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兩點半。
鬧鐘一響,喬北就將劉浪和盧偉偉兩人踹醒,三人簡單洗漱一下,蹬着白躍進留給他們的人力三輪車,直奔老運河橋頭蔬菜批發點。
這塊地方喬北深有感觸,幾個月前,自己就是差點死在這個橋頭。
而且,後來他的許多故事,仍然會發生在這裡。
但喬北已經顧不得想這許多了,創業的亢奮令三人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在喬北巧舌如簧的討價還價之下,三人終於載了滿滿一車的蔬菜回到檔口。
蔬菜檔口其實就是一條長長的水泥預製板搭成的,圍着一圈,算是一個檔口,劉浪和盧偉偉兩人一一將蔬菜擺上水泥板上鋪着的袋子上,喬北在一旁拿着個本子對着數。
“這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就該有人來買菜了,進哥說這先進來菜場的,基本上是食堂和飯店的大客戶,咱們必須要盯好了。”
喬北一邊記着數,一邊將頭一週在市場以及大型超市裡調查得來的價格作對比,重新列了一個價格表。
“這他媽誰的三輪車?不知道擋了道啊?”
喬北擡頭,一個壯碩的青年騎着個電動三輪車在檔口前大罵,自己的三輪車缷了菜之後,就撂在路中央,將路兒擋得嚴嚴實實的。
“不好意思,對不起哈,劉浪,把車推一下。”喬北連忙道歉,和氣生財嘛。
“艹,不知道好狗不擋道麼?”青年火氣很大,劉浪去推車了,他猶自在車上罵罵咧咧。
“你特麼罵誰?”劉浪擰着眉毛衝青年叫道。
“罵你怎麼了? 特麼一大清早就堵人路,你錯我錯?”青年一聽,哪裡還忍得住?立刻和劉浪懟上了。
“這不給你挪開麼?特麼一大清早就叫罵,你特麼就對麼?”
“浪!”喬北攔住了劉浪,第一天,他不想惹事,又衝那青年笑道:“不好意思啊,車擋路了,是我的錯,大家都做生意,何必呢不是?”
青年看着喬北過來幫着劉浪推車,也不好說什麼,車上還一車菜等着缷,也沒再理喬北三人,等劉浪挪好了車,自顧走了。
“今天第一天,不計較,好麼劉浪?”喬北看劉浪仍舊脹着氣,勸道:“趕緊的擺貨,價格表大家都看熟了,別等人家過來買菜一問三不知。”
盧偉偉在檔口水泥板下面抱着幾個大筐伸出頭來,看兩人臉色不對,問道:“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遇上一瘋狗,特麼一上來就咬人。”劉浪罵了一句,也擺貨去了。
過得一會兒,買菜的人陸陸續續進菜場,三個人除了劉浪有點經驗之外,喬北和盧偉偉都是生手,沒一個人有經驗的。
找零過秤都是劉浪把着,喬北和盧偉偉兩人在旁邊支應,幫忙裝菜遞個袋子什麼的。
三人一直忙到中午,檔口買菜的人才淡下來。
盧偉偉抱着錢箱子,將裡面的錢數了兩三遍,衝兩人笑道:“終於見着回頭錢了,真特麼不容易!”
“多少?”喬北靠在檔口的石墩上,問道。
“七百七十二塊五毛,喬地主,咱們奔萬元戶的路已經不遠了!”盧偉偉第一次用自己的血汗換來了錢,異常亢奮。
“這麼多啊?”喬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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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這都沒到一千塊錢,我哥檔口基本上8點之前就過千了。”劉浪笑罵兩人:“瞧你們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喬北右拳一握,衝兩人叫道:“我們會越來越好的!努力吧,騷年!”
“努力吧,騷年!”盧偉偉也握拳應道。
劉浪看着兩人,搖了搖頭,罵道:“這兩傻B。”
“第一天就這麼多,你不高興啊?”盧偉偉衝劉浪揚了揚中用抓着的一大把票子,問道。
“高興,但我憋着。”劉浪一咧嘴,伸開雙臂撲向兩人笑道:“努力吧,騷年!”
“艹!我剛分好,你一下給弄亂了,我特麼又得分一遍。”盧偉偉手裡的錢被劉浪撞得掉進錢箱子裡面,一下又散了。
“你不喜歡錢麼?偉偉,快,對着錢發誓,說你永遠愛它!”喬北笑道。
“我永遠永遠愛你,啵……”盧偉偉狠狠地衝手裡的錢親了一口,深情款款地說道。
“浪,我去叫盒飯過來。呆會你們兩個誰去辦張新的銀行卡,以後這錢專款專用,每天除了留着第二天批菜的錢,剩下的全給存了。”喬北站起來衝兩人叫道。
管錢之後,一直是喬北叫餐。
兩人不約而同的指向喬北,叫道:“你。”
“我什麼?”
“你去辦卡,你管錢。”劉浪指着喬北笑道。
“我剛過十八歲生日,連特麼身份證都沒有,怎麼辦?你們誰去。”喬北之前根本用不上身份證,李國華也不管這事,所以一直拖着沒辦。
“你!”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怎麼又是我?這錢大家一塊掙的,在誰卡上不是錢?趕緊的。”
盧偉偉衝喬北搖了搖食指,笑道:“這錢,只能你管。”
“爲什麼?不告訴你我身份證都沒嗎?”喬北要怒了。
“那你就去****。”劉浪應道。
“哎,我就不明白了,就非得我去辦嗎?”喬北急道:“等我辦了身份證,都半個月了,多麻煩啊?”
“因爲,只有你最摳,我們倆個都大手大腳,所以錢只有在你手上,我們倆個都放心。”劉浪咧嘴笑道。
盧偉偉跟着說道:“其次,因爲你打架最差,我們兩個你誰也幹不過,敢貪污,削你!哈哈哈哈……”
“艹, 我特麼不收拾收拾你們,你們都不知道小北爺周身閃爍的都是《戰狼》主角的光芒……”
喬北嚎叫一聲,衝盧偉偉撲了上去。
三人鬧了一陣,最後決定,喬北去****。在****的這段時間內,錢暫時由劉浪管着,每天負責把營業款存銀行卡里。
下午基本沒什麼人來買菜了,盧偉偉主動請纓看檔口,劉浪休息。畢竟早上賣菜,人家劉浪是主力。
而喬北,則是去派出所*****。
一切,似乎都那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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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北一個人帶着戶口本來到老街派出所。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真的拎了兩把芹菜去,一進派出所,直奔派出所食堂,把在食堂吃飯的任志國看得一頭霧水。
“幹嘛呢?”任志國問道。
“人家走親戚不都得帶點禮物上門麼?我這回一趟家,怎麼着也得帶點土特產不是?”
喬北將芹菜遞給食堂阿姨,自己拿餐盤去弄了幾個葷菜,決定來老街派出所****之後,他就沒給自己叫餐。
坐到任志國面前,喬北笑道:“任叔,你這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這樣不好,得注意按時吃飯!”
“我特麼怎麼感覺到眼皮總跳呢?”任志國罵道。
“啊?回頭我給你拎幾斤黃瓜,任叔你切了貼貼,黃瓜管夠……嗯,還是這所裡食堂的飯好吃。”
喬北由衷讚道,平時只要是李國華喝醉,而自己只要外面蹭不着飯了,就到派出所食堂廝混,跟食堂阿姨早混熟了。
“小北,你犯啥事了?”任志國警惕地看着喬北。
“我犯啥事?”喬北一愣,隨即笑道:“任叔,你就把你的心放在你的髖骨裡吧,我一良民,犯啥事……”
“沒犯啥事你衝我笑得這麼賤幹啥?”任志國罵道。
“任叔,你想啥呢?” 喬北吞了一大口菜,笑道:“我聽您話,一直做着正事呢。這不今天過來告訴你一聲,順便推銷推銷產品……”
“你賣啥?不會是什麼僞劣產品,別的地兒賣不出去,往所裡來推吧?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任志國一口回絕。
“任叔……怎麼可能?我還能給您添麻煩嗎?我是給您送溫暖來着呢!”
“有事說事,別給我瞎扯,我忙着呢。”任志國不打算再答理喬北。
“等等……任叔,您看您,還是這麼雷厲風行,怪不得最近老街一片祥和之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都是您的功勞啊!”喬北笑的愈發滲人。
“得了得了,馬屁拍夠了,說事吧?”任志國知道磨不過喬北,點了一支菸,靠在椅子上,看着喬北問道:“你朋友犯事了?”
“沒有!任叔,我都說了,怎麼能給您添麻煩呢?我朋友要是誰犯事了,不用您說,我立馬拿繩綁了,先鞭他幾百上千鞭的,再往所裡送……”
任志國抽着煙,盯着喬北,乾脆不說話。
喬北撓了撓頭,訕笑道:“是這樣,任叔,我和兩朋友合夥在市場弄了一個蔬菜檔口賣菜,這不事業剛剛起步,急需組織伸出援手,拉基層人民羣衆一把麼……”
“你?賣菜?”任志國瞪大了眼睛,他想了一萬種可能,但實在想不到喬北會去賣菜。
“嗯,今天剛開張,這不就給您……哦不,給所裡拎了點菜過來慰問一下派出所的叔叔阿姨嘛。您知道,我打小沒少在食堂裡蹭飯,現在小北略有能力,這不就想着趕緊過來回饋回饋,表達一下我的拳拳之心麼……”
“你是想讓食堂以後到你那兒去買菜吧?”任志國當然一眼看破。
“我們送,親自送貨上門!”喬北嫣然一笑,扭捏着說道:“當然,如果所裡非要給點經費貼補一下基層人民羣衆,也不是不可以……”
“小兔崽子,就知道你沒按好屁!”任志國笑罵了一句,扭頭衝食堂一中年笑道:“老王,你看人小北都特麼送禮了,以後可不可以照顧點生意啊?”
且不管賣菜好不好聽,辛苦不辛苦,總是一門正當營生。食堂買菜,去誰家買不是買?也不是什麼違反原則的事兒,能支持,當然要支持一下。
“成,怎麼不成?小北創事業呢,咱不得支持支持麼?”老王衝喬北叫道:“但說好啊,小北,你可不興短斤缺兩,以次充好,這所裡食堂菜沒弄好,任所該罵我了。”
“那必須的!咱能讓自家人吃虧麼?”喬北立馬拍胸膛保證。
“你真沒犯事?”任志國仍然不相信地問道。
“哎,任叔,我這一本正經地和你談人生和理想呢,你居然不相信,你等着,我這就問王叔借把菜刀,嘩啦啦剖開我的肚子,掏出那顆閃跳着正義的心臟給您瞧上兩眼……”
“小兔崽子,就知道貧。”任志國又罵了一句,也不再理他,自個忙着呢。
“任叔,您就瞧好了,一年之內,我華麗地給你掙個世界五百強回來,到時新聞記者採訪我,我就告訴她,這是老街派出所從少培養的正義感和責任感……哎,任叔……”
見沒了聽衆,喬北極爲無聊,又端了餐盤衝廚房裡面咧嘴笑道:“嬸,再來兩個雞腿~”
……
喬北到窗口詢問了戶籍民警,才知道身份證的辦理流程。想了想,一口氣辦了兩張身份證,一張是臨時的,三天後可以拿。一張是長期的,一個月之後可以拿。
在隔壁照相館照相的時候,喬北一個勁地讓攝影師把自己的免冠照往帥裡照,說這是用幾十年的東西,必須帶有**肅穆感。
終於辦妥身份證出來, 喬北吹着口哨往回走。
昨天晚上劉建軍跟喬北說了那些話之後,喬北心裡就想着這事兒,不管是否能與派出所掛上鉤,但時不時的露個臉,總不是什麼壞事。然後,順便做個小生意……
結果,第一單大客戶,兩把芹菜,三言兩語,忽啦就搞定了,連喬北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才氣,那是呲呲地往外冒……
只是,他還不知道,麻煩事兒正接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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