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閱要把丁一粲送到段驍那裡,季岸之前跟他說過,現在只有段驍可以保護丁一粲。
但是,這次徐閱臨時改變了主意。
因爲段驍在他那裡,底子還是黑的,他實在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不是不知道段驍乾的勾當,只是苦於缺少證據。
所以,他決定把丁一粲藏到一間廟裡。
就藉着爲三姑媽祈福的由頭,他們夫妻倆去寺廟求神拜佛,應該不會有人懷疑。
他已經跟住持打好了招呼,把車開進去,然後偷偷把丁一粲藏進去。
一陣異突然響起,彷彿是山體滑坡的聲音。
手機鈴聲也在此刻響起,是傅然。
“頭兒!我這裡出事了!前方突然發生了山體坍塌!路被堵住了!我們過不去!”傅然焦急地說道。
“有沒有人受傷?”徐閱問。
“沒有。”傅然回答。
“好,你加速繞道走,應該不會耽擱太久。”徐閱發出指示。
丁一粲聽到了整個談話的內容,不由得臉色煞白。
如果他們稍微晚一點,如果傅然他們稍微早了一點……
程珈文也聽了,憂心忡忡。
“還好大家都沒事。”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纔開始。”徐閱緊盯着前方的山路。
“什麼?”程珈文不解,“不是沒有人受傷嗎?”
“怎麼這個時候就突然山體坍塌了?太蹊蹺了。”徐閱說。
“你的意思是人爲?”程珈文驚訝地說,“可要是他們做的話,他們大可以看好時間,把我們全部都…砸死啊……”
“如果他們只是想把路堵住,不讓傅然帶人過來呢?”徐閱反問。
丁一粲知道丁義博的消息,她不能有事。
沒了丁一粲,就沒有人可以找到丁義博了。找不到他,就不能殺了他。
季岸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
現在,他們正在山上,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一直往前。
但是,既然已經堵住了後路,那麼他們只會在前路進攻纔對。
可是……
這件事情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只有那麼幾個人知道這個路線,原本打算叫過來跟車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走。
何況,他臨時改變了路線。
徐閱把車停在了路旁。
沒別的辦法了。
否則撞上,丁一粲一定會被搶走,程珈文和他也會有危險。
“下車。”徐閱說。
“爲什麼?”
“爲什麼?”
程珈文和丁一粲同時問。
“趁現在還沒有到上面,我們只能從樹林小路,爬出這座山。”
“他們堵了後面的路,必定會從前面來。我們要脫身,只有棄車走小路。”
“你們兩個先走,我在這看着。”
程珈文和丁一粲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一下子沒了主意。
她們兩個看了看山坡上的樹林,裡面很茂密,什麼都看不到。
“這……要怎麼走?”丁一粲顫抖着聲音問。
“把樹當扶手,一點一點走下去,一定要看好路。”徐閱說完,就看到程珈文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心臟彷彿被捶了一下。
“珈文,你們先走,我很快就過來。”徐閱對妻子說道。
“嗯!”程珈文雖然內心害怕不捨,但還是咬咬牙轉身對丁一粲說,“丁小姐,我們走吧。”
……
徐閱藏在一顆樹後,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了摩托車的轟鳴聲。
“車裡沒人。”一個戴着頭盔的人說道。
那人看到山坡下晃動的草叢,還有樹葉的沙沙聲。
“他們在下面。”
取出一把槍,朝着遠處草叢中的一個黑影,“砰!”
槍聲在整座山上回蕩。
程珈文的動作瞬間定格:“你有沒有聽到槍聲?”
丁一粲停了下來,整個人都在抖。
她聽到了。
徐閱。
“徐太太……”
“他一定不會有事的。”程珈文喃喃地說,像是在催眠自己,“跟我走。”
語氣彷彿是變了一個人。
丁一粲怔住,剛下拉住手邊的一根樹枝,可沒想到樹枝太脆,直接斷了,她沒有了着力點,腳下一滑,直接滾了下去。
程珈文連忙去追,可走的太急,不小心也踩空了。
……
另一邊。
“徐閱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還沒來?!”段驍已經等得暴跳如雷。
“他媽的他到底搞什麼花樣?電話也不接!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去查!看看有沒有他們的消息!”段驍喊道。
他都等了半天了,而且超過了約定的時間,丁一粲的影都沒看到。
“老大,沒什麼消息啊。”手下的人瑟瑟發抖。
“沒消息?!活人就這麼沒了?!你他媽是瞎了還是聾了?!”
“這……”手下的人非常爲難。
“屁大點的事都給我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段驍氣得直接踢翻了椅子。
“……這……只聽說有座山山體坍塌了……”手下誠惶誠恐地說。
“哪座山?!”
“就鎮北那座……這麼好的天氣,莫名其妙就塌了一塊。”
段驍直接踹了那人一腳:“你他媽也知道莫名其妙?!我他媽到底養了多少蠢貨?!趕緊派人過去救人!”
手下被踢在地上,爬了出去。
壞了。
段驍使勁揉着自己的頭髮。
煩躁得很。
山體坍塌,必定是那幫人來堵路了。
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一定是出事了。
……
徐閱醒來的時候,發現傅然正坐在牀邊,緊張地看着自己。
“頭兒!你終於醒了!”傅然激動地說。
他記得自己當時中了一槍,傷在左腿,他強撐着一瘸一拐爬到了一處地方,藏了一會兒,然後確定鷹沒有找到,才又爬了下去。
接着,體力不支,又被樹枝絆倒,頭撞了一下,便昏了過去。
“終於醒了。”
徐閱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還站着一個人,是段驍。
“你怎麼在這兒?”他問。
“我怎麼在這兒?”段驍指了指自己,“你以爲是誰救的你?”
徐閱掀開被子,查看了一下自己傷勢。
原來是段驍救了自己,他還以爲是傅然。
“珈文和丁一粲呢?”徐閱問,他記得當時讓她們兩個先下去的。
傅然聽到了這兩個名字,低下了頭。
“沒找到。”段驍舔了舔嘴角,從地上的紙袋中拿出一樣東西。
是一隻女士的裸色平底鞋。
“我找人幾乎把整座山都翻遍了,只找到了你,還有這一隻鞋。”段驍把鞋展示給徐閱。
徐閱拿過鞋,仔細想了想。
丁一粲和程珈文都穿了什麼呢?
“我不太記得他們穿得什麼了……”他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女人穿了什麼衣服、什麼鞋子。
“這是嫂子的鞋!我記得的!”傅然看向徐閱。
徐閱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古怪,應該是在責備自己連妻子穿什麼鞋都不清楚。
“山上沒找到,又丟了鞋……”那就一定是出事了……
“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徐閱沉着聲說。
“別說有的沒的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怎麼把她們救出來。媽的,那幫人跟鬼一樣,到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段驍又開始暴躁。
抓了丁一粲和程珈文,無非是想獲得丁義博的消息。
所以,她們的性命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只是……
徐閱看了看手中的那隻鞋。
珈文,現在一定很害怕吧。
在他手上,重要證人丟了,連妻子都丟了。
他不是個好丈夫,現在連個好警察都算不上了。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妻子,他不能再失去程珈文。
平底鞋被越攥越緊。
……
季岸和江舟從機場直接趕到了徐閱所在的醫院。
進去的時候,他正靠在牀頭,身邊擺着一隻鞋。
“徐閱,你還好嗎?”江舟問道。
“你們回來了?”徐閱看清站在門口的人,“腿上捱了一槍,不是特別嚴重。扎瓦呢,怎麼樣?”
江舟的眼睛一暗。
已經用上槍了嗎。
上次她受傷的時候,還是用的獵槍,殺傷力沒有那麼強。
這次,是真的危險重重。
“都安排妥當了,現在能做的只有等。”江舟回答。
“有沒有看清他們?”季岸問。
“一身黑衣,戴着頭盔,騎摩托車。”徐閱回憶道。
明明是白天,這間屋子確實黑乎乎的。
“介意我把窗簾拉開嗎?”江舟走到窗前。
“你拉吧。”徐閱盯着那隻鞋子出神。
窗簾被刺拉一聲拉開,整間屋子瞬間變得亮堂起來。
江舟這纔看清徐閱的樣子。
穿着病號服,臉上冒着一圈鬍渣,眼下有烏青,嘴脣蒼白。
形容憔悴。
丁一粲和程珈文,不管被抓的是哪一個,對於形勢都非常不利。
何況是兩個人同時被抓。
江舟想,讓徐閱這樣憔悴的一定是他的妻子程珈文。
“你們快去宛町吧,這邊的事情,交給我。”徐閱放下那隻鞋子,擡起頭對他們說。
……
看望完徐閱,他們開車回去。
“徐閱很愛他的妻子。”江舟靠在座椅上,感嘆道。
周映光看了一眼後視鏡,說:“程珈文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所以纔會格外珍視吧。”
江舟從坐直了身體:“第二任?”
“怎麼,哥沒跟你說過嗎?”周映光問道,“聽說徐閱的第一任妻子,在好幾年前出車禍去世了,他傷心欲絕,纔來到了這個小地方。”
江舟轉頭去看身邊不說話的季岸。
“他的亡妻,叫沈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