖將目光轉向呂芳，輕笑一聲，出言感慨道：“呵，呂芳，你看到了沒有，這幾大家族的身家，加起來足足有八千萬兩，這可是八千萬兩啊！”
“也不知道他們積攢了多久，方纔積攢下來如此豐厚的身家，哼，這麼多銀子，相當於我大明朝兩年多的賦稅了！”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整個人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得將頭低下。
就在這時，嘉靖那不含一絲情緒的聲音在呂芳的耳旁響起：“呂芳，馬上派錦衣衛前去接應，一定要將這筆銀子，安全運送至國庫，明白了嗎？”
呂芳聽聞此話，當即神色一凜，沉聲應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將這件事情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