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之前我想不明白,這刻,在夜深人靜時,在江承一安靜地睡在身側時,答案已然明瞭。
說到底,矛盾的激發點,還是因爲我這條腿。
在這件事上,他不介意,甚至加倍地憐惜我,可他無法去掌控他人的想法,尤其是這個“他人”還是他的家人。
原本這事當算是揭過了,就是我和他因爲錢薇那“見家長”的矛盾也被他化解於無形,理該心緒安定平和纔是。可夜靜無聲回憶着與他從無到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時間推移到這處,禁不住自問:真的揭過了嗎?
根本就是跨不過去的坎,此時的我,甚至是他,都不過是在掩耳盜鈴。
我是在極度壓抑的心緒裡慢慢沉睡的,卻做了個夢。夢見我和他一起牽着手在路上走着,迎面就碰到了他媽,倏不及防下,我連躲的地方都沒。然後他媽走過來也不看我,就盯着江承一問:你怎麼還和五班的這女生在一起?不是答應了和你表妹介紹的姑娘處處看麼?我當場就刷白了臉,驚惶地看着他母親,只覺得那臉色黑得嚇人,目光也懾人之極。
夢中驚醒時,心跳劇烈地猶如要跳出去般,眼角有液體滑落臉頰,擡手去抹才知我剛在夢裡嚇哭了。一側頭,身旁位置是空的,江承一已不在,頓覺心也空空的。
下地時忘了穿拖鞋,就赤着腳走出臥室,環顧四周,客廳也不見影蹤。心下更沉了幾分,他走了嗎?這時忽聽廚房裡有動靜,我無聲走到廚房門前,就見江承一隻穿了一件淺藍襯衣背立在水池邊,嘩啦水聲正是我剛纔聽到的動靜。
過沒一會,他就側身而過去拿鍋子,水池邊也呈露了出來。剛纔他是在洗菜,此刻要準備燒菜了吧,因爲專注,所以即使側站在那,也沒看到躲在廚房門後的我。
等他在鍋裡下完油,去水池邊拿起盆子時,我眼尖地看到盆裡裝的是大蝦。心中一動,忍不住走上前,從後將他抱住。
江承一手上的動作微頓,側轉臉過來看我,“醒了?”
我輕應了聲。聽他低低笑着,“怎麼一起來就這麼膩人?刷牙洗臉了沒?做蒜蓉大蝦好不?”莞爾而笑,把臉貼在他背上,“你知道的,只要是蝦,無論你怎麼做,我都喜歡吃。”
他輕哼了聲,“你又知道一定是做給你吃的?”
“不是做給我吃的,你做給誰吃?”
江承一頓了頓,語帶笑意地說:“我自己吃,你只能吃蝦皮。當作是昨晚的懲罰。”
我下意識接口:“什麼懲罰?”他的視線劃轉回來,清冽的眸光中情緒立即傳達過來,我已然瞭解他意思。目光划向他脖頸,那處嫣紅點點痕跡清晰可見,甚至蔓延至他領口之內。想他昨晚種種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
聽到前面咬牙佯怒:“還笑?韓小芽!”
我越發不客氣地嘲笑了:“今早上你出門時,有沒有把領子豎起來些呢?或者是把脖子縮着?”他默了下,把手裡正在裝蒜蓉的蝦放在了廚臺上,我直覺不好,鬆了他腰就想跑,可只挪了一步,就被他從後面扣住,氣息壓下。
鎖住的不是我脣,而是......脖子。重重吸吮,外加牙齒輕磨,讓我又麻又癢,伸手去扯他的頭髮,嘴裡笑着求饒:“好了好了,我不說你了。”
但即使這樣,他也將我脖子狠狠啃了個遍,留下滿意痕跡後,纔在我脣上重重印下一吻,勾着脣角說:“這下公平了,出門時記得繫上我買給你的那條絲巾。”
“......你報復心怎麼這麼重的?”
他又哼了聲,“我報復心不重,今天12號是吧,至多五天,你等着。”我頓時頭皮發麻,知道他算的是什麼日子,好吧,一次挑釁,後果很嚴重。
正自懊惱着,突聽他聲音微沉了問:“怎麼沒穿鞋子?地磚總會涼的。”
這時纔想起之前做那夢,驚惶不安出來尋他這件事。他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了我表情變化,低聲詢問:“怎麼了?”我微默,如實回答:“之前做了個......噩夢,有些驚嚇,所以忘記穿鞋子了。”
他把我提抱起來,邊走邊問:“什麼夢嚇成這樣?”
我移轉目光去別處,輕聲答:“哪還記得啊。”
將我抱到沙發上後他就回身走進臥室,知道他是去給我拿拖鞋了,看着他背影微微發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與他在一起時,前一刻還滿心喜悅,下一刻就失落茫然?以前覺得在他身邊,有他妥善、細心、溫柔地呵護與寵溺,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可到底在經歷那些事後,我會不經意間有了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