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迎婭始終覺得面前有個影子若隱若現,好像見過無數次,什麼時候都不會忘掉這張臉,每次都要走近看看誰是誰。一旦走進,這個人就會無數次往後退,想要去抓她的手問問到底誰在主宰自己的人生。
往前走了兩步,還沒看清楚是誰馬上就被一道奇異的光柱攔截住:“別忘那邊走,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你在這裡,會有人來接你。”
“你又是誰?”那迎婭真是快要崩潰了,怎麼每次都遇到這麼不靠譜的事情,還有這麼多不靠譜的人,眼看自己挺着大肚子還要折騰人:“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我這麼大肚子好累。當做是體貼孕婦好不好,很累啊老大。”
“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那個人終於現身,是一個年近中年的婦人。很有氣場的那種,但是眉眼神情不夠凌厲,而是有那種母儀天下的氣勢。
原諒形容詞比較匱乏,說這個女人是女王御姐範兒,雖然很恰當,但是用在她身上很不恰當。人家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很和煦的母愛,充滿了慈愛的光芒。
“這麼久不見,人都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了。你看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笑吟吟地到了那迎婭面前:“嫺雅,還好你們又在一起了。其實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從我將你當作自己女兒開始,只是我們隔得太遠,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還好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嫺雅,好好的。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放心。婉兒就快來了,分別這麼多年不見,苦了你了。”
那迎婭越聽越糊塗,這番話說出來。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那些虐戀情深的小說中,苦命一生的女豬腳。要不要這麼虐心啊,那迎婭一生所信奉的行爲準則就是得過且過。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麼,今天都要開心過。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誰會先來。
但是自從這次冒着風險懷孕以後,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這顆新生的心臟沒出問題,它一直都很認真地工作,沒有消極怠工,也沒有偷工減料,絕對是兢兢業業的工作。不會因爲自己的懈怠而懈怠。
不是心臟的問題。絕對是精神的問題。那迎婭不會承認是自己心理有問題,不會的。但是思維怎麼越來越混亂,腳底下好像踩着無數團棉花團。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怎麼樣?”房勵泓聽到她囈語不斷,面部表情時而微笑時而淡漠,她是在做夢還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至少不要這樣嚇唬人。
“你別跟她說話,分散她的精力。妊高症的孕婦危險性很高。你媽以前生你的時候也是一樣。”房正英心急如焚,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人是不會懂得這有多危險,房勵泓的注意力始終都在那迎婭身上,房正英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都是溼漉漉的,幾次打滑然後黏在一起。
“後來怎麼樣?”房勵泓沒聽說過這件事,也虧得房正英能在這種時候想到這些事情。是真的有這件事還是要活躍氣氛,但是現在是活躍氣氛的時候嗎?“
“到了醫院,你媽的血壓高到醫生手軟。後來一面打着降壓藥。一面做的剖腹產手術。”想起那些事,房正英心有餘悸。任何人看到房正英董事長駕車,肯定會大吃一驚。但是房正英現在想得最多的,不過是後面那個大肚婆安然無恙。
別的事情都不擔心,孩子沒了惡化會再有。可是房勵泓如果失去了這個女人,沒有東西可以替代得了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這種感覺他體驗過,不想讓兒子在體驗一次。
“董事長,房先生。”房勵泓一路打電話,醫院能夠牽涉到的相關部門已經最好準備,一直給那迎婭做產檢的安妮放下手裡所有的事情,等在急診室門口,臉上沁出的汗水說不定比那迎婭本人還要多。
“房太怎麼樣了?”安妮迎過去,試圖跟那迎婭說話。那迎婭口中囈語不斷,唯獨沒有回答安妮的問話,面部表情變得很安詳。那迎婭跟她認識這麼久,都是從內地過來的,私人談話都進行過很多次,可以看到那迎婭的性格側面,唯獨沒有見過她這麼安靜恬淡的笑容。
“你看到了,她連跟人對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不是你們醫學上說的意識喪失,或者是稱作譫妄的意識障礙?”房勵泓更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功課,只是一直都不願往這上面去想,他希望那迎婭平安無事,男人可以不信鬼神,但是爲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樣會去黃大仙求籤。也可以做一隻鴕鳥,就算是把頭埋在沙子裡,告訴自己不會有事,也會去看很多專業書籍,出了事能夠有最有效的處理措施,即使什麼都不能做。,也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應該不會這麼嚴重,房太的血壓一直都很正常。每次來做產檢都沒問題,三天以前我剛剛確認過。”安妮很快給那迎婭罩上了氧氣面罩,生命檢測儀顯示那迎婭所有的體徵都是正常的。
妊高症最明顯的高血壓根本就沒有在她身上出現,但是神情淡漠,神志不清又是怎麼回事。孕婦不能亂用藥,這是最基本的婦產科常識。
安妮嚴肅的臉色那迎婭看不見,但是房勵泓看得很清楚。如果一個女人臉色楊軍到這種程度,除了說明她手裡的事情很嚴重以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接下來要解決同一件事似乎更難。房勵泓想問,話到嘴邊已經咽回去。
房正英在進來的第一時間,已經被院長請到了貴賓廳。董事長一百年不會到醫院來一次,既然是來了就要奉爲上賓,再說房勵泓那邊同樣是有人接待和處置。不用房正英坐在那裡乾着急,如果房正英父子在醫院有任何不適,都是他們作爲下屬最爲失職的地方,說不定下一次醫院的行政院長就要換人了。
“董事長,婦產科和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房太送進了手術室,麻醉師和手術醫生已經準備就緒。”時時刻刻都有最新動態報告送到院長辦公室,難道只是房正英在擔心嗎?院長說不定比他更擔心,因爲房太是不安然無恙,最後決定的不是她的生死這麼簡單,還有院長的前途是不是能夠繁花似錦。
房正英沒說話,手指上夾着一隻沒點燃的雪茄站在落地窗前。“夫人?”聽到有人敲門,拉開門看到烏菁顏帶着房昱斯過來,院長畢恭畢敬過去,就差當面請安問好了。
“爺爺。”房昱斯很乖地跑過去:“我跟奶奶聽說媽媽病了,趕緊跟奶奶過來了。爹地和媽媽在哪裡啊?”
“手術室,你爹地在外面等她。”房正英摸摸昱斯的頭髮,烏菁顏懶得理他,在對面沙發上坐下。專門負責招待貴賓的公關護士煮好三杯咖啡端進來:“董事長,夫人。喝杯咖啡,房太那邊已經開始手術了。”
院長朝公關護士招招手,兩人到外面去說話,大概是告訴她不要在房正英面前亂說話,房正英抿了口咖啡:“這個情景好像原音重現,很多年前你也經歷過一次。不過時間久了,都以爲傷疤已經全好了,沒想到還是棘手。”
“你可以經歷過很多次,但是我只有一次。而且你那位女朋友,好像在加拿大這麼多年都沒機會嫁人,是不是打算回來跟你再續前緣?如果是,我覺得我跟房勵泓他們住到一起,免得給你增加礙眼的機會。”烏菁顏端着咖啡,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房昱斯對此絕對是熟視無睹,更準確的說,見過太多次以後,絕對是屬於小場面了。如果還對爺爺奶奶這樣短兵相見的架勢嚇到,他還是房昱斯?房家的小夥子應該是見過大場面的,絕對不會因爲他們冷冰冰的說話就畏首畏尾。這個時候,房昱斯同學比較關心的就是手術室的媽媽還有手術室外面等待的爹地,很希望傳說中的妹妹馬上出現在面前,這樣的話,說不定爺爺奶奶就不會惡言相向了、
“你還要說多少次?現在你兒子已經在說我始亂終棄,我做過什麼讓你覺得非要在所有人面前把我說的一文不名你才高興?”房正英臉色鐵青:“你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什麼事?她在加拿大有沒有嫁人生子關我什麼事,回來不過是當做普通朋友見面喝茶,這也值得你到處宣揚?”
“我宣揚,宣揚什麼?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知道,普通朋友喝茶,誰見過房正英跟哪位小姐在外面喝茶的。不說是普通朋友,讓你陪我出去走走,看看你兒子,差不多也是一百次沒有一次答應的。誰有這麼大魅力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出去,不會是我吧。這樣的普通朋友,你告訴我,讓我也去見見。以後我是不是也可以有個這樣的普通朋友?”越是狡辯,就越說明這裡面的故事多多了。如果他不是這樣態度惡劣。說不定就略過去算了,但是房正英振振有辭,還要說是普通朋友。說出去有人信,簡直母豬都會上樹了。